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邈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痛,第二个感觉是饿。
耿青从小镇上买了粥来,趁郡王爷吃粥的功夫,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关芍救自己的事,郡王爷本能地摸了一下左眼。睡了这两日,他左眼上的乌青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
耿青公事公办地说完,便看到自家主子掀被起身,忙说:“王爷,太医说你得静心休息。”
“这点伤死不了。”李邈拉起外衣披上,“你刚才说那关芍家就在小镇口,救命之恩,应当面道谢。”
耿青忙替他将衣服穿上,搀着他出门。
等二人慢吞吞挪到关家门口时,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李邈无言地看了看护卫,“她不在家你为何不早说?”
耿青觉得委屈,“属下一直守在王爷身边,再说那关芍只是个小仵作,属下实在没注意她。”
李邈瞥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刚转身,便见小姑娘一身粗布蓝衣,抱着浣衣筐行来。
四目相对,关芍微微欠身见了礼,“王爷。”
郡王爷定了定神,“事情本王都听说了,多谢关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王爷不怪罪就好。”关芍说着话,见两人还门神似的杵在家门口,“王爷还有事吗?”
李邈这才反应过来,忙往旁边一让。
“嘭”的一声,关门声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耿青对着紧闭的门抱怨,“这丫头态度真恶劣,王爷何苦上赶着来吃闭门羹?”
李邈觑了护卫一眼,“换了是你,对曾经绑架过你的人,能有好脸色吗?”
“那不能。”耿青光是想一想怒火已经上来了,“谁敢绑我,我不得卸他两条胳膊!”
李邈转身叹说:“我行事确有不妥,她能不计前嫌冒死相救,足见高义。”
耿青默默地跟上去。
李邈又说:“闲待着也没事,咱们去玉兰驿站看看吧。”
毒药源头查出来了,使臣团的人有惊无险,真凶伏法,杨标新一颗心却还突突跳着。
如果凤白梅未曾揭露驿丞老贾,如果何远没有辨出红矿之毒,这洛阳,还有千里之外的落魂关,都将变天。
而这一切的起因,又是因十三年前的事。
他捧着一盅茶,在营地走了许久,才在一株玉兰树下看到蓝色衣装的女子。
凤白梅双手环胸,靠着粗壮的树干合眼养神,听得耳边脚步声传来,睁眼便看到绯色官袍的老大人。
“凤将军不去见一见贾不平吗?”
凤白梅浅浅一笑,“他知我,我知他,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况且,我也得避嫌,不是吗?”
“将军之前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证明。”杨标新抿了一口茶,目光虚虚扫视着遍地的帐篷,“为了尽快弄清楚此案,皇上将宣威将军、廉亲王及六部尚书拘在尚书台一宿,又给了将军便宜行事之权,这对将军而言,并不是好事。”
凤白梅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她这个凤家女还在这里,想要杀她的,想要利用她的,都不会消停。她手上的权力越大,对大夏的威胁也越大。
她抬眼看着老大人,玩笑说:“杨大人放心,此间功劳俱是洛阳府的,凤白梅不会占分毫。”
杨标新无语地看着她。
他说的是功劳一事吗?他说的明明是十三年前的落魂关一事。
凤白梅起身拍拍衣上尘土,“这里有劳大人善后,我得回去睡觉了。”
她从马窖中牵了马,翻上马背,一人唤住她。
“凤将军留步。”
凤白梅回身望去,见一儒衫纶巾的人信步而来。
在这个连寒二公子都不拿扇子装风骚的天气里,他手里捏了柄白羽扇。
那人年约不惑,一张脸瘦瘦长长,细眉细眼,看着慈眉善目。他虚虚地同马上的人一拱手,“威海王子托老夫带句话给将军……”
凤白梅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扬鞭策马,“有什么话,等初十后再说吧。”
刚行出没多久,便见路边停了一辆马车,李邈被耿青搀扶着从岔道上来。
“凤姐姐。”见到凤白梅,李邈习惯性地扯出一脸甜甜的笑容,“你这是要回城吗?”
凤白梅拉了缰绳,翻身下马,见了礼后才说:“是。”
李邈从善如流地道:“小王正好也要回城,凤姐姐累了这几日,不如在马车上歇歇?”
耿青瞧了眼自家主子。
刚才那个要去驿站看看的人是谁?
凤白梅确实累了,“如此,便叨扰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