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缘分(1 / 1)

郑辕和皇后坐在凤梧宫的殿内,听完侍卫的回禀,他紧紧蹙了眉头,道:“人不见了?”

“是!”侍卫点头,道,“在通州登船往江南而去,估摸着应该是回方山,可第二天一早我们再去找,不管是船还是人都不见了。”

郑辕和皇后对视一眼,他冷声道:“若是人失踪是倒不析秋,但船也没了……”他说着顿了顿,看向皇后,皇后摆摆手,露出不愿意去深究的意思,“他们结仇颇多,若有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

郑辕立刻就想到了宋弈,可转念又否定了,宋弈为人虽狡诈,但做事却有底线和分寸,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沉默了一刻对侍卫摆摆手,侍卫应是退了下去。

“我们也歇一歇吧。”皇后揉着额头,只要他们郑氏安安分分的,圣上不会动他们,至于宋弈就更加,并非是对宋弈有信心,而只要宋弈聪明,就不会这个时候来和他们斗,更何况,他也没有必要,“斗了这么多年,本宫也累了!”

郑辕沉默没有说话,皇后看着他,道:“六弟,你也娶妻生子吧,这样下去,到老了只会和本宫一样,膝下无人,所剩的只有孤寂!”

郑辕依旧没有回答,婚事的事他不想去想。

若没有遇到方幼清,他的龙阳之癖或许还依旧传扬在京城内外,他也乐得如此,可是遇到了方幼清……

再去看别人,就永远差那么一点。

这些事他自己控制不了,也不曾想要控制,就这样吧,不管将来如何,他不想做违背心意的事情。

皇后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开口,端姑姑进来了:“娘娘。”她聪明和皇后以及郑辕行了礼,低声道,“倪贵妃……殁了!”

“死了?”皇后愣住,朝郑辕看去,郑辕也蹙了眉头,“伤重不治?宋九歌不是请了封神医来宫中吗。”

端姑姑点点头,道:“虽是神医,可也靠倪贵妃的求生意念,听说她一心求死,所以才救不会来。”倪贵妃这样求死,应该是为了十一殿下考虑吧,她一死十一殿下肯定要归皇后抚养,和皇后亲近起来……她一死,将来若真的十一殿下登基为帝,这太后的位置,就不可能有人来争抢。

只有倪贵妃死,郑氏才有可能一心一意的辅佐十一殿下,才能让这微妙的关系平衡。

端姑姑心里很清楚,所气说起倪贵妃的死讯来,语气中只有淡淡的惋惜。

“本宫去看看。”皇后站了起来,她确定倪贵妃曾经出过宫,但是她在外的三年到底做过什么,和方明晖是什么关系她并不在乎,可是如今倪贵妃突然死了,她不得不去考虑,若倪贵妃真的是方幼清的生母,那宋弈也好方幼清也好,怎么会让她就这么没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向她表态?所以让倪贵妃死在适当的时候?

想到这里皇后浑身一凉,若宋九歌真的为此而让倪贵妃死,那么这个人太可怕了,她不得不权衡一番。

“娘娘。”郑辕跟着起身,道,“此事要派人回禀圣上!”

皇后一愣,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便对端姑姑道,“派人去告诉圣上,按什么仪制入葬请圣上定夺。”

端姑姑应是。

皇后去了乾西,依旧围着许多人在院子里,她一进去,那些昔日的妃嫔纷纷下跪,皇后摆摆手也无心去看她们,脚步很快的去了倪贵妃的房间,房间里和昨天并没有不同,赵承修身边的小武和饭桶坐在门口抹着眼泪,见着皇后来,小武用袖子擦了眼泪,跪在了地上,饭桶则飞跑着进去告诉赵承修。

“起来吧。”皇后眉头微拧,“怎么这么冷清?”

小武一愣,这里一直都这么每天,以前每一年都会有几个妃嫔死去,死了的就会有两个内侍进来一张席子倦了拖出去,不知道葬到哪里去了,然后,乾西的大院子里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过着……倪贵妃今天去世了,对这个院子里的人来说,并没有不同。

所以,小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后却是知道自己的问题多余了,她叹了亲口摆了摆了手进了房里,赵承修眼睛红肿的垂着头走了出来,给皇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皇后扶着女官,凝眉望着她,“于呈在不在?”

“微臣在。”皇后的话一落,于呈就从里头躬身出来,皇后免了他的礼,问道:“怎么回事。”

于呈就低声回道:“昨晚有些发烧,情况一直不大好,吃了药也都吐了出来……”他说着有些惶恐,道,“一个时辰前,她忽然睁开了眼睛,还和十一殿下说了会儿话,可说着说着就……就没了!”

“你一直都在这里?”皇后看着于呈,于呈点点头,回道,“微臣自昨天到现在都不曾离开。”

这么说,宋九歌和封神医并没有机会杀倪贵妃了?皇后挑眉又问道:“封神医昨儿来,开药了吗?”

“没有。”于呈回道,“只看了伤势,辩证了微臣的药方,就走了。”

皇后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怪自己想多了,她点头道:“知道了。”便进了倪贵妃的房里,房间了充斥着药味,幽幽暗暗的有些阴冷,她走过去站在床边,就看到倪贵妃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的红斑依旧触目惊心,额头上的伤还有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母后。”赵承修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助的看着皇后,“母亲她……母亲她……”便又哭了起来。

他们母子在这冷漠寒凉的冷宫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年,他的生命中只有倪贵妃,而倪贵妃的生命中也只有他,往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可倪贵妃却永远都不可能再睁开眼睛,望着他笑,将他搂在怀里,给他讲塞外的故事,给他说柔然的起落兴衰。

母亲的愿望,就是找到她的族人,哪怕只有最后一个,她也想和她的族人生活在一起,她想将柔然壮大,想要族人能有稳定的生后,没有人赶来欺负他们。

他也曾暗暗发誓,将来他一定替她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他还没有长大,什么都没有做到,母亲就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赵承修越想越伤心,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皇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长大了,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不要哭,哭只能表示你软弱无能,没有任何用处!”

赵承修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皇后,皇后朝他点点头,道:“我让人拿了簇新的衣裳来,先安排人给倪贵妃小敛,不管以什么仪制下葬,都要让她体体面面的走,你说是不是?”

赵承修摸干了眼泪,抽噎着点着,朝皇后抱拳:“儿臣叩谢母后!”

皇后没说完,又看了倪贵妃一眼,转身出了门。

端姑姑回来,将圣上的意思告诉皇后:“圣上的意思,让娘娘看着办,该按什么仪制就按什么仪制,至于坟墓之处,就落在西山后背!”

圣上这样说并没有错,倪贵妃不但不是赵承修的生母,还是个戴罪之身,这样的仪制比起那些用草席裹着出去的要好很多,看似也合情合理。可是,昨天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圣上就这样决定,不免让人心寒,皇后冷着脸回头看想正愕然听着端姑姑说话的赵承修,她淡淡的道:“她心不在宫中,不入祖陵与她而言,并非坏事。”

赵承修明白,可是一想到倪贵妃将要悄无声息的被送出宫,然后悄无声息的埋了,他的心就跟人拿刀子捅了似的疼。

“你去办吧。”皇后吩咐端姑姑,“先给她擦身清洗小敛了。再派人去挑墓址,到内务府选口棺材抬来。”

端姑姑应是,皇后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对赵承修道:“你派个人去宋府,给他们报个信,若他们愿意,明日送倪贵妃出宫后就去西山候着!”

赵承修垂着头应是,与小武打了个手势,小武立刻应是而去,赵承修恭送了皇后,又回到床边跪着,却不再肆意的哭啼。

第二日一早,几个内侍抬着一口棺材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宫,静悄悄的到了西山,赵承修站在挖好的墓穴前,看着棺材被人放了进去,细碎的土一点一点盖住棺材,淹没,直到他们将土压实在坟头象征性的种了个棵槐树……天气这么冷,或许没几天槐树就死了,三五年,可能就是他也找不到这里。

宋弈没有来,宋太太也没有来,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来送倪贵妃。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赵承修摆摆手,送葬抬棺的内侍都退到了丈外垂首候着。

赵承修噗通一声跪在坟前,趴在湿漉漉的土上,仿佛要抱着似的,他落着泪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隐隐知道倪贵妃为什么不求生,除了她真的无心留在这世上外,更多的,是为他着想,只有倪贵妃死了,他才能大大方方的去喊皇后母后,才能毫无顾虑的去孝顺皇后,才能让郑氏的人来辅佐他。

“母亲!”赵承修落着泪,压着声音满嘴的苦涩,“您等着,总有一天修儿会让您去皇陵,不会在这里做一座孤坟的,您等我,等我!”

幼清正在暖阁里见乔氏,乔氏穿着孝服声音有些嘘:“心儿的婚事不能退。”她抬头看了眼幼清,又道,“恐怕还要劳烦你再费点神。不过你放心,将来的嫁妆一定不会少,真的!”

没了汪氏,乔氏也没了主心骨,幼清看着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二婶还是要劝劝二妹,这个婚事她并不满意。”

“这件事由不得她。”乔氏沉声道,“我先带她回去,过两年我就送她上京,到时候一定让她顺顺利利的出嫁!”

幼清真没有打算强求乔氏和方怀心的意思,当然,若是方怀心真的嫁给杨懋,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杨维思这个人太油滑就是根墙头草,她想用这份姻亲牵着他,将来若有事,他背后倒戈时也会有所顾虑。

不过,若没有这份牵制也无所谓,宋弈总有办法的。

所以,她才任由乔氏和方怀心抉择。

乔氏的意思很明显,所以,她颔首道:“那二婶两年后就将她送来!”

乔氏感激的看着幼清,她以为幼清一回来就会将他们全部撵出去,尤其在方兆临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可是幼清没有,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她们说话,这已经非常出乎她的意料,所以乔氏感激,她点着头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了,东西收拾好了,我们下午就走!”

“我让路大勇送你们。”幼清点点头,送乔氏出去,下午,乔氏让人将依旧在牡丹阁厮混的方明奚找回来,方明奚听说汪氏死了,顿时打闹了起来,方兆临一巴掌扇的他晕懵了半天,耳朵里嗡嗡的响就听到方兆临道,“考什么,给我滚回去!”

方明奚跑了出去在牡丹阁和蔡彰见了一面,下午竟然就老老实实的回来收拾东西,随着家人一起走了。

城门口熙熙攘攘,方家一共五辆马车,前三辆坐的是人,后一辆要去法华寺接汪氏,方怀心掀着帘子泪眼朦胧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哭着道“娘,我不想走!”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我们只有走,等大家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再来成亲就不会有人笑话你了。”乔氏叹了口气道,“不是娘狠心要逼着你嫁杨懋,而是你心在除了这门婚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方怀心红着眼睛扑在乔氏怀里:“娘……”委屈的大哭起来,方明奚在一边喝道,“哭什么哭,丧气!”

乔氏厌恶的撇了眼方明奚,轻哄着女儿。

前面一辆车中,方兆临盘腿坐着闭着眼睛,面上一片死气沉沉的,方怀朝给他添茶,低声道:“祖父,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们不应该来京城的。”他叹了口气,道,“来了也成,却不该四处树敌。打断骨头连着筋,大伯他总归是您的孩子。”

方兆临猛然睁开眼睛来,想像从前那样反驳一句,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忍了下去,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方兆临又重新闭上眼睛。

幼清站在门口,望着方家的马车静悄悄的出门,她蹙眉看向江淮,道:“二叔去和蔡彰说了什么。”

“蔡五爷在做私盐的买卖,老安已经发现了好几次,这一回估摸着是拉方二老爷入伙。若非如此,方二老爷肯定不愿意回去。”江淮说着一顿,问道,“要不要老安警告他一下。”

幼清点点头,道:“盯着他一点,但凡他掺和到蔡彰的私盐事中去,就不要留他!”留着就是祸患,她可没心思再给临安方氏收拾烂摊子,至于蔡彰宋弈既然不管,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只当做不知道。

幼清说完就去看方明晖,用了封神医的药,他的伤已经结痂了,只是依旧疼的厉害,幼清陪着他在床前下棋,封子寒自外头跑了进来,笑着道:“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带我玩。”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将位置让给封子寒,笑着道,“您来下,我观棋不语成不。”

封子寒就露出个算你识相的表情来,他落了棋忽然想起什么来,看着幼清道:“听说大殿下一家子的船在运河上沉了?”

这件事幼清已经知道了,也猜到了会是谁做的,她点头道:“是,连尸首都处理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这人可比你们办事麻利。”封子寒嗅了嗅鼻子,打了个喷嚏,又笑了起来,道,“不过你那祖”父一家子走了,家里可真是安静多了!”

幼清失笑,方明晖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太。”辛夷笑着过来,道,“二姨太太来了!”

薛思琪来了啊,幼清笑着和方明晖以及封子寒道:“我去见二姐!”就提着裙子出了门,等她进暖阁时,薛思琪已经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她的炕上,笑眯眯的拿着点心在吃,幼清笑着道:“二姐早上没用早膳?”

“用了啊。”薛思琪笑着道,“不过在你这里舒服,我边吃边等你,自在的很。”

幼清失笑,和薛思琪面对面坐下来,薛思琪挑眉道:“外祖母一死,他们都消停回去了吧?”

“嗯,才走一会儿。”幼清将点心往薛思琪身边推了推,薛思琪就冷笑着道,“算来算去自作聪明,这朝中能站的住脚的混的好,谁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等着她去钻空子,就是来找死的。”

“是,是。”幼清笑了起来,问道,“你来就是来确认他们走了没有的?”

薛思琪摆着手:“她们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管他们的事呢。我就是在家无聊,昨儿去大姐家的,今儿就到你这里来了!”又道,“我和你说件事……”

幼清点点头,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相公说过几日要带我回保定。”薛思琪将电信丢在桌子上擦了擦手,无奈的道,“我一想到保定廖氏那么多人,我就头疼,到时候人记都记不清。”

幼清掩面而笑,眼眸明亮的道:“你要记着别人做什么,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兵部尚书正二品大员薛大人的嫡次女,这个身份往廖家门口一站,就算他们再清高,也不敢小看你!”

“得了!”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难不成我还能将薛老爷子挤走坐主位上。若不能这样,我还不是得见着谁都得行个礼弯个腰。”

幼清知道薛思琪的难处,她这样的身份在廖氏很尴尬,做的好了人家说你是应该,做的不好了,他们就说轻蔑的说薛家虽是高门又如何,养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云云……

更何况,薛思琪又向来是受不得委屈,吃不了亏的人。

“不管怎么说,你该行的礼还是要行,也不必求着谁刻意摆底姿态。”幼清说着微顿,笑着道,“你只要盯着家中几个长辈讨好就好了,至于平辈或者小辈,不交恶是底线,其它的,就都不重要!”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薛思琪笑眯眯的道,“我回去琢磨琢磨。”又舒服的躺了下来,转头看着幼清,咕哝道,“你不知道,我这日子过的可受罪了。”

幼清也和她并排躺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和廖大人是东风压倒西风了,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谁都没有压着谁。”薛思琪吐了口气,道,“我们每个三天会在一起睡一个晚上,其它的时间,就分开两个房间睡,要不然我受不了他,他也受不了我。”

幼清愕然,惊讶的道:“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薛思琪道,“总比大半夜的为了点破事吵起来的好,有一回他闻到了我衣领上有点胭脂味儿,就非说我脸没有洗干净,逼着我去洗澡换衣裳。你说,这大半夜的我睡的正舒服呢,硬是被他拖起来去洗澡,我气不气。”

“然后呢。”幼清忍着笑看着薛思琪,薛思琪就黑了脸,回道,“我把水泼他脸上,将他赶出去了,说要是他嫌弃我,就滚一边睡去,反正我不会半夜爬起来去洗澡!”

幼清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薛思琪道:“你和姐夫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点都不好笑。”薛思琪白了幼清一眼,道,“要是换做你,说不定天天来和我诉苦。”

幼清还是忍不住笑。

“人家和你说正事呢,你就知道笑话我。”薛思琪哼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幼清,幼清点着头,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笑了,行吧。”

薛思琪这才满意。

“对了。”薛思琪坐起来,拉着幼清的手,问道,“听说宫里的倪贵妃去世了,是真的吗?”

幼清神色一淡,点点头道:“听说昨天已经下葬了!”

“真是可怜。”薛思琪叹了口气,“别人以为宫中的生活锦衣玉食,却不曾想过那些所谓的锦衣玉食都是用自由来交换的,比起外面饥寒交迫却拥有自由的人来说,她们更加可怜。”

是吗,他们更加可怜吗?幼清却觉得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心态不同,可怜不可怜其实和环境无关,最重要的,是处在那个环境的那个人的心态和视角。

无论悲喜,感受都是自心里衍生的。

“宋大人呢,在西苑吗?”薛思琪百无聊赖的,幼清点了点头,道,“圣上的丹药出炉了,昨晚让人试用的,似乎效果很好,吃了后面红耳热,脚步轻盈宛若凌空一般,圣上很高兴,让张茂省再炼!”

“唉。”薛思琪叹气,“我听夫君说,圣上每开一次丹炉,就等于往里头砸几万两白银下去,这一个月开个几次,谁能受的了!”

幼清没有说话。

宋弈与钱宁正在宋弈的值宿的房间里说话,钱宁挑眉道:“你属下送来的药太神奇了,你再送杂家两颗吧。”

“只有两颗。”宋弈无奈的道,“一颗给了你,另一颗在封神医手中,他正在剖析配料,若他做成了,届时一定再送你。”

钱宁一愣,不相信的道:“果真只有两颗?”

“是!”宋弈点点头,道,“封神医自年初就开始种植草药,现在药方上的药都备齐全了,不知道的,只是入药的顺序。但按着顺序试总有成功的一日。”

钱宁总算知道了,赵承煜劳心劳力的将元氏打下来,却是为了宋弈办了件大事,让他找到了元氏的传家之宝,不死神药!

若非亲生经历,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哪有人被埋在地上一天一夜还能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他当时吃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功效,只以为他假死个一会儿,宋弈的属下会来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睁开眼睛时,人是在棺材里。

“那杂家就等你好消息了。”钱宁不再纠缠,说起倪贵妃的事情来,“你没有去送送。”

宋弈就审视的看着他,钱宁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杂家说胡话了,前儿你们才被怀疑,现在可不能上赶着趟浑水。”

宋弈不置可否。

钱宁辞了宋弈,立刻回了东厂,吩咐属下道:“今晚你们去倪贵妃的墓前守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回来告诉我就成了。”他得握个宋弈的把柄在手里才安全,要不然,那宋弈精的跟狐狸似的,说不定那天他就栽了。

一个晚上,一点收获都没有,钱宁觉得奇怪,自言自语道:“难道倪贵妃真的死了?”他又看着属下,问道,“棺材里确认过了?”

属下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还不挖出来,那就真的没救了。

“难道是杂家想多了?”钱宁摸了摸鼻子,挥手让属下退下,想了想,道,“也对,留着倪贵妃早晚是个祸患。”他收了心思就不再想,笑眯眯的换了衣裳去了万寿宫,常公公守在外面,钱宁朝他挑了挑眉,进了门。

常公公心里直打鼓,没有底。

这种情绪他没持续几天,就被人告发他偷圣上的药拿出去卖,圣上知道后大怒,将常公公赶去了浣衣局,常公公百口莫辩灰溜溜的去了,带浣衣局待了不过三个月就病死了,这是后话。

常公公被挤走,钱宁心气终于顺了,不管见着谁都笑呵呵的。

幼清迎着宋弈进门,服侍他换了朝服,宋弈问道:“岳父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父亲说长新肉出来了,大约再养个半个月就没事了。”幼清和宋弈一起出了卧室,宋弈拍了拍她的手,道,“冬天伤难愈合,多养养以免成了旧伤。”

幼清点点头,宋弈看到堆着一炕的衣服鞋袜,冬天的衣衫,夏天的衣衫,接是方明晖的,他笑着道:“都收拾出来了?”

“嗯。”幼清点点头,垂了眼帘道,“还有些没有准备齐全!”

宋弈就揉了揉她的头,道:“路大勇和戴望舒如何了,这一趟出去也是共患难的,他们怎么想的,你问过没有?”

“还没有。”幼清低声道,“我看路大哥好像对戴望舒没什么表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十来日才过年呢。”宋弈含笑道,“随他们去吧,若是不成再说不成的话。”牵着幼清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岳父。”

幼清点点头由宋弈牵着去看望方明晖。

两人在院子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的路大勇,幼清问道:“要用膳了,你这是要出去吗?”

“小人想连夜回一趟庄子,当时走的急许多东西都没有收拾,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小人想回去看看,趁着年前也拾掇一下。明天下午就回来。”路大勇摸了摸脖子,惦记着他庄子里的庄稼和牲口。

“那你多穿一点衣服,夜里骑马特别冷。”幼清凝眉道,“早点回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路大勇点点头,回房收拾了几件衣服,去马房牵了马连夜出了城门,半夜到的庄子里,一个多月没在家里,虽托了邻居照看,可家里还是落了薄薄一层灰,冷飕飕的仿佛四处都灌着风一般。

他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清扫了一遍,因为明天要走,就不大算烧炕,将衣服收拾好,牲口抓了放车里准备明天一起带回去,正好过年可以用,等他忙活玩天已经大亮,他又去田里转了一圈,才在河边洗了个脸走了回来!

“回来了。”戴望舒端着粥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双筷子,“饿了吧,快吃早饭。”

她穿着件藤紫色绣粉月季的短袄,下头是条薄薄的墨黑的棉裤,挽着半月髻,别了一支木簪子一支玉簪子,未施粉黛甚至连多余的首饰都没有,看上去很爽利,却也少了一分女子的柔美。

路大勇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戴望舒,他才反应过来,大步进去奇怪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下午就回去,你何必跟过来?”

“我和夫人说了,咱们可以在这里住到腊月二十。”戴望舒指了指桌上的特腾腾的粥,“所以,你还可以待个五六天!”

路大勇不明所以,看着戴望舒,问道:“我还要回去照顾老爷。”又想到什么,“你一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你昨晚不告而别,我出来找找罢了。”戴望舒低头拨弄着粥,面色淡然!

找一找,就找到了怀柔来了?这……这找的也太远了点,路大勇咳嗽了一声,不打算察究这个问题,而是道:“住个五六天就算了,你若是想在这里清静清静,我就帮你收拾一下,重新把炕烧了,要不然会冷!”

“废话什么。”戴望舒眼睛一瞪,看着路大勇,“我和夫人说过了,我们要在这里住五天!”

路大勇愕然,诧异的看着她。

“我衣服好看吗?”戴望舒指了指身上颜色艳丽的短袄,挑眉看他,路大勇跟不上她的思路,木楞愣的点了点头,道,“好……好看。”戴望舒很少穿的花枝招展。

戴望舒脸色微霁,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道:“过完年,我们成亲!”

“啊?”路大勇抓则筷子,方才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戴望舒后面的话惊着,“成亲?我们?”

戴望舒瞪眼,道:“不然呢。”又道,“你不愿意?”

路大勇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戴姑娘,我……”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戴望舒还很年轻,他虽觉得戴望舒好,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所以现在听她说出来,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来。

“你不愿意?”戴望舒放了筷子,盯着路大勇,“你不喜欢我?”

这倒不是,路大勇摇摇头,道:“我挺喜欢你的,但是……”但是和男女之情又不同。

“那不就成了。”戴望舒一把抓着路大勇的手,道,“我决定嫁给你了,你要不是不喜欢我,不是嫌弃我,那就和我成亲!”

路大勇看着被戴望舒抓着的手,心里止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

戴望舒心其实也是若鼓锤似的,但是她面上却半点不露。路大勇在想什么,她非常的清楚,就是因为清楚她才会这样主动,因为她要不没脸没皮先走这一步,路大勇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些!

所以,就算被他耻笑看不起,今天这事儿她戴望舒做的也不后悔。

“戴姑娘!”路大勇腾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不能耽误你,你知道我早年已经成过……”

戴望舒一拍桌子,喝道:“婆婆妈妈的,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

路大勇一转身,进了房里!

戴望舒跟着进去,环臂抱胸站在门口,盯着路大勇,路大勇坐在炕上神色认真,甚至透着一丝凝重,戴望舒走过去,低头看他柔声问道:“你若是不喜欢我,那我现在就走,以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是喜欢我,就点头,咱们过年就成亲。”

路大勇抬起头来看着戴望舒,她五官娇小清秀,皮肤白皙柔嫩,处处显示着她还是个小姑娘,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望着自己跛掉的腿……她值得找到更好的,江淮也好,方徊也好,谁都比他强无数倍!

路大勇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只摇了一般,戴望舒眼角蓦地就红了,她二话不说淬不及防的将路大勇扑倒在炕上,生疏且粗暴的一下子咬在他的唇上。

路大勇本能的反应手变为掌朝戴望舒拍去,却下刻生生的收住。

房间里静悄悄的。

戴望舒压着路大勇,清秀小巧的贝齿咬着路大勇的嘴唇,一双眼睛瞪着他的眼睛,路大勇愕然,忘记了反应,鼻尖皆是戴望舒的气息。

“现在呢。”戴望舒松了口,却依旧趴在路大勇的身上,“现在你还娶不娶?不娶我就开始脱衣服!”

路大勇看看戴望舒的红唇,又看看她柔软的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他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那个……戴姑娘……”

“被这个那个的。”戴望舒手就搭在脖子上,“你要不然就一口拒绝我,要不然我就开始脱衣服,你看着办吧。”

路大勇绝对相信戴望舒能做的出来。

他觉得他应该拒绝,也应该拒绝,可是那些话在嘴边不停的打着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有欣喜,有悸动,有期盼却也有不安,自卑甚至亏欠……

戴望舒解开了一粒扣子,路大勇脑子就轰的一声,什么都思考不了,模模糊糊的道:“娶……我娶!”

“真的?不后悔?”戴望舒停了动作,看着路大勇。

路大勇点了点头:“不后悔。”

戴望舒就满意的笑了起来,路大勇才发现,她笑起来嘴角竟然还有个酒窝,非常的甜美,像春日里盛开的蔷薇花,清秀美丽。

一点都不像她平时板着脸难以亲近的样子。

第二日,宋弈下衙很早,幼清站在门口望着他,低声道:“你和爹爹去好了,我不想去!”话落,转身进了暖阁。

“去看看吧。”宋弈牵着她的手,道,“等过年他们一走,就很难再见到了。”

幼清抬眸看他,蹙着眉头想了许久,点了点头道:“你和爹爹说话,我就过去看看。”

宋弈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知道了,你要不愿意,我们谁也不敢强迫你的。”

幼清叹了口气,回房换了身衣裳,和宋弈一起去扶着方明晖出来,他的伤不能久坐也不能走动太久,所以幼清安排了轿子,方明晖时而站在里头,时儿坐一坐,三个人一会儿就到了望月楼!

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前堂热闹沸腾丝竹声声,他们则从后院的角门进去,穿过影壁就进了一间独立的院子,院子里点着灯,非常的安静,方明晖从轿子出来,扶着幼清的手就开始轻微的抖了起来,宋弈做了请的手势,随即合着的门自里面打开,方明晖和幼清两人进了门。

厅堂里,烛光暖黄,粉白的墙上映着一道倩丽的身影,有个女子,正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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