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1)

顾明仁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姐姐是给他留面子,所以才没有在例举那些在她眼中与兔子等同的人时把他的名字也加进去。

立刻就十分明智的不再追问。

只是在想到她例举的那些人中间竟然还有渝王,以及那位在京城中颇有些名气的英国公的外孙方睿明时,脸颊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方睿明家世显赫,又自幼随外公英国公习武,练了一身真功夫,脾气大,下手狠,在京城这些世家子弟中可一向都是横着走的

平时也就对他那发小李延庆还客气些,在其他人面前向来嚣张得很。

结果在他姐姐这里竟也没能逃脱会蹦跶的小兔子形象

当真,当真让人无语得很

正好百草送了新泡的雀舌进来,斟在杯中,汤色清亮,茶香甘醇,顾明仁便借着喝茶给自己压压惊。

强忍着面色不动,端过茶盏来慢慢啜饮。

谁知他姐姐一点不体谅他此时需要压压惊的心情,又再语出惊人,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我嫌那些小姐们叽叽喳喳太吵,就先离开,路上又遇到了渝王,唉,他哥哥竟也和他在一起,就是当今陛下,我实在是不想对人跪拜磕头,好在陛下他是微服出宫,我就假装没认出来,随便骗了他们几句就走了。”

顾明仁手一抖,一盏茶直接合在了身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她问道,“你遇到谁了还还随便骗了几句”

这就不是老虎和兔子的问题了,这是大逆不道的问题啊

石韵看不过他一身的样子,立刻起身帮弟弟收拾,又叫百草出去告诉跟顾明仁过来的小厮,赶紧回去给大少爷拿件替换衣服来。

一把将顾明仁揪过去,先拿帕子给他沾沾胸襟衣摆上的水,“你这么大人了喝水还不小心怎么杯子都拿不稳,看弄得这一身湿哒哒的。”

顾明仁哪还顾得一身湿,只是紧张追问,“你真的在恭王府中遇到了渝王和当今圣上既然是微服,你又怎么能断定和渝王在一起的人就是肯定是陛下”

石韵心说两岁偷看人家内衣了呗,明黄色,除了皇帝谁会把衣服做成这个颜色

嘴上却道,“他和渝王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兄弟俩,不是说先皇的儿子除了陛下和渝王,其余的都已经去了藩地么,那这一个出现在京城的肯定就是陛下无疑了。”

怕水透进衣服里顾明仁要着凉,拿了好几条帕子来吸他衣服上的茶水,低头忙碌,一边不满道,“这有什么,你至于连茶都洒出来么”

顾明仁心说怎么不至于,当日那班新科进士进殿面圣的时候个个紧张,离得八丈远,几乎连皇帝的脸都看不清,还有一堆人在手抖哆嗦呢,你竟然告诉我你今天不但面对面和陛下说了话,还说的都不是好话

简直头疼,说道,“姐姐,那一位可是当今圣上,你见到了他难道一点都不敬畏”

石韵一连用了好几块丝帕给弟弟擦身上的茶水,擦了半天却发现成效甚微,干脆动手把他的外袍扒下来,顺手拿过自己回来后脱在一旁的毛里缎面斗篷,将顾明仁裹成个粽子放在椅子里,让他就这样等着小厮送衣服来。

顾明仁从小被顾思瑛摆弄惯了,随她折腾,只是盯着她的脸等她答话。

石韵答道,“还好,不就是皇帝嘛,我当然不至于看他也像兔子,不过还真没什么好敬畏的,就是遇到了他挺烦的。”

顾明仁差点想去捂她的嘴,结果发现自己被姐姐裹得像个蚕蛹一样,手根本抽不出来,只得提醒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少说,万一被人听去怎么办”

石韵白他一眼,“不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顾明仁,

好吧,怪他,确实是他问的。

而且他还得接着问,问之前下意识四周看了看,确定房中无人,百草不知出去干什么了,门口他的那个小厮也被打发回去取衣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才问道,“那你见到咳那个人,为什么还会挺烦的”

这天底下,见到皇帝后会产生出烦这种情绪的恐怕只有顾思瑛一个人了简直怪胎。

石韵道,“不是说了嘛,我不喜欢对人下跪磕头。”

顾明仁睁大眼,深觉难以理解,“那是圣上这天下所有的人见了他都要三跪九叩。朝中那些一品大员,阁老,尚书,包括咱们爹,都要跪他。渝亲王是陛下的亲弟弟,那般尊贵的身份,该跪的时候不是照样也要跪吗。你在家动辄也要跪父母祖宗,再去跪拜陛下又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系统挑出顾明仁话里的漏洞,在石韵心里反驳,“太后就不用跪皇帝。”

石韵则不去较这个真,只是对顾明仁道,“那又怎么样,我不爱跪,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虽然不是男儿,但我比大多数男人都厉害,所以我膝下也有黄金。”

顾明仁无力道,“有黄金也不能在陛下面前失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是杀头重罪。

石韵摆摆手,换个说法,“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其实是说做人应该有尊严,不能随便卑躬屈膝。简单讲,就是人要自重自强。当然也要量力而行,像你们这样的,见了皇上该跪还是要跪;我呢,可以随机应变,视情况而定。”

顾明仁,

顾明仁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姐姐的意思明显就是你们弱,不行;我强,我可以

过了最初的那一阵震惊之后,他也回过味来了,觉得不参拜陛下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他姐姐应该就是说说嘴而已,只不过能有这份傲然气概也够让他羡慕的。

顾明仁还有事,等衣服送来后,再坐一小会儿就走了。

想到冯夫人现在虽然不足为惧,但他们老爹顾侍郎的面子还是要顾及,怕顾思瑛现在潇洒不羁得太过,别要回头在顾侍郎面前也忘了收敛,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她几句。

他姐姐随口嗯嗯啊啊,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顾侍郎今日也去了恭王府赴宴,只是他在男客一边,不知道太太小姐这边的事情。

回来后便特意先去冯夫人房中,想问问她那边今日如何。

顾侍郎很少这个时候过来太太房中,守在外面的丫头见到他吃了一惊,忙给打起帘子,急急朝里面通禀一声,“老爷来了”

顾侍郎一进去就发觉不对,冯夫人的几个贴身大丫头都屏气凝息地站在外间,垂首低头,不敢随意说话的样子。

见到了顾侍郎忽然进来,都愣了一下,这才想要上前伺候。

顾侍郎脚下不停,吩咐道,“你们都站着。”

自己大步进了内室,只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大女儿坐在她跟前,竟然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

顾侍郎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冯夫人和顾大小姐忙收敛情绪,起身相迎。

冯夫人强笑道,“没什么,思琦刚不小心迷了眼,让我给看看。”

顾侍郎自然不会把她一时的托词当真,对女儿道,“我与你母亲有事情说,你先下去吧。”

顾大小姐迟疑看母亲一眼,见冯夫人朝她微微点头,这才委委屈屈地走了。

今日恭王太妃寿宴,一开始顾思瑛被冷落在一旁没人理,顾大小姐心里还气平些,暗道你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便是长得妖孽些又能怎样,母亲若是不抬举你,照样没人把你当回事,最多看稀罕物般多看两眼。

然而后来顾思瑛在王府海棠树下一通慷慨陈词,人美霸气,气势十足,立刻就成了大家关注敬佩的对象。

虽然她提前走了,却也不影响众位小姐继续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她说的话也被拿出来反复咂摸品味。

甚至有几个年纪小,又常年居于深闺,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小姑娘,被她说得心潮澎湃,只觉得石韵这一席话说得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石韵离开后,顾大小姐便能感觉到各种疑惑审视的眼光不时落在她身上,有几个和她关系一般的,当面就窃窃私语起来,说着说着,还会忍不住再偷偷看她几眼,目光中隐隐含着不屑的意味。

毕竟顾家庶出的二小姐具体怎样,她们这些外人无从得知,只能听传言,而她自家的姐姐却是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能让那些不实的言论传得满天飞,顾思琦这个当姐姐的却一次都不曾站出来替妹妹辩解,旁的不说,这人品就已经落了下乘。

顾大小姐又气又恼,强忍着回了家,进到冯夫人的房中就直接抹起了眼泪。

她深受母亲的影响,自小就十分敌视兼轻视顾思瑛姐弟两个,特别是顾思瑛,在她眼中连个体面的大丫头都不如,又蠢又笨,性子阴郁,竟还是她妹妹,实在丢人。

之前那些关于顾二小姐笨拙孤僻的传言多数也都是她有意无意传出去的。

只不过在顾大小姐的认知里,顾思瑛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她没有说谎,因此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此时她只是又羞又恼地觉得自己运气不好,顾思瑛从前明明就是那么一副畏畏缩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蠢笨样子,这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开了窍,脱胎换骨一样走到人前,倒害得她要被众人大大的误会。

冯夫人比女儿想得多,加上她又心胸狭隘,这时以己度人,就恨恨地道,“只怕她是故意的,以前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忍到她兄弟出了头,这才忽然变一副嘴脸,还如此当众招摇,就是想害你名声被毁,小小年纪当真心思歹毒”

顾大小姐顿时焦急,问道,“娘,那怎么办”

冯夫人虽然心胸狭隘,但是却缺一些做狠事的魄力,否则也不至于把持后院这些年,却还是让顾明仁一个病秧子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

因此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道,“你别急,让娘再好好想一想。”

正想着呢,丈夫顾侍郎就来了。

顾侍郎打发走面色明显不对的女儿,转向夫人,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冯夫人略一迟疑,就将今天的事情挑挑拣拣的对丈夫说了一遍,重点说了二女儿顾思瑛自从去古月庵一趟之后就越发肆意妄为,我行我素。

“这次恭王太妃寿宴,妾身原本想着是个让她在人前露露面的好机会,”冯夫人斟酌着说道,“只是二丫头仿佛是太急于在众人面前表现,所以有些过于张扬了。”

她与顾侍郎做了近二十年夫妻,早就已经领教了丈夫的精明,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在他面前说假话很容易被戳穿,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当然,说的时候可以只说自己想说的部分。

“思琦是二丫头的姐姐,今日大概是因二丫头太出众,她被比下去了,其她小姐估计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被她听见,思琦小孩子心性,一时想不开,所以有些不高兴。”冯夫人最后道,也算是给大女儿描补一下。

顾侍郎有些不明白,“二丫头不就是没穿你给准备的衣裳嘛。”

顾明仁有给她另外准备,这个顾侍郎知道,但儿子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肯定不会乱来,最多也就是准备得比冯夫人的细致精贵些,肯定也不至于就张扬了。

冯夫人便将顾思瑛在恭王府海棠林子里当众说的那一通话学了一遍,对丈夫道,“女孩儿家讲究贤良淑德,娴静温雅,守卫边关,派兵打仗那些都是男人的事儿,如何有女人胡乱插手的余地,她当众这般说未免过于哗众取宠,显得我们家家教不严。”

顾侍郎不语,心里却不赞成。

前朝尚有战乱时皇后倡导后宫节衣缩食,省下钱粮布帛支援边关的事情,一度被传为美谈。

如今蒙古铁骑屡犯边境,若是京中这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也能效仿前朝贤后,自家削减一些过于奢靡的花费,用于支援边关,那也是一桩好事。

只不过自家二女儿如何能有这个见识这般魄力难道是她兄弟教她说的

冯夫人看丈夫沉默不语,并没有赞同自己的意思,就叹口气说道,“二丫头这趟出去再回来,变化实在是有点大,我觉得老爷最好还是自己看看她。”

顾思瑛从古月庵回来依旧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去恭王府之前不但是冯夫人没见她,顾侍郎也没见她。

顾侍郎觉得夫人话中有话,便道,“好吧,让人把二丫头叫过来,我正好也再嘱咐她几句,她兄弟现在入了翰林院,名声很是要紧,她不可再犯糊涂,闹出什么丑事来连累到明仁。”

冯夫人正准备让人去叫顾思瑛,前面却有管事飞奔着来请老爷,说是渝王府的纪长史来访。

顾侍郎在朝中属于张首辅一系,和渝王府并无交情,忽然听说渝王府的纪长史来访不由诧异,忙重新换了衣裳出来接待。

虽然心里疑惑,但因是纪长史主动上门,顾侍郎便沉住了气,不动声色地说些场面话,等对方先表明来意。

纪长史气度悠然,谈笑风生,和顾侍郎好一通寒暄,其实内心里十分为难。

毕竟这样上门不合规矩。

然而王爷一定要让他赶紧来,免得被皇兄抢了先。

他想想王爷这担心虽然有些大不敬对皇上都不知谦让,但确实也有道理,只得硬着头皮赶来顾府,想要第一时间把顾家二小姐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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