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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轻车介士(1 / 1)

“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桡,是士君子之勇也。”荀子荣辱

“公仲、公仲你看看我,快睁眼看看我,我们逃出来了”李义不住的拍打着恹恹欲睡的严干,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严干皱起眉,似乎在噩梦里挣扎着逃脱。

“你不是说这事过去了就要带郭昱去找她失散的弟弟妹妹,现在咱们出来了,你可以去找郭昱了,你快醒醒啊”

“阿昱”听到这个名字,严干终于有了动静,躺在床上神智不清的说道。

李义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见祝公道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醒了让他把这药喝了,这城里的医者都被捉去随军了,幸而我游历沛国的时候,遇见一位老翁给了我药方,专用来治身热头痛。”

看见李义投过来的目光,祝公道不由好笑的解释说道:“你放心,那老翁的医术之高是我生平仅见,倪寻你认识吧我们当年还一起比过剑来着,我亲眼瞧见他与另一人同时得了身热头痛之症,那老翁却能分析凑理,各自开了两种不同的药,结果尽皆痊愈。虽然不知道公仲这病到底是发于内还是发于外,但想必无非就是用发汗药或泻下药两种,一个不行就用另一个,以那老翁的药方,总能治好严公仲。”

李义明显迟疑了下,但还是伸手接过,他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再扶起严干,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

祝公道意味不明的站在原地,待严干喝完药了之后,方才说道:“你们就暂且在此休息,若是有人找来,就把床板揭开,下面有一个土窖,里面有些水和干饼。”

说完祝公道便转身准备离去,李义在其身后叫住他:“你去哪儿”

“我还有正事要做,你以为我整天闲着”祝公道背对着他,淡淡地说道。

“你的正事,不就是来救我们的吗”李义将严干扶回床上,小心的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手里拿着药碗站了起来,一脸肃容的盯着祝公道的后背:“祝奥是怎么想的”

“你这话说的”祝公道转过身来,两只广袖飘然起伏,不经意的在腰间露出一只剑柄,他无奈的笑道:“他怎么想,与我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以为我和他一同谋叛”

“河东除了毌丘与凉氏、裴氏等家,其余大小豪强尽皆参与谋乱,你们祝氏也不例外。”李义直盯着祝公道的眼睛,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你虽然不爱这些俗事,但祝奥再如何也是你血亲,你不可能不顾家名,而任由自己逍遥事外。”

这似乎说到了祝公道的隐痛,他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摆脱祝氏对他带来的种种桎梏,什么都不管,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任侠,四处结友。可他越是享受这样的日子,就越是要靠着家族给他的财力人力。没有祝氏给他提供田宅奴婢,甚至是上层人脉,祝公道就只能是严干这样的贫贱低下的游侠,根本没有能力交游广泛,各道通吃。

既不愿接受家族给他带来的好处,又离不开家族给他的支持。所以祝公道长期纠结于此,也最是喜欢强调个人主义,也最恨别人将他个人的命运与祝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们要造反就任由他们去,我等好歹契交一场,救你们是我自己的事,跟祝奥、跟祝氏又有何干”

“你以为范先将我们二人丢在枯井里,每天经受暴晒,这就是他所说的比死还大的折辱了么你错了。”李义忽然冷言说道,他没从祝公道眼中看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但他并不失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对方心神动摇了:“光是把我等困在这个枯井里,这算什么折辱范先当日说的不仅是要日头暴晒,更是要人每天在井口对我等拉屎撒尿,这样才算是对我等视名节如性命的剑客最大的羞辱可后来偏偏没有一个看守做这个事情,反倒是每日饭食不断,而虎穴这个主意又是祝奥亲口提出来的,你还敢说这里没有你们祝氏的功劳”

祝公道站在原地看了李义好久,终于,他低下头叹道:“我那大兄真是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条路,说他是狐狸,却又犹豫寡断,倒像是只兔子”

他自顾自的在一边感慨起祝奥万事留一线、一旦见机不妙便立即安排退路的做法,既像是欣赏、又像是不屑。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正色说道:“你说的没错,你身边的那些看守都是我祝氏的私人,国家御驾亲征,范先等贼子败亡只在旦夕之间,我大兄已经开始惦记着范先的人头了。”

“呵。”李义笑了,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如释重负,他终于听到这几天以来最好的消息了,这是他从枯井中逃生之后所知道的第二件喜事。河东叛乱马上就要结束了,就连叛乱者之一的祝氏都开始忙着跳下那艘破船,李义等人不仅不会死,而且马上就将迎来前景远大的未来

他那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在此刻又一次跳动了起来。

“诶,我祝公道的友人为何尽是多智权变之辈啊。”祝公道看着李义的神色,很是无奈的说道:“真想交个心思纯净的友人,可惜这样的人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

“在这个世道,恐怕只有童龄稚子才有那样的心地了。”李义淡淡说道。

“应该吧。”祝公道随口道:“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这次来救你们,既是他的事,同时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要分清楚,即便没有我那大兄的吩咐,我也依然会来救你们。”

“这是当然,谁让你是祝公道”李义拿起墙角摆着的一把剑,将它抽出看了看说道:“走,办正事去”

“什么”祝公道怔了怔。

“以你那大兄的才智,绝不会仅仅只让你来救我们这么简单吧救下我们,只是他想顺带给朝廷卖个好,这城里肯定还有一件比我等性命还重要的事,那才是他给朝廷准备的大礼。”李义此时已然恢复了往日自信满满的模样,他拿着剑,像是又重新变成了以前那锐气逼人、亟待在这乱世之中建功立业的剑客:“安邑坐镇河东之中,交通四方,没少囤积粮草吧”

“就凭我们两个”祝公道眉头扬了起来。

“就凭我们两个。”李义知道对方肯定有别的帮手,但此时他不愿破坏气氛,也不愿显得太露骨,所以恳切的解释道:“范先辱我,又致使公仲落得如今这般境地,我若不给他施以报复,怎能立于天地之间”

或许祝公道根本没有别的帮手,但那也没有关系,李义忽然想起在他们准备渡河来河东的时候,严干就对他说过:做事哪有处处万全的我等既为剑客,本就该有一去不回的觉悟那是他第一次以剑客的身份自居。

可是那个时候,李义他只想着尽早干完这一桩在当时看来并不算难的事,然后借此入仕。却忘了那时候天上微微落着雨,以及与他并肩而立的严干脸上意味不明的神色

“匹夫之勇。”祝公道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变得恍惚迷离,像是呢喃细语,让李义一时没有听清:“功名这个东西,有多少人是借着大义的理由啊”

祝公道的视线越过李义,看向仍躺在床上平静的沉睡着的严干,然后对李义用力点了点头。他知道李义是对的,这世上的功名就如同河里的游鱼、天上的飞鸟,本不属于任何人,只看谁愿意去争取。那些所谓平淡是真的话语,困窘的时候拿来说说就好了,更多的时候、更多人还是会将目光紧盯着功名的啊

他主动直视对方的眼睛,而那双眼睛也正在看着他。

“走吧,让我们放一把火,把他们百年的积蓄全给烧个干净彻底”祝公道低低的说道。

他带着李义大步出门,屋外是一片如墨般浓稠的夜色,饶是月光也无法照亮这人世间。祝公道的衣袂飞扬,翩翩然像是先秦时代肯为大义与信仰而付出生命的豪侠。

李义注视着那个背影,只觉得有些恍惚,他竟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给严干报仇的大义,还是为了给自己的前程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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