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皇帝虽没有发火,可是短短四个字却带着万千的压力与震怒而来,直接将陈监正压的趴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微臣不知道啊~按照微臣的卜算,这天狗食日的日子乃是一月之后,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啊~~”
陈监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狡辩!分明是你学术不精,算错了日子,今日乃是皇兄加冠之日,你出此纰漏还不俯首认罪!”
齐王义愤填膺的怒斥陈监正,但这却让陈监正更加激动起来。
“天狗食日本就是大凶之兆,微臣推算了不下百次,绝对不会卜算错的~~还望陛下明鉴啊~~~”
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陈监正,齐王嘴角轻蔑一笑,“那你倒是说说,这绝对不会算错的日子,为何又会提前。”
陈监正将头低的更低了,“食日本是帝王失德失政……”
“放肆!父皇勤政爱民怎么会失德失政!”
陈监正被齐王的一声怒吼吓的直接噤了声,殿中能与异象挂钩的就只有皇帝跟太子,既然皇帝没有错,那此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在指责承睿吗?暗讽他德不配位,难堪太子大任,所以才让上天降下警示,让食日提前。
承睿的师兄们全都忧心忡忡起来,就连魏枢都是一脸的困顿,这样的困局该如何是好,天降凶兆就是个死局,他们想帮却根本找不到好办法,一个个便都心急如焚,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那些齐王一派之人,脸上的表情便平静许多,太但子失德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想想便好,是决计没有人敢说出来的,太子乃是皇帝跟皇后的心头好,说出太子不祥惹来凶兆这样的话,绝对是在拂二人的逆鳞,到时怕是太子还没怎么样,自己先要被拉出去砍了。
但是他们也并不担心,因为这样的念头在大殿之中,乃是众人心照不宣的想法,即使不说,这个污点已然已经抹在了承睿身上,即使皇帝再偏爱他,也不能任由一个不祥的太子继承皇位。
一时间大殿之上的臣子们是各怀心思,表情也是极其的精彩。
端坐在凤座上的皇后,表情也十分的难看,这个齐王话里话外的都在针对承睿,她听着十分不爽,竟像踩了狗屎一样让人恶心,作为母亲,她特别想为儿子说些什么,可承睿是她亲儿,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有护短之嫌,这里不是后宫,她断不能轻易开口。
看着殿下泾渭分明的两队人,她多么希望此时有个人能站出来说点儿什么呢。
这时,前夜里与承睿把酒言欢勾肩搭背的中书令站了出来,不管是出于同门之情还是二人私交,他都要帮他一把,决不能让这不祥的帽子扣在承睿头上。
“齐王殿下……既然陛下勤政爱民,太子德行配位,那依您之见,难道是天要亡我百齐吗、”
“秦大人这是污蔑!我何时说过天要亡我百齐、”
齐王惊惧恭顺的跪在地上,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被各方打压的受气包。
“请父皇母后明鉴!儿臣绝无此意!”
“既然齐王言中既不是陛下的错,也不是天要降灾我百齐,那您就是想说是太子失德引来的大凶之兆喽?此象乃是关乎百齐的大事,您可不要带着个人感情才是啊。”
眼看着这党争外加蓄意抹黑的屎盆子就要扣到自己身上了,齐王顿时便想辩解,可这时,一个大臣站了出来,跪了下去,“启禀陛下娘娘,臣有一法,或可行。”
“说、”
“臣以为,今日之兆头着实不祥,未避免日后留下诟病,让太子遭人非议,或许可以另择佳期再举行太子册封之礼,以正视听。”
大臣说的言辞恳切,怎么看都是一个尽忠职守,一心为国的忠臣良将,可承睿知道,这法子看似可行,可若是皇帝同意了大典暂停,今日的天降凶兆便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永远洗刷不掉。
而他的这些小心思,承睿的老师师兄们又怎会听不出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在今天就有一个明确的解释。
“呵呵、”
魏枢刚刚张嘴要说话,承睿的外公江老国公就轻蔑的笑了起来,他坐在台阶下的椅子上,手上摩搓着拐杖,目光如炬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他虽年老却并不昏庸,心里更是明镜一样,今日的目标不是纠结谁在污蔑谁,也不是讨论谁招来了凶象,而是要把这异象扣上失误的帽子。
“老夫活了八十多年,什么稀奇的事没见过,只一个食日提前,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再者说,这提不提前的全凭你的一张嘴,我看分明就是你这黄口小儿算错了日子,拿我这乖孙顶罪。”
江国公是什么都不怕的,且不说他五年前为国捐躯的二儿子,单单说他的皇后女儿还是他的两个将军儿子,也全都是跟皇帝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他江家的孩子哪里轮的到他们在这里胡乱编排,他们也配、
“老国公我真!”
江国公不等他说完,便将拐杖一杵,咚的一声险些将地砖都震碎了。
“嗯?!我冤枉你了?整日醉酒的不是你吗?!分明是你酒醉误事,休要在这里蒙蔽圣听,老夫年纪虽大可眼睛没瞎!”
闻言最吃惊的竟然是齐王,他万万没想到这陈监正竟然有如此恶习,他竟都不知道。
而陈监正也没想到,这江国公竟然连他在家酗酒的事都知道,被揭了老底的他哑口无言,一时间他竟进退两难,继续帮齐王吧怕老国公放出更不利自己的证据,不帮齐王吧就只能承认是自己算错了,就是污蔑太子,死的更快。
陈监正汗如雨下,抖得更加的厉害,手心手背都是死啊,这可怎么办啊。
“陈监正、老国公此言可属实、、、”
皇帝抿着嘴,在爆发的边缘游走,陈监正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连连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恕罪~~”
眼下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真像大白了,可是这是承睿想要的么?很显然并不是,外头随着日食的继续,阳光也更加昏暗了,如旁观者观看了他们的一番表演之后,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承睿十分憧憬的看着殿外,欣喜的回过身,看着皇帝,“父皇母后,儿臣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天狗食日,今日之景属实难得,能否准许儿臣出去看看,其他的事,等儿臣回来再说不迟,我很快的、”
喜上眉梢的承睿天真的就像个孩子,竟全然不把他们对他的污蔑当回事,皇帝一时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便点点头,看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承睿欢欣雀跃的走去殿外时,齐王忍不住在心里耻笑起他来,“果然是个登不得台面的东西,众人在这里为他争论许久,他竟还能如此天真,真是个傻子。”
在众人或不解或好奇的目光里,承睿站在了太阳下,他抬起手来挡着头顶的阳光,可就是这么一下子,殿外的臣工跟侍卫宫人全都吃惊的高呼起来。
“佛光!是佛光!太子殿下身上有佛光!!!”
殿内的人一听这叫喊,全都顾不得形象的挤到了门口,“真的是佛光!陛下!陛下!”
闻言皇帝跟皇后也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只见殿外的承睿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七彩光晕,不管承睿如何动,那正圆形的佛光都稳稳的将他笼罩其中,承睿谦和的对着殿门口的他们笑着,竟与庙里笑看众生的菩萨有一丝相像。
“太子祥瑞~~~天佑百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除了皇帝皇后还有承翊齐王之外,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他们高呼着太子祥瑞天佑百齐,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上空。
太子承睿,从一个招引凶兆的不祥之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身披佛光庇佑百齐的祥瑞之人,这算是他来百齐之后,打的最漂亮的一个翻身仗了。
而站在众人之后的齐王,紧紧的攥着拳头,恨不能当场撕了他,可是承睿明显比他更为高明,经此一战,承睿便再也不是他能撼动的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