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宴会散,封晨和傅如约微笑着和熟人告别。
傅如约没开车过来,她伸手拦出租车,转头来问:“捎你一程?”
封晨在酒店门口站着,背后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那件红色的裙子妥帖地裹着她的腰身,恍惚一眼有种不同以往的妖娆妩媚。
封晨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傅如约没多说,上车了,冲她摆摆手:“你注意安全。”
封晨点头。
酒店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夏季人们的精神似乎总是很旺盛,十点多的光景,热闹喧嚣还在最鼎盛。
封晨拿着手提包,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张叔,一个人顺着街道慢慢地走。
为了和裙子搭配,她今天穿了ferra□□最经典的那双红色3cm小方跟的鞋,鞋面柔软不累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购物中心。
巨大的荧幕还播放着各大品牌的宣传广告,kfc的冰淇淋买一送一。
封晨一手一个,在广场中间喷泉旁的长椅上坐下来。
吃第二个的时候胃里已经有点凉意,硬撑下去遭罪的是自己,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扔进了垃圾桶里。
哥特建筑上的钟敲响了十一声,情绪整理好了,时间也晚了,她站起身决定回去了。
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写着唐临聿的名字。
心里蓦地陷下一块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好像飘飘忽忽的又在一瞬间找到了依靠,她伸手接了起来。
“结束了?”那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
“嗯。”
“在哪儿?”
封晨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说:“在国贸广场。”
唐临聿应了声好,又说:“我离这儿近,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封晨复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夜晚的天空浓得像匹绸缎,鳞次栉比的高楼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冷冷清清的。
她想起刚才唐临聿那边关电脑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在公司,离这里确实很近。
不到二十分钟,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停在路旁的人行道上,一声短暂的鸣笛拉回她的思绪。
司机开的车,唐临聿坐在后排,封晨自然而然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等她坐稳,车子重新启动,唐临聿捏了捏眉心,一双淡眸望过来:“你今晚很漂亮。”
封晨兴致缺缺,平静地“哦”了一声。
因为她这敷衍地态度,唐临聿略微皱眉,正欲开口说话,封晨忽然主动靠过来偎进他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枕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动,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改为搂住她的肩。
一路上,谁也没有打破这种宁静,连司机都尽量不发出声响,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成隐形人。
到了家,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唐临聿关上房门后转过身来去解领口的纽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缠了上来。
封晨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她踮着脚,吻上他的嘴唇。
她这样,唐临聿哪会放过?
到最后,她忍不住,很小声地问了句:“下次宴会,你能陪我参加吗?”
唐临聿轻轻笑了笑笑:“看你的表现。”
夜深了,封晨终于沉沉睡去。
唐临聿将她糊在脸上的发丝拢到一旁,拉高被子把人裹好,这才拿起一旁的浴袍穿上下了床,拿着手机轻轻离开卧室。
书房正对楼下的花园,绿化带里的地灯彻夜不眠,多少个夜晚他也是这样,形单影只地站在这扇大窗前,漠然等着黎明的曙光渐渐来临。
站了一会,他伸手在手机上按了一串数字,几秒过后,那头接起。
唐临聿的嗓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冷淡:“查一下今晚林夫人的晚宴上,是不是有人和封晨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那头接到命令,很快去挨个挨个排查,等待的功夫,唐临聿左手撑在窗台上,很有耐心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食指。
不多时,那人收到消息,一字不漏地汇报给唐临聿。
男人静静听完,没什么感情地“嗯”了一声。
收了线,唐临聿重新回到卧室,在大床左侧躺下,过了片刻,伸手把熟睡中的女孩揽进怀里。
他半闭着眼小憩,感受着封晨在他胸膛前发出的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
是他疏忽了,总觉得这种毫无意义的宴会会占用太多时间精力,也从来没有问过封晨是不是真的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知道原来在背后她都这样被人轻视。
尤辛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一条邮件,来自他的顶头上司唐临聿。
他没敢耽误,一边点开文件,一边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眼镜。
视线明朗的一瞬间,他看见邮件上有一张股票涨停板的截图。
底下一串黑色小字自带音效,他仿佛已经看到唐临聿就站在跟前,平淡地向他传告命令。
他跟着念出那串字:衡创地产近三个月的股票都是一路飘绿,留着应该也没什么用了,下个月不要让他们的名字再出现在股市上……
尤辛:???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衡创地产也不知道怎么惹着这位爷了,阿弥陀佛!
封晨醒来的时候,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眯眼,窗帘拉了一半,透过薄薄的轻纱往外看,只能瞧见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
动了动身子,腰眼和大腿内侧一阵酸麻,她不自觉轻哼一声,感觉搭在她小腹上的手更加收紧了一些。
她浑身软绵绵的,整个人紧贴着唐临聿。
空调凉丝丝地吹着风,她用发顶蹭了蹭他的下颌,往下缩进天鹅绒被里,懒懒地问:“你今天没去公司?”
虽然没看手机,但外面的阳光已经告诉她现在时间不早了,向来勤劳敬业的唐老板竟然还陪着她赖床,是不是颇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堕落感?
她想着,闷闷笑出声。
她声音慵懒,还带着起床气,这种无意识的依赖感让唐临聿颇为受用。
他在封晨腰上轻捏:“没去,家里有人需要我陪。”
封晨察觉男人身体的变化,顿时欲哭无泪,裹着被子往旁边滚去,不满低哼:“谁要陪啊,反正我不需要。”
很快被人抓回来按进怀里,唐临聿有意无意摸着她小巧的耳垂,声音危险:“你说不就不,那我是不是太吃亏了点。”
……
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卧室,在地板和被子上打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室内温度急剧升高。
封晨反复清醒到昏沉,昏沉又清醒,唐临聿霸占了她一整天,一直到傍晚,两人才从房间出来,还是因为老太太催他们回老宅吃晚饭。
封晨走在前面,下楼梯时小腿肚都在打颤,她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如姨本想和她说两句话,但看着她这幅表情,便默默把话咽回去了。
唐临聿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嘴角带着满足的淡笑。
他伸手去牵封晨,被甩开,再牵,又被甩开。
唐老板无奈一哂,直接上前揽住她的腰身。
封晨继续挣扎。
唐临聿微低头,对她耳语:“如姨在看。”
封晨下意识往身后看,果然见如姨笑眯眯地看着他俩,看见她回头,还开心地摆了摆手。
封晨便没再躲开,只是暗自在唐临聿手上狠狠捏了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无不无聊。”
唐临聿淡淡道:“昨晚是你先动手的,今天反怪起我来了,封晨,你这么说我很冤。”
他和她说的是同一个问题吗?
他还冤?
封晨深吸一口气,勉强拉回理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昨晚是她心情不好放纵了一次,但他拉着她消磨了一整天时间又怎么回事?
他是神清气爽精神十足了,她从头到脚没一处是舒服的。
封晨懒得再和他理论,反正说不过他。
恰好到了车库,封晨毫无气势地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上了副驾。
到老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天幕下只剩一道稀薄的光。
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见两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封晨当然没这个胆子上前去哄,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唐临聿身上。
别看唐临聿这人寡言少语,但他哄老太太很有法子,不一会老人家就忍不住,云消雨霁了。
吃过晚饭,封晨陪坐在一旁和老太太聊天。
方姑姑见她穿着折领的长裙,便笑:“之前你穿的那种小裙子不是很好看吗,怎么最近和阿聿一样,都穿得这么正正经经,热不热?”
她说着,想要帮封晨把散落的袖口折上去,刚凑近,就见微微括起的领口往下,锁骨一片密密麻麻的红印,她咳了咳,不太自然地走到一旁,提醒封晨:“晨晨呀,你袖子散了,弄一下吧。”
封晨低头,她穿着件白色的裙子,袖子是需要往上翻用暗扣固定住的,左边的那个正好散开了。
她伸手打算折起来,唐临聿已经自然地拉着她的胳膊,帮她把袖口整整齐齐卷好。
唐临聿和老太太说着公司的事,封晨听不懂,只能强打精神尽量做出认真听的样子,却还是遏制不住一个接一个的哈欠。
方姑姑看不下去了,走到老太太身边弯下腰来,对着她一阵耳语。
而后老太太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便说:“算了算了,阿聿你先带你媳妇回去吧。”
封晨莫名其妙和唐临聿被赶走,还以为自己刚才的心不在焉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因此更懒得搭理唐临聿。
回家的路上经过封氏的大楼,熟悉的蓝色玻璃窗后有人影忙忙碌碌。
今天被唐临聿折腾了一天,她没有时间分神,这时突然想起昨晚封太闺蜜的一番话,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了。
其实人家也没有说她什么坏话,但那些字眼却像细密的针,扎进她自以为冷硬的心。
封太再怎么不是,再怎么逼她做不喜欢的事,但总归是她的母亲,如果没有她,就没有如今在任何宴会场合游刃有余而不出错的封晨。
想起之前封太反复提醒她多回家,她却熟视无睹,好像一下子,她真的成了千夫所指的没有良心的女儿。
心里不是一点难受都没有。
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封氏大楼渐渐后退,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自言自语道:“我想回家看看我妈妈。”
唐临聿“嗯”了一声,腾出右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想让我陪?”
封晨困惑地看着他,反应过来,试探地轻声问:“可以吗?”
唐临聿笑了笑:“能为唐太太效劳,唐某人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