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成谋矣,何及其未作也,先诸”左传哀公六年
在另一边,留下来监视步兵大营动静的是长水校尉庞德的搭档、屯骑校尉姜宣,姜宣麾下骑兵皆身着重甲,来回奔驰不便,不如轻快的长水骑适合设伏。于是姜宣便主动担下了监视的任务,他是天水姜氏出身,见证过董卓之乱,最后在皇帝与王允相争时敏锐的投向了皇帝,历经波折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如今姜氏除了他以外,尚有族侄姜叙为殿前羽林郎、姜冏为汉阳郡吏,这些都是姜氏年轻一辈的翘楚,以后能走多远,多半也要靠姜宣能为他们打拼多大的功业。振兴家族的重担沉甸甸的压在姜宣的肩头,他不是个善于变通的人,甚至有些不善交际,在军中人缘一般,就连皇帝都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随着往昔同僚张辽、徐晃、沮隽等人一个个接连提拔,自己仍守在北军,姜宣心里难免有些急切。这次演习多少要有些成绩,不然,可就连赵云这样的后进小伙都比下去了
“刚才风中似乎有异动。”姜宣竖起耳朵,在下风处凝神辨识着:“遣斥候前去探看,赵子龙可不是个安分的人”
此时距庞德离去已有一个多时辰的光景,就在姜宣略有着急的等待战局的时候,斥候还没及时回来,他便听见赵云、严颜的营寨方向突然声势大作。
“他们突围真是好胆”姜宣闻说后,立即转惊为喜,赵云与严颜将营寨建得关防严密、水泄不通,想要打下来非得付出巨大的损伤不可这也是姜宣与庞德所不愿承受的。
而赵云等人此刻偏偏舍本逐末,跑出了营寨,他们想去哪儿以为跑到一旁的山坡上,就比待在平地的营寨中要好、自己的骑兵就不方便上前追击了么还是发现了庞德会去伏击援军,特意赶去支援
无论是哪一种,在姜宣看来,都是昏招。
“都给我上马,将他们拦在山下”说着,姜宣便在人的帮助下着重甲上马,屯骑营不比长水、越骑,在进攻之前需要一长段的距离助跑才能提速,等他由极缓变作极快的时候,屯骑就犹如奔驰的钢铁巨兽,撞碎一切阻碍这也是姜宣为何没有将驻地选在最接近赵云营寨的地方,而是间隔了一段距离的缘故。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致使屯骑营反应不及,才冲至营寨,便看见赵云等人带着步兵营跑上了半山坡。
“嗨”姜宣愤愤的扬了扬鞭,驱使着从骑放缓马步,他望着山林间逃走的身影,自言自语的说道:“到底是迟了一步”
“将军,彼等坚守此处,粮草不足,贸然遁逃,会不会是有诈”一旁有个军司马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寨,小声进言道。
“莫非是要诱我追击上山”姜宣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立即抛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可赵云弃营而走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军司马此时又说道:“将军何必多想步兵、射声二营粮草不足,又是步卒,即便前去驰援,也未必是长水营的对手。只要我等占据营寨,再派人马前去支持,步兵营和射声营往前打不过长水、往后又无路可回,岂有不败之理”
“嗯。”姜宣重重的点了下头,捋须道:“且不论如何,先进占大营,断敌退路再说”
刚想好了主意,姜宣忽又谨慎起来,只遣那名积极进言的军司马单独率两百余骑进驻大营,若是安静无事,再领大部进驻。
那军司马领受军令,当即吆喝一队重骑随其入营。这座营寨虽然是为演习而建,但应有的鹿角、栅栏、箭楼尽有陈设。这本是个坚固的营盘,曾让庞德、姜宣等人不敢轻易进攻,如今里面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只有那营帐的帷幕被微风若有若无的吹动一角,露出阴暗的角落。
“应是无”军司马回头刚想说什么,只听一声弦响,一支冷箭突然从角落里飞射而出,直中军司马的喉头。他全身都被铁甲保护的严严实实,柔软的喉部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兜鍪下的铁片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暗箭,但那强劲的冲击力还是让军司马猛然一噎,差点喘不过气来。
红色的粉末在喉部散开,军司马却没有下场的自觉,像是防护严实的屯骑营,判定阵亡的标准与他人不同,他们的阵亡主要条件之一是倒下。
“有埋伏”回过神来的屯骑大声喊道,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营寨中从各个角落里冒出了人来,他们持着弓弩,或是半蹲在角落、或是躺在辎重车的草堆上、或是藏在高高的箭楼里,他们不断的向场中的屯骑射击着箭矢,又有数百名辅兵从营帐中跑了出来,手中拿着木棍、绳索等物,成伍,将不少身着重甲的屯骑从马背上拉下来。
在辕门外的姜宣瞅见这个动静,心知不妙,但此刻他们又提不了速、原本最大的优势变成了劣势。他心中焦急万分,尤其是看到一个肩宽体壮的中年汉子在箭楼上一边畅快的哈哈大笑、一边遥射弓箭,不由大呼出声:“严颜”
“如何”严颜一时收了弓,回头对着姜宣回道:“你眼里就盯着赵子龙,全然忘了还有我射声营严颜了吧”
严颜因为参与收复益州有功,皇帝特意从益州行伍调上来的射声校尉,与护送刘焉一路入关中、担任皇帝亲随羽林郎、跟前任步兵校尉徐晃参与大小数战而提拔上来的赵云相比,在蜀中本来就默默无名的严颜就更加让人忍不住忽视了。但皇帝选将用将自然有独到的眼光,如今严颜就正意气风发的站在箭楼之上,居高临下的从容指挥着营中三千余射声士,很快便消灭了先入营的百来名屯骑,更有整顿出营的趋势。
“全军下马”既然重骑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姜宣当机立断,索性让重骑变重兵,兴许还能挣出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