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想要什么?”
清莲笑着将盖子合上,收拢在了自己的袖子当中,抬眸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不,确切的来说,是这个母亲。
清莲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能让姜雨嫣折下身段的只有她那个为情所困的女儿,那个倾心于殿下而不可得的尚家二公子。
在清莲犀利的目光当中,姜雨嫣并不回避:
“自然是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我只求清莲姑娘能给她一个机会......”
“殿下的主,你我都做不得。”
清莲望着烛火,身形不动。
“那是自然。”姜雨嫣的话中有一丝苦涩:“殿下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儿女情长几乎微不可微......”
“我只是希望我那个女儿若有一丝的可能,清莲姑娘能够视而不见,顺其自然。”
清莲的眉心动了动,哑声道:“好。”
“多谢。”
姜雨嫣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朝着清莲低下了头,这个骄傲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向自己的晚辈低下了头。
清莲心中一苦,迅速的站起身来,躲过了姜雨嫣的这一拜。
“交易而已,各取所需,姜姑姑无需言谢。”
姜雨嫣踏着夜色离开,清莲素手一扬,将屋中唯一的一点光亮灭了下去,屋中又恢复了无声无息,连一丝空气的波动也感受不到。
清莲不知道自己在这无边的黑暗当中坐了多久,手中的瓷瓶在她的掌心发烫,一股无名的火在燃烧着她的心脏,以及魂魄。
“这世界上没有治不好的伤疤,只是姑娘没有用心去寻找。
从前姑娘没有此心,可是将来呢?
与殿下比肩而立不该是一个躲躲藏藏连自己的真容也不敢示人的胆小鬼,更不该是一个容貌尽毁没有半点端庄的人。”
姜雨嫣的话一字一句地戳在了她的心上。
不愧是殿下亲自调教出来的人物,揣度人心,观察时势,都有殿下的一二分真传。
只是一个机会,只是一次的袖手旁观,换来回复容貌的必然,对她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清莲接过了那味会治好她脸上伤疤的药。
半月之后,猞猁国传来消息。
李书被扣在了猞猁国,一战之意,在所难免。
两国开战,边关大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和平被一条金尊玉贵的性命撕破了假象。
尚老将军宝刀未老,横刀立马,领着他的尚家军出了京城。
千里奔驰,只为将敌人阻隔在国土之外。
尚禹不是不知道猞猁国大王子之死疑点重重,李书的启用和出使更是圣心难测,可是对于他来说,朝堂后宫的拨云诡谲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是大越国的将军,唯一的使命便是将所有觊觎国土的敌人阻挡在一线之外。
他这一生,除了求而不得的姜雨嫣,半生风流的香艳史,后院满宅的女儿缘,便是戎马现鲜血。
即便年事已高,即便皇帝也心有不忍,他也执着的在陛下面前请战。
况且,这一次的挂帅出征也为自己的儿女在皇帝面前求了一张免死的圣旨,此生无憾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只是十日的奔波,尚老将军便病倒了中途。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君臣都是一样的愁云惨淡。
而华连却颇为好心情的喂着一只鹦鹉。
那是清莲新送过来的玩意儿,倒不是为了给殿下解闷,而是为了如今公主府里多出来的那几十余口下人。
那日的夜宴之后,不知道皇帝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一贯的慈父之心,竟从宫中拨了几十人来公主府伺候。
上到管事的太监嬷嬷,下到厨房里的奴仆丫鬟,都配备整齐。
皇后领着儿女去了灵山,皇贵妃整顿宫中杂事又被皇帝所冷落,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
皇帝雷厉风行,竟然没有经过后宫的手,直接一道圣旨将乌拉拉一大帮子人都送到了公主府的门前。
华连措手不及,只能打开了那扇都快要生锈的大门,让松木将一干人等都登记在册,领了各处的差事分布在公主府的各处。
那些宫人们没有暗卫那样神出鬼没的轻功,没过一道墙都要那守在墙头的暗卫现身将人和物事一并带过去。
如此这般,也算是将那些不知底细的人行踪掌握在手中,不过华连还是有所不满。
清莲见微知著,领着影二在集市上逛了逛,带回来了近百只学舌的鹦鹉,挂在了公主府内的每一个角落里。
将其中养的最毛光水滑,机灵聪明的一只送到了华连的手中。
第二日,华连将所有人都召到了寝殿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只鹦鹉的舌头活生生的拔了出来。
血淋淋的一坨肉在华连的手心,绽放出可怕的气息。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一眼他们这个新主子。
同时,也都感受到了自己舌根深处有一股酸涩感涌了上来,死死的咬住了牙关,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不过,每个人也打心底里明白了一件事:
从此刻开始,他们每个人都是哑巴。
那只没了舌头的鹦鹉也得了华连的青眼,每日好吃好喝的养在一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
“殿下,尚老将军病倒,这尚家军......”
清莲蹙着眉,觉得这尚老将军病倒的着实不是时候,因着殿下和尚锋这一层关系,尚家军本是有八成的把握是站在殿下身后的。
华连将手中的一点糕点喂到鹦鹉的口中,这鸟本来十分怕自己这个主子,可这十几日养下来,不仅将那一点伤养好了,也把胆子养的肥了。
嚼了嚼华连喂到口中的糕点仍觉不够,竟然打着胆子将小小的一颗脑袋探出了笼子,啄了啄华连的掌心。
华连对着这一只畜生更是难得的好脾气,不仅不恼,反而翻掌颇为温和的摸了摸鹦鹉的脑袋。
“无妨,尚禹倒下了,不是还有他的儿子么?”
“纵然威望不足,可到底也是姓尚,还是本殿的准驸马,如今还跟在了尚禹的身边,本殿想皇帝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你觉得呢?清莲。”
华连莞尔,看了看急急忙忙而来连身上的官袍还没有换过的清莲。
清莲面皮一红,被华连这样指名道姓的一唤,顿时觉得自己那张藏在“薛连”面皮之下的自己的脸山有灼热的温度在流淌。
“清莲,你有很久没有出现在本殿的面前,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