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慨完,洛阳府捕头游子吟自那小道那厢行来,身后两名官差捆了个大汉。
游子吟上前来道:“刚才接到举报,说这屠夫张淮便是杀人凶手,卑职将信将疑地带人往他家去,此人就呆坐在屋中,身上还穿着血衣。问他,什么也不说,只好捆了过来,交由大人发落。”
掌事姑姑一死,便无人作证那红木面具是她给的。
查案问案是洛阳府和提刑司的事,寒铁衣不想久等,往闻家院来。
村里出了杀人命案,闻老阁主自然知晓,似乎知道他会来,古桃树下茶都替他倒好了。
寒铁衣在这里没客气过,坐下吃了几口茶,却不知从何说起。
闻煜躺在摇椅上,先开了口,“张淮的爹早年执行任务时牺牲了,他娘也走得早,家里就他一个人,给他找媳妇儿也不要。不爱说话,谁也不知他脑子里想什么。”
居住在闻家村的人,皆是乌衣弟子亲眷,大夏境内,这样的村庄还有很多。
“他和邱氏母女之间有仇吗?”
“没有。”闻煜轻轻阖眼,风拨弄着他满头苍苍白发,声音里也透着历经尘世的沧桑感,“司金局的事,不像朱标的手笔。”
寒铁衣也相信,以朱标的愚忠,不会将剑指向君王。可若不是他,还有谁呢?
是权励?廉亲王?总不可能是列罗使臣团吧。
闻煜又问:“凤白梅盘算好如何处置义达了吗?”
寒铁衣摇头,“她没说,但一直在练习枪法。”
闻煜叹道:“现在的义达,还能握刀吗?”
“痨病,只有三月可活。”寒铁衣低眉苦笑,语有滞涩,“他本该安安静静死在列罗,却偏要拖着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子跑洛阳来。”
“或许,来大夏非他本意呢?”闻煜道。
“谁知道呢?那日廉亲王使臣团接到俊宁公主府,连府门都没进去便回宫复命,这些日子,除了皇上指定的赏赐,便只有文昭公主去闹过一遭。那些人倒也沉得住气,整日缩在公主府里,也不出门。”
十三年前那桩公案,镇魂主帅夫妇及长子战死,两万镇魂儿郎一夜之间同赴黄泉,江南三年战火离乱,死伤不计其数……
黑火雷的事,是在何怀璧这里完结了,可整个大夏的人都知道,何怀璧是廉亲王府的人。
十三年前,先帝爷正是听从了廉亲王的建议,连下十二道金令让凤帅撤军,才会给了列罗机会。
而自凤白梅回都后,先是针对权家,后又在长宁拔除了林森森,这两人都是廉亲王府的人,其中用意再明显不过。
不论是廉亲王府,还是凤府,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惹的,更何况,如今这其中,还掺和进一个义达。
不躲得远远地,还要凑上去等着溅一身血吗?
更何况,泱泱华夏,千千万万的人,并非都是卖国求荣之辈,他们或许好了伤疤,但绝不会忘了疼。
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等着凤白梅去找义达,只有她能代表十三年前那桩公案的冤魂,去找那个刽子手算账。
寒铁衣既盼着凤白梅和义达之间有个了结,又害怕她去找义达。
回到天机阁,寒铁衣便听说了廖杰的事,失足跌进掖庭的枯井,摔死了。
掖庭与司金局之间,相隔了重重宫殿,廖杰一个司金局跑腿的人,怎么会失足摔进掖庭的枯井里?
御用金盏有毒,而唯一单独接触过金盏的人是何远,他的房间里放置着鸳鸯岛私矿幕后元凶佩戴过的红木面具;他是司金令何怀璧的儿子……
幕后之人,明显冲着何远来的。
可要杀一个何远何其简单,他那么单纯毫无心计的人,便是把毒药捧给他也能喝的津津有味,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除非,那人的目的另有其人。
而何远在洛阳的关系,也仅仅是一个凤白梅而已。
墨冰听完寒铁衣的分析,搁下狼毫,问:“如何知道金盏上有毒的?”
寒铁衣道:“柳三刀受伤,太医院为其包扎时,在伤口检查……”
如果柳三刀没有受伤呢?
有毒的金盏便会出现在接见列罗使臣团的宴会上,皇帝在饮宴上中毒,列罗使臣团多少都要受到影响,乃至两国盟约……
“杀邱婉和廖杰都是临时起意,因为下毒的事败露了,所以只能将何远拉出来顶包?”想通了这一点,寒铁衣更是浑身凉透。
幕后之人,既不是冲着何远来的,也不是冲着凤白梅来的,是想破坏两国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