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二丫强撑着潮水般袭来的困倦,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娃娃。
月黑风高,在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讲述中,二丫才堪堪窥破属于屠夫自己的故事。
原来,屠夫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家在祖父一代还是居住在京城当中的,做的是一些胭脂水粉的小买卖,规模不大,但小有几分名声。
女子慕美,胭脂水粉的生意几乎是女人们彼此相互结识最迅速的方法。
屠夫的娘亲掌着家中生意往来的账册,与常来常往的几家夫人很快便变得相熟起来
其中,最与她谈的来的便是一位驻扎在京城外的统领家的夫人,两人虽然是在彼此儿女都出生数年的时间里相遇的,但性情相投的倒比一般的手帕交关系还要好。
统领夫人虽然不是一等一的诰命,但平时参加的大大小小的宴席也不在少数,穿着打扮,描眉
那位统领夫人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千金,长的甚是喜人,夫人走到何处便把自己的千金带到何处。
两家的夫人交好,经常凑在一处讨论京城闲事,研究胭脂妆容,两个小娃娃自然也多了许多的时间在一起玩耍。
那时的屠夫也是小娃娃如今的年岁,并不懂得两家之间横跨着的是一个阶级的差距,只当她是最要好的玩伴而已。
日子相处的久了,两个小娃娃逐渐长大,感情也越来越好,很有两分当时他们娘亲相交时的样子。
一日,两位夫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两个孩子便都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玩的开心,统领家的小千金时不时的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两位夫人望的出了神,良久良久,又十分默契的看向彼此,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于是,两个十分玩的来的孩子便被两位母亲定下了娃娃亲。
屠夫十二岁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年少慕美的年纪,他的娘亲向他说了这门亲事。
刚听说的时候,屠夫的脑袋里懵懵的,他只知道定亲便是像自己的娘亲和爹爹一样,可是,那个小娃娃,啊不,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啊。
在夜间辗转反侧之时,屠夫的脑海里一直想起自己那个娇小可爱的玩伴的音容笑貌,慢慢的,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把那个姑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决不能忍受旁人代替自己站在她的身边,亦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站的不是她。
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以后,屠夫对待她的心思便不同了,那位千金也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往日里总是喜欢捉弄自己的人现在变得格外温柔了起来,不仅不再做哪些幼稚的让人有些着恼的举动,反而变得处处体贴了。
每每见面的时候,屠夫总会给自己带上一两件小玩意儿,或是自己喜欢的点心,或是曾经与他提过一嘴的头饰。
也不再拉着自己去看那些并不感兴趣的舞刀弄枪的杂耍了,却总是带着自己看那些幽幽怨怨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从前偶尔被自己拉来的屠夫总是看的昏昏欲睡,如今倒是一副精神头很好的样子,一边看还一边拿着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自己。
屠夫望着千金那懵懂未开窍的样子便满怀惆怅,还真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小千金也同样的心中不安生,她总觉得屠夫这样的一反常态,大概是生病了吧?爹爹有时候回家来也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娘都说是生病了呢。
七夕节上,屠夫约着小千金一起去看河上花灯,望着湖面上成双成对的花灯,听着身边窃窃私语的男女,屠夫满眼的情深莫许望着身边的佳人。
佳人回顾屠夫,朝着他嫣然一笑。
屠夫的心弦一下子便被拨动了,不自觉地便朝着佳人靠近。
屠夫生的高大,比起娇小可爱的小千金高了一个半头,等到屠夫站的近了,小千金便只能抬着头去看他。
屠夫一低头便是她笑颜如花的娇颜,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盛满了自己的模样,屠夫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样一双只有自己身影的眼睛蛊惑了去。
此时此刻,哪怕他想要自己的命,屠夫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双手奉上。
“你怎么啦?”小千金看到屠夫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的蜷起,还以为他是不舒服,轻轻的用自己柔软的手指拉起他的拳头。
在手指相触的一瞬间,屠夫觉得自己浑身就像是一道电流走过,天知道方才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将眼前的佳人拥入怀中。
她还小,她还不懂人间情爱,他不能吓着他。
“没事!”屠夫轻轻的捏着身边小姑娘的手,用另一只手在她的发间插上一朵小小的绒花,顺手揉乱了她梳的整齐的头发,便移开了目光,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湖上的花灯笑。
小千金因为自己的头发被弄乱了,有些不开心的鼓起了嘴巴,赌气般的将自己的目光也移向了湖面。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点担心屠夫,总是时不时的拿眼睛悄悄的瞄一眼屠夫的侧颜,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重又鼓起了嘴巴看湖面。
其实,屠夫将身边小姑娘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心中忍不住偷偷的发笑,却还要假装不在意的专心致志地看着湖面。
屠夫牵着身边人的小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即使她还不懂得自己的心思,可是现在她的身边只有自己便够了。
一生这么长,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始终都在彼此的身边,彼此陪伴也是一生的幸事。
或许,他应该让娘亲去向她提亲了,屠夫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屠夫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的同时,还有另外一层盘算在这位小小的天真的千金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