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封烨一脸莫名的看着本来正安静听着故事,却突然撸起袖子的郝沉。
郝沉亮出自己光洁的小臂,一边继续动作一边理所当然道:“拔几根我的羽毛给你。”
在得知了封烨对羽毛的执念后,郝沉觉得自己不能落后,岳父可以拔,他也可以!
封烨:“...不,不必了!”
他的语气再三克制,还是忍不住惊慌的拔高了起来。
郝沉听话的停下了动作,却满脸幽怨,他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羽毛不好看?”所以才不要。
封烨支吾了一下。
郝沉一脸“果然是嫌我不好看”的瞪了封烨一眼,随后别过脸,继续先前的动作,准备强买强卖。就算不好看,封烨也必须有他的羽毛!
封烨慌的直接从桌边站了起来,半个身子跨过桌檐,双手牢牢的按住了郝沉想要拔毛的手。
他急中生智:“真的不必了!长在你身上就好了,反正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郝沉的动作一顿,他唇角弯起,又故作正经的放下,片刻后又忍不住弯起,重复几轮后,终于矜持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
封烨舒了口气,坐回桌边。
但郝沉却往前一趴,重新拉近两人距离。他趴在桌子中央,双手枕着下巴,眨着眼睛问道:“然后呢?岳父开导你之后,你放弃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凤头隼的事还没讲到。郝沉心想。
“没有...”封烨在纠正那个称呼和继续讲下去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继续往下讲。
封熠的那番话,对封烨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他不再因为自己浑身鳞片跟蓬莱岛上的鸟格格不入而自卑了。但是吧...他却也没有放弃飞翔。
蛟属于大海,注定跟天空无缘。封烨要是一只普通的蛟也就罢了,那么他周围一定都是同样不会飞的同类,没有对比,也就没有落差。
但他偏偏被凤凰捡来了,周围住的全都是可以自由翱翔天际的鸟类,就他一只蛟,不伦不类的混在里边。
像个怪胎,也像个异类。
所以封烨想要飞翔,即便是一只天生不会飞的蛟,他还是想要飞翔。他执拗的觉得只要自己做一个翅膀,就可以像其他鸟类一样飞翔了。
而想要做翅膀,就需要继续收集羽毛。他那点偷偷藏起来的存货并不够,再者说,他下手的都是幼鸟,羽翼未丰,本来就飞不起来,用这些幼鸟的羽毛做的翅膀,必然也飞不起来。
封烨及时纠正了自己错误的思路,但是他却也陷入了两个难题。第一,名正言顺。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封烨其实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毫无理由的去强夺他人的羽毛是很不对的事,师父虽然不会责骂他,但是却会失望的叹气。
封烨不想看到师父露出那副失望的表情,所以他收集羽毛,一定要是名正言顺的,情理上说的过去的。
而第二个难题,那些成年鸟大多有一定的修为,他根本打不过。至于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羽毛给封烨,基本不可能。
这两个难题,让封烨愁眉不展了好几天,他最终还是在师父那里找到了答案。
起因是封熠讲的一个故事,他讲的是人间的江湖侠客。世间多有不平事,而负责主持公道的官府却未必总能公平公正,有时候官府本身就会被腐蚀蒙蔽。于是,便有心怀公义的侠士挺身而出,替天行道,惩治那些为恶之人。
封烨听到这里时,握拳敲了下掌心,悟了。
蓬莱岛虽然总体很和谐,但私底下的小纷争还是很多的,在本性上,禽鸟跟妖兽也没什么区别,都不会管什么仁义礼让,只以自我为中心。像是某些实力强大的猛禽就很是霸道,喜欢欺负那些弱小的鸟类。
封熠不是不知道这些事,但这些事太小,也太多了,封熠根本管不过来,所以这种情况在蓬莱岛一直很普遍。
但如果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那些弱小的鸟主持公道,去教训教训那些仗势欺人的猛禽,封熠肯定也不会阻止,因为这是行侠仗义。
至于行侠仗义的不是人,而是只蛟,并且在行侠的同时顺便薅几根这些恶鸟的羽毛,想来也没什么错处。
封烨觉得自己的逻辑毫无漏洞,并且立刻提上了日程。
他是打不过那些猛禽没错,甚至某些猛禽还是以蛟为食的天敌,但是封烨也有依仗,就是他身上那根凤凰翎羽。
在得知了这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红绳的真相后,封烨就不再将它挂在脖子上了,他觉得这是天下最好看的羽毛,好看的东西怎么能藏起来,当然要挂的更明显一点。
所以在封烨的强烈要求下,由封熠动手,帮着封烨用红绳抓起耳侧的一缕碎发编了个垂在耳前的小辫子。
封熠并没有编辫子的经验,完全是把封烨当成了实验品来探索。但即便他编的一塌糊涂,封烨还是很满意。
因为重要的不是辫子,而是足够显眼。
足够显眼,那些猛禽就会心有忌惮,不敢对他动手。
封烨丝毫不觉得自己扯虎皮做大旗有什么不对,在明知实力不济的情况下还想正面强攻,不是勇猛,是愚蠢。
于是,在安生了没几天之后,岛主养的那只蛟再次对蓬莱岛上的鸟下了毒手。
虽然这回遭殃的不再是无辜的幼鸟,而是只成年的名声本身就不太好的猛禽,不过因为以往的偏见,众鸟还是将其归咎于是这只蛟死性不改,并且变本加厉。
封熠在认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后,对封烨增加了很多关注,所以即便那只受害的猛禽没来告状,他也知道了封烨做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那只猛禽本身就经常欺负别的鸟类,动辄还霸占别的鸟辛苦搭的巢穴。
他在内心思量了片刻,没有跟封烨挑明,只打算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封烨第二次犯案,众鸟愤怒指责,并将其冠上小魔王的恶名。只有封熠注意到,这第二名受害者在名声上跟第一名非常相似,简而言之,都不是好鸟。
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在观察分析封烨接下来的作案对象后,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封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说的话封烨确实听进去了,只是这个逻辑偷换的也确实很...令人无语,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实际上还是为了收集羽毛。
但联想到封烨为什么要继续收集羽毛,以及封烨偷偷刻的那个长着翅膀的幼蛟木雕...封熠斟酌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随封烨胡闹去吧。
虽然他是一只注定不会飞的蛟,但凭封烨那股子执拗,不让他撞上南墙,他大概永远不会死心。
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封熠都装起了傻,他知道封烨收集的羽毛越来越多,但在封烨面前,他就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对外,那些受害的鸟一波一波的来告状,封熠则敷衍了几句便将他们赶走了。
封熠知道这些鸟心有怨气,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而且封烨也越来越大胆,连用自己当诱饵来诱捕天敌蛊雕的事都做的出来,实在是该由他出面制止一下了。
不过,封熠又注意到封烨的那双自制的翅膀就快做好了,仅差最后一点细节需要修缮,而翅膀做好之后,封烨应该就不会继续做这样的事了。
左右也没几天了,所以封熠便还是维持着老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就是这临近完工的最后几天里,出了岔子。
封烨虽然每天都会跑出去搞自己的小事业,但是他也回来的很准时,绝不让师父担心。
只有那一天,他时至傍晚才回来。
而且一瘸一拐的,大片的皮肤被撕裂,血肉外翻在上面,鲜血淋漓的,饶是向来镇定沉稳的封熠,见了也吓了一大跳。
来不及细问,他先用一些储备的灵药帮封烨止血,又帮封烨固定好断骨,清洗了伤口,才有功夫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烨一声不吭,他连疼都没有叫过,就只是垂着头坐在原地。
封熠再三追问,他也只是低低的回了句:“我自己摔的...”
这个谎言明显到不能更明显了。封熠蹙着眉,即便封烨不说,他心里也有所猜测,一定是那些鸟心中的怨气憋不住了,这才敢冒着他的禁令伤害封烨。
封烨不供出凶手,但是封熠作为蓬莱岛主,自然也有查明真相的办法。他当下就想站起身,吩咐人去调查清楚。
可是封烨约莫是察觉了他的脸色,在他想要离开叫人前,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那只本来还不及封熠一半大的小手,因为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愣是臃肿了一大圈。
封烨用这只没剩多少好皮的手用力的握紧了师父,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摔的。”
封熠低头看着他,一时没有回应。
两人僵持了片刻,封熠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掌心的小手因为不安而越来越用力,他终究是叹了口气,放弃了去查明真相。
他重新在封烨身旁坐下,顺着封烨的话道:“下次要小心点,不要去悬崖这种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封烨没有答应,他沉默了半晌,反而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师父,蛟是不是...真的就永远不会飞呀?”
他语气低落,透着股心灰意冷。
封熠有些惊讶,因为封烨一直很执拗的认为只要为自己做个翅膀就可以飞,但他现在话里话外都透着股要放弃的意思,封熠一直以为除非撞上南墙,否则封烨绝不会放弃呢。
或许自己也没想错。封熠突然意识到了,封烨想要放弃,是因为他已经撞上了南墙。
封烨低着头,遮掩着自己脸上的失落和难过。
并不是因为被凤头隼带人报复,也不是因为自己这一身伤。虽然一直偷换着逻辑,但封烨自己心底知道自己实际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是要行侠仗义,他就是想要找个理由去收集羽毛而已。
那只小凤头隼虽然霸道了一点,但其实也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是封烨觉得对方的羽毛很坚韧,适合飞行,所以才随意给对方扣了个罪名,成为了自己的下手对象,今日对方报复回来,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难过的是摔下悬崖的那一刻,他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一直在完善的羽翼。这已经不单单是用木片做骨架,再用蜡沾上羽毛这样简单,封烨还为它加了很多设计,像是方便穿戴,即便是在下坠的途中,他也及时的将这双几近完工的羽翼背到了背上。
他学着那些雏鸟初次飞行的样子,用力的挥动双臂上绑着的翅膀,想要暂缓下坠的速度。
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他和悬崖的距离一寸寸拉远,离那些冰冷的嘲笑声本该也越来越远,但这些嘲笑声却阴魂不散的徘徊在他耳侧。
笑声中,封烨终于意识到,即便有了自己做的翅膀,他仍然不会飞。
因为他是一只不会飞的蛟,所以无论怎么样努力,怎么样抗争,他就是不会飞的。
这是天生,也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
这简单的五个字,在摔的鲜血淋漓,筋断骨折之后,封烨终于明白了。
他还算幸运,那双自己做的羽翼没能让他飞起来,却让他在摔落的过程中勾住了悬崖上横生的树枝。
虽然挂了没一会儿,那双羽翼与封烨身上的连接处就断裂了,羽翼仍然挂在树枝上,封烨却继续往下摔。
出于本能,即将触底的时候,封烨变回了原型,用自己的鳞片来迎接撞击,多亏了树枝的那一下缓冲和坚硬的鳞片,他才最终保住了性命。
却也让他几乎彻底死心了。他只是还心存一丝丝不甘,但只要封熠此刻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封烨就会彻底放弃飞翔的梦想。
只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已。
这个答案本该很容易说出口,封熠也一直等着封烨撞上南墙回头的那一天,但这一天真正的来了,他却又有些犹豫。
渴望飞翔并不是坏事,封熠本身也是希望封烨能够在天空任意翱翔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人之常情。但他自己就是凤凰,他知道蛟龙不是龙,也知道蛟永远成不了龙。
所以期望也就永远是期望,追求不切实际的期望并不会给封烨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蹉跎半生。
他应该如实说出答案的。封熠心想。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是的。”
封烨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黯淡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一触即碎的光彩。
封熠跟他对视,用力的重复了一遍,在对封烨说,也在对自己说:“不是的。”
他将封烨抱在自己怀中,折了根树枝放在封烨手中:“记得师父跟你说过的天界地域划分吗?”
封烨答了一声记得,随即用这根树枝在地面画了起来。天界地域可以根据不同的领地主人划分的很细,但简单的画却也很简单,无非是东西南北四极和中部的天柱昆仑。
封烨画好后,封熠握着封烨拿着树枝的手,指着极南道:“这是南海,也是蓬莱所在的地方。”
“这是极北,北海,也叫北冥,那里有一只鲲鹏。”
封烨跟着树枝指的方向看去,羡慕的点了点头,因为那只鲲鹏很厉害,入水化鲲,展翅为鹏,水天之间任意来去,封烨苦苦追寻的东西,鲲鹏天生就能做到。
“那么东西两边呢?有什么?”封熠提问道。
“正西方是西海,西北有大泽,东边...”封烨支吾了一下,东边有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因为师父没讲过。
封熠揉揉他的脑袋,揭晓了答案:“极东也是一片海,东海。东海里有一条龙。”
“龙?”封烨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因为他的名字也有这个字,蛟,也叫蛟龙。听起来还是个亲戚关系。
“龙是不是跟蛟很像啊?”封烨问了一句。
封熠笑着点了点头:“是很像,只是龙有峥嵘的龙角,并且...”
他指尖一点,黑夜里突然燃起火焰,火焰组成大海,火海中一只跟蛟极像的生物从海面跃起,直上云霄。
封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因为这只龙并没有翅膀,却仍然能够飞翔。
他兴奋的拽住了师父的衣袖,追问道:“师父,他明明没有翅膀,为什么可以飞啊?”
封熠笑了一声:“因为他是很厉害的大神,可以腾云驾雾,纵横天地。”
“有多厉害?”封烨好奇的同时还有点不信,因为龙跟蛟长得太像了,封烨难免用自己的实力来揣测对方。
但封熠却道:“很厉害很厉害,比师父还厉害。”
封烨一直觉得总管南海的凤凰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但却突然从师父口中得知天下有比他还厉害的人。
封熠以君子之礼来教育封烨,同时也以此约束自己,他从不撒谎。所以封烨相信了师父的话,这条龙真的很厉害。
“那蛟龙跟龙是什么关系呀?”封烨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没什么关系。”封熠如实道:“蛟龙不是龙。”
封烨又垂下了脑袋,封烨却话锋一转:“但是,有一个传说,蛟龙可以修炼成龙。”
并没有这种传说,即便有,也是无知之人的臆造。
蛟龙不是龙,也永远成不了龙。一向不撒谎的封熠撒了谎。
封烨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继续问道:“那有蛟修炼成龙了吗?”
封熠沉默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啊?”封烨的心情起起伏伏,还没开心多久,就再次失落了起来。
本就不存在的事,自然是没有的。但封熠沉吟片刻,左右规矩已破,已经无所谓了,于是他望着天上的星斗,又撒了一个谎:“因为那些蛟都不够强吧。”
千年之后,同一片星空下。
封烨坐在木屋外的平台上,一双腿悬在半空,看着天上千年不变的星辰道:“我信以为真,觉得只要我变得很强很强,我就可以修炼成纵横天地的龙。”
“我不再执着于收集羽毛,而是四处寻找变强的办法,蛟不能飞行,同时,也有修行的瓶颈,在我成年之后,修为就已经很难再增长,所以我离开了蓬莱,去天下游历,去寻求突破的机会。”封烨的目光悠远,在漫长的述说中,也回忆起了自己这一路是如何走来的。
“再然后,我误入了无烬视界。”封烨侧头看了郝沉一眼:“剩下的应该不用再说了。”
郝沉用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无烬讲故事的办法可比封烨生动多了,直接将历史重演了一遍。
故事讲完了,郝沉伸了个懒腰。这实在是个很长的故事,从下午讲到天黑,两人从屋内移到屋外。
松完了筋骨,郝沉又拿起那只一直霸占着的幼蛟木雕,放在眼前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烨没有管他,因为他自己的思绪也没有整理好,前尘往事,一下子全都翻出来,在抖落满天灰尘的同时,还骤然发觉,这些本该淡忘的往事,却依然清晰如初。
每一桩,每一件,都埋进他的脊梁,成为他在九步崖上迈出第十步的信念。
无烬视界成就了他。凌云这句话也不是全错,封烨一直追寻的东西,确实在无烬视界里找到了。
正沉浸在这些过往的思绪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封烨眼前飞过。
封烨眨了眨眼,从思绪里回神,他定睛一看,是一只非常眼熟的木雕,那只被郝沉霸占的长着翅膀的幼蛟。
可这块僵硬的木头此刻却神奇的悬在了半空,并且还在不断移动,像是在飞一样。
封烨扭头看了一眼,看到郝沉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动作,他掌心向上,摆在唇边,像是在对着掌心托着的东西吹气。
他掌心什么都没有,因为那被托着的东西已经乘风而起,越飞越高。
幼蛟顺着风路前进,风托起他的双翼,慢慢的,他飞跃林海,翼比星河。
曾经没有达成的愿望,于今日圆满。
封烨仰头看着这一幕,内心那些不断喧嚣的过往突然又沉寂了下来,因为一切都值得。
万劫之后,修成应龙值得。
遇见郝沉,也值得。
“谢谢。”夜风轻轻吹过,封烨的声音比夜风还轻几分。
郝沉心里一动,又觉得此刻的气氛太过正经,于是故意用不正经的语气道:“说谢谢多没诚意,不若以身相许吧?”
封烨笑了下,他眉眼弯起,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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