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退烧药。
在谢挽贴心的帮助下,容观的身子躺了下去,眼皮耷拉了小半,浅色的瞳孔里依稀有些光,苍白的脸色上晕了层病气儿,没啥精神头。
“让你担心了。”他的唇色发白,说出话还是那般的温柔。
“都怪我,不在温泉池里睡那么久,容大哥你也不会生病。”
她为他拉好了被子,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庞上,眼底浸满了心疼。
“能陪你,我很开心的。”他扬起抹极大的笑容。
“傻。”她嘟囔了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胸口间淌着股暖流,像身体四周发散。
“好啦,我已经吃了药了,时间不早了,挽挽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我还是陪着你吧。”
说着谢挽又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是热得发烫,又听见他原本清润的声音依旧变得嘶哑沉闷。
最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将不远处的单人座的沙发搬到他的床边上,她拿羽绒服盖在自己身上,注意力则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挽挽,没事的。”他不太想让她蜷缩在沙发上。
“等你好了,才算没事。”谢挽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固执,还伸手将容观的被子掖上了些,然后将大灯一关,留下了阵微弱的台灯。
“容大哥,睡吧。”
他没吭声,透过昏暗的光线静静的凝视着挂满担忧之色的脸庞,心底那点寒冰渐渐的融化,昏昏沉沉又觉得不肯轻易闭眼,这样温馨实在难得。
谢挽见着容观的视线一直搁在她身上,笑着问了句“渴了吗”
说着便从凳子上下来,烧了壶热水给他倒了半杯,又小心翼翼喂了他些。
“发烧感冒多喝热水真得会好得快些,你要喝跟我说。”平日里几乎都是容观在贴心的照顾她,她这样也算是感激了。
“好。”他不再抗拒了,连着声音都在水的滋润下舒缓了许多。
他躺在床上,她倚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下彼此都在沉默,落地窗外是星辰闪烁,皎洁的月光落下了层清辉散在了雪中,温温柔柔的美感。
也许是深夜的感触颇多。
她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怎么大的雪,南方的雪都是湿润润的,这边的雪就像是碎沙,利利索索的。”
“沿着北方的山区去,那边的雪景更美,雾凇、冰棱、河面都能滑冰。”他想了想附和了句。
“那我想去滑冰,如果可以还想试试冬泳。”她语气里少有的向往,原本布满忧伤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的光彩。
“等我好了,带你去。”他偏过头望了眼她,眼眸中温柔掺杂着深情,却又不敢过多表露,随即垂下了眼皮,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容大哥,你真好。”
她喃喃自语,话却是由衷的说出来的。
在过往的几十年她接触的人或事,都是藏着深厚的利益功害,难得能够敞开心扉,更别说她心思过重,终日也不得欢愉。
就像是污水沟四处觅食的癞皮狗,瘦骨嶙峋却剑拔弩张,终日惶恐不安,旁人的稍微的示好,也得虚张声势避之不及,
可她又不是傻子,又岂能感受不到容观潜藏的爱意。
可就目前而言,她配不上他。
无论她这一世如何洗白自己,也总会带着层雾霾,直击她的灵魂深处,那道悬在她面前的如万丈深渊般的阶级,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过往的黑暗与肮脏。
原以为,她能够泰然处之面对自己的不堪。
但有些人生来就是那般的光芒万丈,例如容观。
“挽挽,你也很好。”
他笑着说得十分真诚,对于她的事情,自从她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人,永远不是完美无缺的。
他只是心疼她,没有父母,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遭遇的都是底层最黑暗的世故,如果他能够早点认识她,也许她就不会过得这般辛苦了。
“我不好,我哪里好啦”她辩解了句,嘴角的苦涩微微袒露。
他凝视的眼眸中出现丝动容,柔声道“你很优秀,很有自己的想法,一直都在学习尝试新的事物,而且都做得很好,詹姆斯不都在夸你有天分嘛,我当年第一次滑雪可没有你这般的聪慧。”
“容大哥在宽慰我。”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容观的面前有种可以肆意开启心房的任性。
“我不是宽慰你,人都是平等的,只是有些人多了层家世的皮,单单把他这个人提出来,也指不定还没有普通大众优秀,不要妄自菲薄,在你能接触的层面上,能做到你这样子,已经非常的优秀。”
“容大哥。”
“我知道你想说的,我们无法决定我们的出生,但可以改变自己。人就这一辈子,都是第一次做人,在生活中活成你最舒适的状态即可,其他的都随心吧。”容观的声音平稳有力,缓缓从容。
即便是由天之骄子堕落成残废,也似乎依旧是那般的温和恬淡。
她凝视着他的双眸,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执念究竟是如何
其实容观也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没有她所遭遇的一切,没有她生长环境的恶劣,他的一切都是美好而又温和,平淡而充满了能量。
哑然失声,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
他的手掌温暖,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目光里全都是认真“不要妄自菲薄,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世间太过的条条框框把人都钉死了,全都讲三纲五常,道德伦理,那就跟流水线上生产的产品有何区别呢”
“容大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才要谢谢你。”他哑然失笑,温柔的眸子里充满了前所未见的动容。
“你这样,才像个有生气的人,只可惜我遇见你太晚了,如果早一点能够遇见你,也许能够让你免去很多难过甚至不堪的经历。”语气里里自我埋怨油然而生,听得她却有些发懵,错愕。
是啊太晚了,如果她没有那些卑微到骨子里的过往,也许她也能像个阳光开朗的普通女孩般接受来自家庭朋友的爱,活得无拘无束,而不是战战兢兢。
“我想,如果没有过去,也许也不会有现在。”
原本呆愣的表情在这可刻逐渐变得平和,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些许的疏离,甚至松开了他的手。
容观错愕的瞬间,盯着她此刻平静的面庞,突然觉得也许他不尽然是了解她的,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部分可能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这种微妙的情绪蔓延大脑后,逐渐冷静了下来,容观勾起了温润的笑意“在沙发上睡着冷,我把枕头放中间,咱们各睡一半。”
巧妙的换了话题后,似乎之前沉重的气氛逐渐消散,容观说着伸手将靠枕放在了被子中间,眼底的笑意很澄澈。
她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钻进了被子里。
隔着枕头,又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
容观清楚的知道今晚上自己的那番话应当是越矩了,她的反应虽然礼貌客套却带着疏离,仿佛是披着层厚厚的盔甲,任谁都接触不到那颗柔软的心。
甚至还无声架起了块巨大的坚冰。
他想了想柔声道“这些话,以后我不会再说了,挽挽,早点休息晚安。”
安静的房间里,沉默至极。
“晚安。”她的声音冷淡,像是窗外因着骤降气温而飘飞的大雪,落在手心湿润润的,却稍纵即逝。
许久之后,夜深人静。
他睁开了眼睛,透过清冷的月光静静地凝视着已经睡着的人儿,原本温润的眸子闪过复杂的情绪,眉头紧皱。
有种说不清道明的伤感笼罩着他。
些许后他才喃喃自语道了句“晚安,我的挽挽。”
两人告别后,谢挽恢复了平日的作息,白天上课,晚上健身,周末报了琵琶和a设计的课程,至于祁赫,则是选择晾着。
甚至将那张信用卡邮寄到了总裁办。
浑身笼着阴沉的男人拿着手里的信用卡,这才明白之前谢挽不签合同不收房子的原因,这活脱脱就是在耍他。
呵。
而此时电话及时巧妙的响了起来,他睨了眼上面的号码是谢挽的,晾了五秒后才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她的语气娇娇柔柔的,熄了他大半的怒火。
“祁总,人家还在上学。”
“所以呢”
“这样败坏学校名声的事情,我做不来。”义正言辞的说着鬼话,三番五次勾引他又拒绝他,究竟是玩得什么花样
“哦看来谢小姐是在拒绝我。”
“祁总想多了,我不是在拒绝您,我只是觉得不太合适而已。”她声音软软的尽量用哄的语气,生怕祁赫一个脑抽又来找她麻烦。
“不太合适”他的嗓音低沙,到深处厮磨的瞬间又极度诱惑般的口吻“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
成年男女间这般隐晦却又直白的话,听得她面红耳赤。
“祁总,我还小。”她想了想又找了个理由。
“不小了,也有c了。”他的笑意像是守着猎物的豺狼般的高高在上,说起骚话来还真的是一套一套的,弄得谢挽脸一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吧,祁总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而这头,指尖夹着信用卡的祁赫,眼底闪过丝占有欲,轻笑了声。
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他
呵,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