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庙宇中,雨水拍打窗棂,神像隐在烛光尽头,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萧伏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听莫含章说:“明天带我去看你们的火器,能?用的都?拿出来修,鞑靼人随时都?会来,他们不如今不会攻城不代?表之?后不会杀进来。”
莫含章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冷静:“刚才见城中百拆墙卸瓦的修补城墙,每个人都?在坚守着这座城,我们死了不足惜,但绝不能?放弃并州城的百姓!”
她的语调很特别,像美人上卷的眉尾,勾勾搭搭的却也?冷的惊人,瞬间浇醒了在场众人。
是啊,他们是兵是吃大夏俸禄的军人,就算是死也?要保护身后的百姓!
后半夜,众人散去,心中多少带着沉重,但更?多的是希望,他们似乎从这位姓莫的先生嘴里听到了可能?胜利的希望。
只要修好火器,哪怕拼了命也?要与那鞑靼人一战!
萧伏玉像棵蔫了的白菜,跟在莫含章身后进到里间。
“殿下不去休息?”莫含章脱了沾灰的外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结痂,一搓就能?搓下粉末状的血痂。
萧伏玉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油道:“这是母亲走时给我的药油,宫里配的专治淤伤,你今天肯定?是被飞石砸到了。”
当时情况混乱,莫含章按着他的头几乎将他护在身下,他的耳朵嗡嗡直响,血是劈头盖脸的从他脖颈出流下。
莫老?狐狸说是别人的血,但萧伏玉知道那是她的,她总是能?轻描淡写的将骇人听闻的事情揭过,哪怕是受伤。
“那就多谢了。”莫含章含笑揭过萧伏玉手中的药油瓶,她的确是被砸到了,但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夸张。
隔着纱帘,莫含章解了衣服,她伸手去够后背被砸伤的那一块,够是够到了却很难将药油揉上去。
灯火随着夜风忽明忽灭,刷的一下,油灯因为灯芯燃尽彻底熄灭。
一双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背上,将那药油揉开。
无言的沉默没有半丝旖旎,萧伏玉说:“先生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你后悔跟着我北上吗?”
莫含章舒展身子趴在床上,她问萧伏玉:“那殿下你后悔吗?”
没想?到莫含章会反问,萧伏玉当即愣住,他机械的抹开药油,最后停在了肩胛骨上,那块骨头微微突起,有着微弱的起伏。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我不后悔。”萧伏玉低声笑了两下。
情绪被掩盖在黑夜之?中,他摩挲着莫含章背上的骨头,虔诚的跪在床边,他说:“先生,渡我。”
莫含章被逗笑了,她不是佛也?不是神,哪能?渡人?
但她的“信徒”已?经忘乎所以,低头轻轻吻上那块突出的骨头,悄悄印上他的虔诚。
暴雨浇灌在旷野无人的并州城内外,渴求温暖的人抱住他唯一的火,似乎疯狂可以驱赶死亡带来的恐惧。
从高山之?上飞流而下,烈火与冰川交织,得寸进尺的占据她的心神。
他埋下头凑近莫含章的脖颈后轻轻地?吐气,炙\\热低沉的声音在莫含章耳后响起:“先生,你身上好凉。”
雨声遮住了所有声音,萧伏玉扣住莫含章细瘦的肩胛,薄凉的唇虔诚的吻上雪山,是要将凡人的爱\\欲在此倾泻。
人在极端情绪下会爆发出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执念,萧伏玉像疯了一样,他几乎是将自?己摘出这个世?界,将所有的愿望寄托给另一个人。
他又哭又笑,最后死死地?抱着莫含章,他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直到天光大白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
纱帐透着微弱的天光,气温骤降,莫含章揽着衣服坐在床沿上,她撑着脑袋,下滑的衣袖露出截细瘦的胳膊,表情不是很好。
而窝在她身后的萧伏玉像一只犯错的狗狗,小心翼翼的揪住她衣服的后摆。
“上次,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啊?哪一次,我们不就只有这一次吗?”萧伏玉脱口而出:“该不会,你以为...你喝醉的那次?”
他额头冒出冷汗,难道要说实话,自?己被打了一晚上的实话?
两辈子第一次被骗到人,莫含章心中窝火,她以为应该是自?己负责,没想?到完全是乌龙。
越想?越来气,站在床沿上对着萧伏玉就是一脚,萧伏玉歪头一躲,伸手捉住那只细瘦的脚。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伸手就能?握住。
之?后他被不痛不痒的打了一顿,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挨打很幸福。
想?让莫含章不生气很难,连续几天她都?没有和萧伏玉说过一句话,一头扎进并州火器库里,从检修火器到火\\药配比事无巨细的从头来过。
【宿主,其实你可以写信请温娴来帮忙,她是穿越女主,书里写她穿之?前学的是武\\器制造专业,后来因为不好就业换成了别的。】系统从头捋到尾【而且女主不光在这方面比较懂,农田水利也?不差。】
莫含章用砂纸将铳管磨亮,她表情不变。
【我们还有快两百天的日子,照鞑靼人这么个打法,你们没有外援根本挺不到结局。】系统只关系任务【这样我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莫含章转身又挨个查看铳身上的接缝,一般接缝过大或者铳身不正会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