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疑问
怒洋回到防线,就与众军官开会,他今儿来的迟,各军长已是在席,正在闲话家常,看到少帅终于来了,顿时就不发话,各自坐正身子。
「在谈什么?」
怒洋从俄国回来,带这防线的数个军团,不经不觉已有一年多,经历过许多的事,如今军长们对这位年轻的少帅,也都已经服气了,因为怒洋是真有本事,并不是小娃儿白挂着帅衔。
于是那军官里,就有人咳了一声,打道,「在说马老二,终于肯走了﹗」
怒洋这才留意,席上缺了马鸾凰一人,「马团长去送马二师令了?」
「是啊,可终于走了。」另一人就感叹道,「这个马老二……真他妈教人头痛。」
怒洋不由就勾唇一笑,知道这段时日,马孟龙待在防线,凡有看不过眼的事,竟都越俎代庖,出言纠正、责骂,旁的军长们都要不满了,却又碍着他是西北马家的二师令,远来是客,不好责备。
马家人都是口直心快,却没有坏心,马孟龙自己在西北带了一团,校场凡见着士兵躲懒、纪律不齐的地方,就习惯当面叱喝,歪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部属。
可他是个外来人的身分,就教防线其他团长、师长们略有不满,认为马孟龙管的太多,这里又不是马家,轮不到他来指骂。
马鸾凰虽然常怼她二哥,可兄妹之间的感情,其实是什好的,她枪伤初愈,确实是不能过度运动,马孟龙才顶了小妹的缺,代她监军、还下场指导小兵。
怒洋就说一句公道话:「马能扬名于西北,因为他们带的兵,确实有一把子,他们长年与蒙缰外族作战,存活下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那些长官们听着,便都沉下气,是不得不认同的,西北那一带环境确实严酷,相比起来,他们白家军自东北到京以后,就没有再开过大仗了。
「咱防线的新兵嫩。」一师长倒是有感而发,「看那兵步姿,就知道是一群童子鸡下地﹗」
另一师长却是吃吃笑了起来,打道,「老徐,你自己童子鸡,别冤枉你的部下﹗许多都已经成家、有妻有子了﹗」
那徐师长当即就气的脸红脖子粗,此童子鸡和彼童子鸡指的,压根是牛风马不相及的事,他就道,「操你的,咱说着正经事儿,你在少帅面前开啥黄腔?」众人便都哄笑起来,一同看徐师长的笑话。
尽管军议里说的都是正事,可时局平和安定,怒洋淡笑着听部属说话,不免还是觉着众人的心情都太放松了,这也是他做主帅的矛盾——没仗打明明是好事,偏愁着军心会因此而懈怠。
其一位团长就突然提道,「少帅……那俄毛子合作的假俄毛子,和我们之前逮的害老李的家伙,可是同一人?」
「是的。」当日谢列维科夫前去大哥的主营,当时跟从怒洋出兵追捕的军长便都认出来了,他们虽没有说话,都禁不住打量对方,心下惊异,没想到这人还敢大咧咧出现在白家营里。
有人就愤怒的一捶桌,骂道,「我就知道,当时抓到了,该一枪毙了他才是﹗」
「镇帅是真打算和俄毛子合作?那假俄毛子狡黠得很,之前还来抢了军备、害死老李一家,如今咱就得装作若无其事吗?」
这话,倒是说到在座多人的心堪里,他们便都同时看着少帅,等着他回答。
「大哥做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仔细衡量——他看的是整个华夏、政局,甚至是国际形势。」怒洋就敲着桌面,平静地道,「我们在座谁也没有这样的视野,就该做好本份,不要去质疑他。」
这些防线的团长、师长,
都是身经百战,在军队里累积着军功、拔擢而上,都领着上千上万人的军队,他们自以为看事已是很全面了,可如今听白少帅如此说,却都是一阵恍然。
对华夏江山,他们还有概念,可要说国际形势,许多人却是认识不深——他们就只知道一个事——洋人强、华人弱,所以从满清皇帝以来,他们就一直兵败如山倒,土地给洋人不断的分割、剥削。
可洋人为什么会那么强?华夏又如何抢回那些土地,让洋人不再予取予求?他们却是从没想过了,只觉着这是不可能的事。
至若那所谓的赭党,就更不好说,这就是个陌生的名词,过去从没有过,只知道老李给他撺掇,就犯下那足以被处死的重罪。
少帅说得对,确实谁也没有这个视野,去评定镇帅的政策到底正确不正确。
「联俄对华夏若有裨益,大哥就不会针对个别的人和事,谢列维科夫如今是苏维埃驻华总代表,那我们就当以外交使节的态度相待。」
「是我们失言了……」前一刻还愤慨着的长官们,如今就露出唐突的神情,「这既是总统、镇帅的决定,那绝对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怒洋嗯』了一声,把话题就此打住,在大事上,他就和二哥一样,不管兄弟间意见是否相合,在军队里,也绝不许任何人质疑大哥的决定。
怒洋结束了防线的军会,在校场走了一转,接着便又到主营一趟,是被大哥召见。
怒洋叩了叩门,就进到了镇师的办公室,「大哥、找我有事?」
白镇军看弟来了,便放下里的书,说,「嗯,坐。」
怒洋拉了把椅子,与大哥相对而坐,对这样的场合,却是有些意外,一般他们谈正事的时候,总是兄弟在场的,像这样单独与大哥谈话,次数实在不多。
「防线怎么样?」白镇军便问道。
「一切如常。」
白镇军嗯』了一声,就把一个档案夹往前,递到了怒洋面前。
「这是谢列维科夫交出,盛京里赭党人的名单,可这绝不完整。」白镇军就道,「你与止戈调动军统的人,跟监他们行踪、连络,把这名单补完。」
怒洋表情一凛,便翻开那档案夹,他随意扫了一眼,已是笑了起来,「他们真把我们当蠢蛋?」
白镇军表情却是肃穆而凝重,「徐元培与我商议,来年我们该进行一场正式的南讨北伐,把尚未归附、结盟的军阀收编,在此以前,我希望先把盛京这一块稳下来。」
怒洋一怔,当下也说不得笑了,他就凝了神色,说道,「…大哥,需要我出战吗?」
「也许。」白镇军就回道,「二弟对赭党警觉甚高,换他在盛京留守,倒也恰当。」
怒洋顿时就明白,大哥怎么会单独找自己来谈话,兄弟间一旦生起变数,大哥的臂膀,便就不完整了,若是二哥不愿出兵,那怒洋就必须补上这个缺。
「我明白了。」怒洋就颔首点头,「我会让防线作准备。」
二人谈过了正事,怒洋便打算起身告辞,这时白镇军目光炯炯的看着弟,突然就启口,「邳县乱完了吗?」
怒洋怔了怔,就老实地回道,「……乱完了。」
白镇军嗯哼』了一声,就眯起眼,把话挑明了说,「你瞒着子吟,给武子良下了个极狠的绊子。」
怒洋脸不改色,反是对白镇军道,「大哥不也是默许的,才合着止戈一同瞒着?」
白镇军一脸大公无私,对此却是不置可否的默认了,他们兄弟在这事上,正是枪口一致,邳县爆发起乱事,老一派的军官和新一派的
军官打成一团混仗,数不尽的流血死伤,武子良站在新派的一方,到最后虽是勉强稳住了,却无疑落成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发生这么大的一起事,白家的书记处却是不泄漏一丝的情报,因为所有相关书,也都给止戈事先抽起了,正是受了大少帅、少帅的密令。
「如今四姨太在京,子吟和武府,已是毫无瓜葛。」怒洋就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免得子吟白操心。」即使知道邳县开仗,按照约定,子吟也是不能去关心武子良的,怒洋就替他拿了主意——把消息全瞒过去。
白镇军抿了抿唇,却是带着提点意味的道,「弟,子吟入白家的门,才不过六年,可他与武子良,却是从小一同长大。」
亲兄弟血浓于水,要一辈子两不相干,并非易事,子吟是表现在行为上,对武子良毫不吝惜的疼宠,而白镇军则是个大家长心态,要每个弟弟都有出息,各有所成。
即使他和震江全然不亲,却也有做亲大哥的心态,希望四弟在上海自立安生。
白镇军就认为,即使一时间子吟是答应弟了,可武府毕竟是他的根,谁也不能断掉那血缘的牵系。
「大哥,我也并非如此绝情。」怒洋对白镇军的告诫,就淡淡的笑了,漫不经心地道,「要武子良遭遇不测,届时我绝对是会把他的死讯告知子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