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人窒息的吻。
李瑁似乎从这个吻中觉察到了什么。
苏曼莎也在这一吻之后彻底放开了心扉。
她决定赌一把。
不赌别的,就赌李瑁不会负了自己。
外间还在下着濛濛细雨,但屋内却已是天雷地火。
苏曼莎离开的李瑁的双唇,朝着他轻轻一笑,将手放在了胸前的衣结之上:“主人,让奴家来助你练功吧。”
本已有些意乱情迷的李瑁忽然便是一愣。
一点清明在灵台猛然爆开。
下一刻,他紧紧的抓住了苏曼莎的肩膀:“小苏,别这样,你……你会死的。”
“人都会死的……我知道你想要保护的人很多,所以你需要变得更强,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助我报仇,所以你需得变得很强,我还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喜欢她吗?
心头又确实不止一次的泛起过涟漪,但李瑁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确定苏曼莎是否真的喜欢自己。
封住苏曼莎那处将开未开的隐穴的法子是李白教他的,破封的法子他自然也知道。
要不要拿苏曼莎当做练功的鼎炉,全在他一念之间。
到现在为止一直努力的克制着,除了因为怕害死苏曼莎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两个不确定。
苏曼莎和环儿、嫣儿都不同。
她的问题,不仅仅是杀或者不杀安禄山那么简单。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李瑁最反感的,就是拿感情和身体来做交易。
而苏曼莎给他的感觉,一直以来就是想要做交易,尽管已经表现出了巨大的诚意,李瑁也知道在这个交易中,苏曼莎要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沉重。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无法接受。
交易,就是交易。
前世的那个女人,便是做了这样的交易,便是这样背叛了自己!
本是最恨之人,又如何能做出与其一般无二之事?
李瑁先前也没有说谎,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确实非常珍惜和苏曼莎之间这种有些奇妙的情谊。
也正因如此,他不愿去打破这份情谊。
杀安禄山可以,但只能是为了这份情谊,而非得到苏曼莎的身体。
或许有一天,她会变成自己的女人,那也只能是因为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而非一场交易。
所以,他推开了苏曼莎,冲进了雨幕之中。
除了占有苏曼莎美妙的身子,他还有别的法子压制住心头的那股邪火。
在水下练功!
在雨中行气!
看着李瑁冲出去的身影,湛蓝的眸子再次湿润,泪珠不受控制的连成了一线。
心头有几分不服。
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苏曼莎不信李瑁对自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之前那番话,方才那一吻,已经足以证明。
李瑁不碰自己,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想伤害自己!
但是……
可以变强啊!
不但你可以,我也可以的!
只要冲破了那道隐穴,我立时就能成为你手中的利刃啊!
如今这局面,扑朔迷离,危机重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赌,万一赌输了呢?
我不愿,不想,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都怪李白!
若是那处隐穴未封,自己全力施为使出蝶幻身,就不信李瑁忍得住!
苏曼莎越想越是生气,竟从袖笼中摸出一根长针,照着虚空狠狠的刺了起来:“我扎死你,扎死你……”
这一幕被从行功完毕回到屋中的李瑁看见,整个人便是一愣。
然后又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用这种方式出气,幼不幼稚?”
苏曼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用你管?要不是李白教了你那破法子,我早就把你拿下了!”
“…………”
李瑁无言以对,良久之后,方才扯出一丝笑容:“你这样扎没用的,需得剪个小纸人儿,写上李白的生辰八字才行。”
苏曼莎便抬起头来:“对啊,我怎么忘了,我这就去剪……你知道李白的生辰八字么?”
我知道个屁!
李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
顿得一顿,复又认认真真的说道:“小苏,李白真的没有说给我听,他说需得等我冲开十二处隐穴,方能告知我其中真意。”
苏曼莎先是一愣,随后便嘟起了小嘴:“就你傻,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就不怕他得了好处,自己溜了?”
“呵呵,他不会的,我相信他,就像相信你一样。”
“那你给我解开隐穴!”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李白说过,你练的那门功法叫做天风姤,乃是脱胎于黄道经,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法子保你性命,所以,你且等吧,我会找到那法子的。”
……
……
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声音就像是无数只爪子,拨得武惠妃心乱如麻。
瑁儿似乎并不赞同自己用孟吉的命去换他和琦儿的命。
但若不如此,又怎能保证他和琦儿的安危?
可他说得也有道理,一旦真走到了那一步,瑁儿和琦儿就算侥幸保住性命,今后也只能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过完这一生。
他不愿那样。
自己又何尝愿意呢?
可是……圣心难测啊!
当初赵丽妃,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陛下先前那般宠她,后来有了张美人,还不是被冷落成了那样儿。
对了,还有张七娘,陛下曾经一样爱不释手。
然后呢?
忧郁成疾,因病而逝。
身怀奇功的道门弟子在二十四岁的年纪病死了……
呵呵,谁信呐?
瑁儿对他的这位父皇,还是不够了解啊!
“娘娘,你找我?”
耳边响起孟吉的声音,武惠妃方才蓦然惊醒:“你来了?陛下那边?”
“陛下出宫去了。”
“出宫?去了哪里?”
“不知……不过老奴猜他应该是去了王琚的天星苑。”
武惠妃眉头便是一皱,思忖片刻,才又继续说道:“你的事情,瑁儿都已经知道了,他不希望掺和到这件事儿中来。”
孟吉略显佝偻的身子便是微微一颤,但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
武惠妃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稍微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你真的恨陛下么?”
孟吉便是一声苦笑:“那娘娘你呢?你恨他么?”
武惠妃楞了半晌,也是一声苦笑:“是啊,我恨他么?”
“娘娘,恨与不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完成则天皇帝未竟之事,老奴一人的生死,不足为惜的。”
……
……
天星苑,王琚和老吴站在屋檐之下,目光穿过雨幕,远远的看向皇城。
许久之后,老吴突然问道:“师兄,陛下方才是故意的吧?”
王琚便是微微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倒是没看清,只是有几滴雨,被弹到我脸上了。”
“没看出来啊,他竟然已经练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自幼便入道门,你我二人不见得能是他的对手。”
“师兄,我感兴趣的是,谁教他的,不良帅么?”
“不良帅已经死了!”
“可他刚刚说,不良帅要回来了。”
“那是假的,即便是真的,我们也要把他变成假的!”
老吴便皱了皱眉头:“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他曾经毕竟是死老头儿最得意的弟子。”
“那又怎样,死老头儿自己都动不了!”
说道这里,王琚忽然就转过身来,轻轻的拍了拍老吴的肩膀:“老吴,你记住,无论是谁,最后都会湮灭的,你我如是,陛下如是,佛陀如是,道尊,亦如是!”
“师兄说得是……对了,那个玄机道的小子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功力倒是又精进不少……说起来,他的那个帮手是什么来历,你竟眼睁睁的看着他带走了寿王妃?”
“我只知道,如若我昨夜动了手,现下你就该出去给我买棺材了。”
话音落下,王琚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李白这小子还是变了啊,以前他可从来不找帮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