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差点被吓死,说话都结巴了,惊呼道,“你你你,你疯啦”
石韵用手指轻叩身前的矮几,认真思索着要如何运作才能用最快速度把寰庆帝从蒙古人手中弄过来。
她的时间不多了这具身体撑不了太久,所以任何事都要速战速决。
心不在焉地随口安慰系统道,“别怕,没有。”
系统声音颤巍巍地答道,“可我看着有点像啊。”
石韵,“我要是精神错乱了,你肯定能检测出来。”
系统一愣,“对哦。”
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这样子虽然确实不像精神错乱,但看起来却更加吓人。
那个说法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叫冷静的疯子。
理智冷静的疯子和普通疯子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两者的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系统于是更加紧张了,试探着劝道,“抢人半壁江山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你清醒清醒啊”
石韵这回连话都懒得说,只轻轻应道,“嗯”
系统
系统简直要抓狂。
嗯是几个意思还是尾音上扬,带问号的嗯
这声音听着倒是挺好听,低沉悠扬,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羽人状态的进一步影响,听起来竟有了点蛊惑人心之感
幸亏它是系统,不会被蛊惑。
系统继续迂回说道,“想想你的身体啊,真撑不了多久了。”
石韵,“所以我速度要快,要在最短时间内成就霸业”
系统,
系统,“不是,我意思是你费那么大劲成就霸业,最后自己又享受不到,不值得。”
石韵不赞成,“通过不懈努力达成非凡的成就,这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系统,
不是,我不是想讨论你怎么样才能享受到的问题,是想让你不要胡来。
这时候,下面的众将官已经喝得酒劲上头,开始壮起胆子一个接一个上前来向顾真人敬酒。
石韵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系统接下来每说一句,她都正好要对上来敬酒的人说点什么,于是就没工夫再回应它。
系统心急如焚,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应对,只知道再放任她这样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不是一般的大事,是天大的事
将大颛的天下一分为二,分而治之。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却藏着巨大的危机
天下是那么好分的吗
江山易主是靠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会为此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平民百姓更是不可预估。
一将功成万骨枯
系统据此粗略推算,一帝功成那至少也得是百万骨枯
石韵如果真敢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今后的数年乃至数十年间,大颛必将兵祸连绵,天下大乱
无数的人将血洒疆场,无数的人将流离失所,大颛朝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将生灵涂炭,山河凋敝,只为这一句将大颛一分为二,分而治之。
系统即便没有身体,想到这些严重的后果时也不禁有了全身发寒的感觉。
接下来两日,石韵都为了准备和蒙军首领木合理谈判的事情而十分忙碌。
系统则发现石韵好像是单方面切断了和它的联系。
说是切断联系也不确切,应该说是切断了和它的部分联系。
自己和石韵说一些不敏感的普通话题,比如说今早的早饭清淡滋补,十分不错;或是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之类,她都能有问有答的,表现很是正常。
可只要一提起与蒙古人的和谈,边关的兵权,或是劝她放弃换回寰庆帝这些事情时,她就跟听不见一样,完全不予理睬。
系统在短时间内深刻体会到了后悔莫及,焦躁不安,咬牙切齿,提心吊胆,心急如焚等等复杂情绪。
早知道就不应该为了完善羽人的最后一点资料留下,而是应该在发现石韵身体出了问题的第一时间就果断带着她离开这里。
现在她的精神受羽人状态的影响太过彻底,要是不清醒过来就直接抽离这个身体,有很大可能会留下极严重的后遗症。
所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系统也不敢自说自话的就强行把石韵带离这个世界了,只能拼命想办法先唤醒她。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天清晨,石韵率领两万大军出紫荆关,在离关隘不远的地方摆开阵势。
大颛的军队军容整肃,战旗飘飘,只等着蒙军首领木合理前来谈判。
系统,“你摆这么大的阵势出来,不像要和人谈判,倒像要和人打仗。”
石韵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远眺前方一片荒草萋萋的荒野,跟没听见一样。
系统又道,“这里的地势中间高两侧低,很适合雁形阵,咱们到得早,提前摆好阵型,占住地形优势,再辅以左右包抄的变化,即便木合理今天同样带来两万人马,真打起来你的胜算也很大。”
这回石韵立刻就听见了,“不错,跟我想的一样。”
抬眼看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回头对常轼携吩咐道,“传令下去,按照昨晚定好的计划行事。”
常轼携领命而去。
石韵又叫过赤鸢,“你去看看薛毅那边情况如何了。”
赤鸢纵马而去,过一会儿又再跑回来,禀报道,“薛指挥使已经派了两个火铳队埋伏在蒙古人过来的必经之路上,另外将刚运到的二十五门虎蹲炮也拉过来了,安置在西北方向五里开外的地方,以便您随时调度。另外,他昨晚派人在不远处埋了一片石头雷,已经做好了标记,直接把蒙古人引过去就能炸他们个人仰马翻,韩将军带队在那边守着,没炸死的也跑不掉”
细细说了一遍薛指挥使率领神机营所做的各种布置安排,竟是极为细致周到,陷阱连连,将新近运到紫荆关的一大批火器全都用上了。
石韵满意点头。
系统震惊,“你真准备打啊”
不是说和谈换人吗,他们手里有木合理的弟弟伯颜,好好和他们谈谈条件,应该也是能把寰庆帝这个对蒙古人来说,已经没什么大用处的人质换回来的。
石韵下颚一扬,目光中满是势在必得,“当然,那木合理狡猾得很,我没工夫和他慢慢磨。他要是懂事识趣,乖乖把人交给我就算了,要是他敢推三阻四,那今天我就要叫他有来无回”
系统实在觉得寰庆帝这个人质不要回来也罢,明知她不会搭理,还是忍不住说道,“为了个人质真不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石韵果然不再言语,抬手将面具戴在脸上,再次抬起眼,目光悠然地看着远方,显然是又“听不见”了。
系统,
系统很沧桑地长长叹口气,“唉”
蒙军首领木合理这些日已经彻底从率领蒙古铁骑征服大颛王朝,重振先祖雄威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终于认识到,他的先祖之所以能建立大蒙古帝国,取得无比辉煌的成就,是因为他的先祖铁木真大汗是个真正雄才伟略的英主,千年难遇的奇才。
而自己虽然也是个英雄人物,但大概只能算是个普通英雄,天下之大,英雄众多,混战起来,自然有输有赢。
自己这一次运气不佳,遇到了更厉害的人物,也算输得不冤。
可惜道理虽然是想得明白,心里却实在是有些意难平。
他们明明有着那样好的一个开局,轰轰烈烈,意气风发,连大颛的皇帝都俘获了,最后却落得个损兵折将,铩羽而归的下场。
蒙古军队实力大损不说,他自己的里子面子也全丢干净了。
于是在得到了大颛的顾真人想要换回寰庆帝的消息后,便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轻易放寰庆帝回去,定要好生拿捏对方一番。
硬是端着架子,特意比约定时间晚了两刻钟的功夫才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姗姗来迟。
只见大颛的队伍已经在紫荆关前等候多时,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整齐威严,怕不是得有上万兵马。
大颛的众将官们个个铠甲铮亮,精神抖擞,簇拥着顾真人骑马立在队伍正前方。
顾真人的身上穿了一套深红色的衣服,衣袖袍脚上都绣了繁复的金丝纹理,脸上还是那张狞厉肃杀的面具,一身打扮厚重华贵,又因那张面具太过诡异,于厚重华贵中又透出丝丝杀气,在大军中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木合理远远看到大颛的这个排场不由心中一紧。
他带的人手不少,原以为一个谈判带着这些兵足够了,没想到对方竟毫不客气地摆开了两军对阵的架势。
岂有此理,明明是大颛一方提出要与他和谈的,这是个诚心和谈的样子吗
只听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大将木兀儿粗着嗓子低骂了一声,然后道,“岂有此理,今日说好是来谈判的,大颛摆出这个万人阵仗是想吓唬谁呢”
另一名大将弱弱道,“大颛的顾真人一向便是如此行事,凶悍霸道得很。”
他一个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的大男人说起顾真人来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怂样,可见是被打怕了。
木合理紧蹙眉头,催马上前,正要扬声斥责对方不守规矩,说是和谈,竟提前排兵布阵,带了大军前来。
对面就先响起了一道清冷不悦的声音,“既是约好今日辰时见面,木合理汗为何连守时都做不到,要姗姗来迟”
正是对面的顾真人当先冷声责问。
她的声音低沉清冷,也没觉得是在放声叫喊,但远远传过来,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木合理,
木合理和身后诸将都在心中暗骂恶人先告状
我们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你们可是气势汹汹,早早就将大军开到了此处
这下不用木合理自己多说,他身后的几员大将就先鼓噪起来。
木兀儿和两个都曾被顾真人打得大败亏输,知道她的厉害,一时还能忍得住。
另有两名将官却因为一直跟在主帅木合理身边,虽然一路败退,但不曾和顾真人正面交锋过,所以还没能真正体会到她的可怕之处。
便一唱一和,粗声大气地叫起来,一人强词夺理道,“咱们约在辰时见面,这会儿最多辰时三刻,也没过辰时啊,如何就算咱们来迟了”
另一人道,“就算咱们确是来迟了那么一会儿半会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起码光明磊落,迟在了明处。不像有些人藏头露尾,总是戴着张面具故弄玄虚,不是个统帅大军的人物该有的大气样子。”
前面一人便重重哼一声,“装神弄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正扯着大嗓门叫嚣,忽然眼前一花,一支羽箭带着劲疾的风声直冲面门而来,他下意识猛然仰头一躲,那支箭便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亲兵。
亲兵“啊”一声大叫,翻身摔下马背。
顾真人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彪悍女将正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弓弩。
那将官吓得一颗心在胸口怦怦狂跳,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都说他们蒙古兵将凶残蛮横,没想到顾真人更凶,一句话不顺耳了就要立刻将人射杀。
木合理瞳孔骤缩,手一挥,就有一队亲兵骑马上前,严严密密列成一排,挡在前面。
木合理怒道,“顾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赤鸢冷冷回道,“此人胡说八道,当众对真人无理,自然是死有余辜”
木合理眉毛竖起,“我这下属虽然言语鲁莽了些,但说的也都是实情。顾真人堂堂一军统帅,总是戴着张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难免惹人多想,你我双方此番是来和谈的,你们一言不合就发箭伤人,如此强凶霸道,哪里有和谈的诚意。”
石韵抬手阻住赤鸢,对木合理道,“我们自然是有诚意。”轻喝,“带上来。”
立刻就有几个兵士押了一个蓬头垢面浑身狼狈的大汉上来。
大汉神情十分委顿,看到石韵时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又用羞愧中带着殷切的眼神看向蒙古人一方。
正是在石矶口大战中被顾真人亲手抓获的蒙军大将,木合理的亲弟弟伯颜。
伯颜曾经也是蒙古大军中的勇士。
他出身高贵,武力超群,从来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威武样子,这时竟露出一副瑟缩得好似兔子般的表情,蒙军诸将吃惊之余都暗暗同情,均在想大颛人定是用了不少手段折磨伯颜,才将他折腾成这幅可怜模样。
木合理的爹曾经也是草原上的一代霸主,拥有过众多女人,儿子女儿生了一大群,并不稀罕,木合理对这个弟弟本没有太深感情,但看到他如此的狼狈样子也忍不住怒了。
高声斥道,“顾真人,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怎可如此折磨我大蒙古的勇士。你大颛的皇帝在我这里可是受尽优待,不曾受过一点委屈”
负责带人将伯颜押上来的正是火爆脾气的方睿明,这时就立刻瞪眼反驳,大声道,“木合理汗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们仔细看看,伯颜将军哪儿不对了,既没缺胳膊也没缺腿,身上连伤痕都没有,这些日被我们好吃好喝地养着,只怕还胖了几斤,哪里有被折磨过”
蒙军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再仔细去看,果然发现伯颜的身形和脸色都正常,走路也姿态自然,不像是个饱受折磨,满身伤痕的样子。
只是脸上的神情看着可怜,委屈又无助,简直和他从前的威猛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才让人先入为主,认为他定是遭受了什么可怕的虐待。
木合理尴尬一瞬,马上跳过这个话题,也挥手命人将寰庆帝带上来。
说寰庆帝在蒙古人那里受尽优待自然是夸张了,但因为奇货可居,所以他也确实没有为难寰庆帝,一直好吃好喝养着。
这时将寰庆帝一带上来,就能看出,太上皇除了没穿黄袍,其余还是老样子。
他这人大约是确实有些帝王气度,被俘了这许久身上竟然还有着从容镇定之态。
大颛的众兵将纷纷动容,更有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年纪较大,曾经面见过寰庆帝的差点就要跪下。
系统慨叹,“封建时代的君权啊这位现在都已经退位成太上皇了,大家看到他竟然还这么激动。”
石韵显然也觉得寰庆帝站在那里有些影响军心,扬声道,“换人吧。”
木合理挑眉,笑容十分可恶,“换人可以,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
他身后一个将官立刻上前,展开一卷牛皮纸,一,二,三,四的念了起来。
木合理的要求挺多,都是些要钱要物,还要求大颛军队几年内不得出关的无理要求,半天念不忘。
石韵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自然没耐心听这个,在那人念到第四条时就出声打断,冷声道,“不必念了,我不同意”
木合理也冷笑一声,“又不是我们求着和谈的,既然真人不答应,那就算了,你们的皇帝我再带回去就是。”
说着就要传令队伍调转方向。
石韵打个手势,她身边的中将纷纷抽出兵刃高喝,“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
木合理丝毫不惧,“想留下我也成啊,只要诸位不怕担上弑君的罪名就行。”
朝着看押着寰庆帝的士兵呼喝一声,其中一人就手一翻,将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在了寰庆帝的脖子上。
大颛的兵将们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呼喝声顿时哑了。
木合理见状呵呵冷笑,命人押着寰庆帝在前面开路,然后公然调转马头,带人离去。
远远留下一道十分张扬的声音,“顾真人,我劝你不要追,否则我押送你们皇帝的这个小兵跑得太快容易手滑,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就不好了。”
跑了一会儿,发现大颛的军队果然没敢追来。
心中暗嗤,顾真人带了这么多人马来有什么用,还不是束手束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摇大摆离开。
正在得意,前方忽然响起“砰”“砰”“砰”的密集火铳声,跑在最前面的蒙古兵士纷纷落马。
前面的队伍立刻乱了起来,大叫道,“不好有埋伏”“是大颛的火铳兵”“快撤快撤”
火铳兵躲在暗处,闷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朝着蒙军射击。
木合理就算想押着寰庆帝上前威胁,也看不到他们人躲在哪儿,急忙间只得传令队伍改道,换个方向跑。
然而跑了没有几里路,前面又响起了砰砰砰的爆炸声,蒙古兵将又踩上了大颛人提前埋在土里的石头雷,被炸得哭爹喊娘,人仰马翻。
木合理骂一声,知道这石头雷最是阴损厉害,被提前埋在土里,一埋就是一大片,谁也不知道哪一脚踩下去就会中招。
就算他有亲兵重重护卫,也护不到脚底下,因此一步不敢多走,立刻又传令,再掉头换个方向跑。
这回总算遇上了正儿八经的队伍,只见一员大将手持长枪,带了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木合理和手下诸将遇到了他们,竟然还诡异地庆幸了一下终于遇到能正经打仗的追兵了
然而这点庆幸刚冒出来,就见对面的那员大将长枪一摆,身后队伍向两侧分开,后面露出一排黑洞洞的炮口。
木合理,
一众蒙军兵将,
还让不让人好好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