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熙皇帝斥责了昭宁公主两句,又将左右的宫女太监都斥退。
那几个宫女太监都能理会得,肯定是一些骂人的话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所以才让他们出去。
一个个生怕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出了大殿之后,都离得远远的。
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庆熙皇帝脸上才露出笑容,对跪伏在地上的昭宁说道:
“难道柳青没有告诉你吗,朕现在所为,并不是罚他,而是在帮他。”
昭宁正在心伤之时,突然就听到庆熙皇帝的语气变了,和柳青之前说的话倒是契合了起来,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父皇,心里又萌生出了希望,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庆熙皇帝叹息了一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朝廷那些人,见不得你的驸马年少得势,一定要把他推出来和朕作对。朕要是不下旨训斥他,他们就要对你的驸马动手了。”
昭宁又惊又怒:“他们敢!”
“这个国家都由他们把持着,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庆熙皇帝道,“现在朕能够信得过的人,也就是柳青。现在下旨训斥他,就是在保护他,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事,他本来是不想和昭宁公主说的。
可是见不得她哭哭啼啼的伤心,而且这几年的时间也已经验证了昭宁的一片心思,不用担心她到处胡说,便透露了一二,免得她担心。
说出这些话之后,昭宁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个人不管这是哪一个人说,她都未必会相信。
可两个人都是这么说的,那就证明他们确实有默契在心,只是给那些朝廷大佬们演一出戏。
不由得又有一些怨言:“驸马就不告诉我这个,害我白担心。”
庆熙皇帝道:“主要也是因为此事不宜外传,能少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你心里明白此事就是了,也不要跟任何人说,不然,驸马就会有大祸降临。”
昭宁惊呼:“如此严重?”
庆熙皇帝叹息:“不如此严重,朕堂堂一个皇帝,又何必演这一出戏?”
“难道咱们皇室就要让那些做臣子的欺凌吗?”昭宁忿忿不平。
“暂时让他们再嚣张几天,”庆熙皇帝冷冷的说道,“以后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在他的语气里,昭宁听到了杀机。
突然又有一些忧心:“这样跟他们斗,会不会很危险?”
庆熙皇帝冷笑一声:“一群土鸡瓦狗!要不是顾虑天下由此大乱,早就收拾他们了!”
文官们的优势在于他们是天底下读书人的代表,是地主阶层的代表,把持着从朝廷到地方的治理。
动他们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者,就会使得天下大乱。
——哪怕在天下有一群贪官污吏治理着,也比没有人治理要好。
真的要没人治理了,所谓的人间,瞬间就会沦落成弱肉强食的丛林,那将会变得无比的可怕。
一直到一个新的政权诞生,新的世界规则诞生。
要不是顾虑这个,柳青早就动手了。
但文官们的劣势也挺大的,主要就是他们没有掌握兵权,一直防备着那些武将。
真要天下大乱,那些武将绝对不会跟他们站在一起。
文武之间,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天然就是对立的。
只要能找到替代者,收拾他们的成本并不大。
昭宁安下了心,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就和驸马在一起,于是在宫中住下了。
柳青也趁着这个机会跟那些无聊的文人们隔绝了开来。
反正现在该站的队站了,该表的态也表了,自己也受到了皇帝的惩罚,罚去了三年的俸禄,还被下旨不准离开矿场一步。
那些文人也没有脸来继续骚扰他了。
就算是俞树生过来采购钢铁,也是由贺元陪同招呼,他都不出面。
他将他的蒸汽机研究组都弄到了回马岭矿场,继续研究。
终于可以将有限的时间用在有用的事情上面,比和那些无聊的文人应酬要让人舒服多了。
回马岭矿场,他的威望始终不跌,在这个地方他就是王者。
他躲在回马岭矿场指导着他的团队搞蒸汽机,外面关于盐业的风风雨雨可没有停歇过。
一年几百万两白银的盘子,谁都不想多出一个竞争者,而且那个竞争者还特别的强大。
文官们天天和皇帝吵,还有不少文人墨客写诗作文来讽刺皇室,造成巨大的舆论压力。
按照这个阵势来,以后庆熙皇帝在他们写的史书上面的名声可不会比虞僖宗要好。
一般的皇帝,多少都有些在意青史之名,遇上这样的阵仗就退缩了,只能向文官集团认输。
但是,庆熙皇帝不会在乎这个——或者说柳青他并不会在意庆熙皇帝历史上的名声好不好。
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又不能掉一块肉。
能够将一年几百万两银子的市场攥在手中,那才是最重要的。
劝骂都无效,对方来了更激烈的。
一个盐户千里迢迢的从海边来到京城,自尽于宫门之外。
怀里揣着一纸陈情书,上面写着他们盐户晒盐有多辛苦,一年辛苦,所得也只够养家。
现在皇室要新开盐场,与他们争利,他们这些盐户都惴惴不安,活在恐惧之中,只怕皇室盐场的出现,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无法生存下去。
所以,他要来京城死谏。
希望皇帝能够看在那些可怜的盐户的份上,收回成命,停了皇室盐场的建设。
这件事情一发生,文人们对皇帝的攻击也更猛烈了。
这件事情,算是把庆熙皇帝给恶心到了。
这个盐户,就是被那些人给逼着来自杀的。
也不知道被许了多少的利,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退缩。
死多少人他都不可能退缩。
他的回应,是从内帑追加五十万两白银的投资,扩大盐田的建设。
这样一来,文官集团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庆熙皇帝已经铁了心的要插手盐业,不管背负多大的骂名都要把这块最肥的肉给抢走。
他们只能采取更激烈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