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州没问到有用的信息，皱着眉，“那现场还有没有别人？”
“有。”护士笃定的说：“还有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他并没有跟着一块上救护车，很有可能，是他带的枪械。”
周州脑海里立马蹦出一个人名，“顾笙。”
顾清，顾笙没一个好东西。
“麻烦了，可不可以大致的描述一下他的五官样子？”
“我看的不是太仔细，感觉第一眼还挺好看的，鼻子很挺，眼睛……”
听完护士的整个描述，周州的想法落实了。
真的是顾笙。
“谢谢啊，我知道了。”
“没事。”
“伤患现在还在深度昏迷，你尽量不要碰他的身体，一切的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护士说完就走了，顺手关上了病房门。
周州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何茗湫憔悴苍白的面容，眼睛发酸。
“湫湫，姓顾的都是疯子。”
“他们都想伤害你，都想欺负你。”
“怪我，是周州的错，没能时刻护着湫湫，湫湫肯定很委屈，很委屈。”
“……”
周州自言自语，守着床边，握着何茗湫的手，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夜深。
月亮被黑雾笼罩。
没有一丝光亮。
何茗湫醒了。
清澈的杏眼氤氲着朦胧的水雾。
这具身子，已是强弩之末。
他大概，能撑到原主生日那天。
也就是明天。
睁眼睛，太耗体力。
何茗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过去了很久。
“周……周州。”
周州刚好倒水回来，听见何茗湫的声音，浑身一颤，惊喜至极。
“湫湫，周州在，周州一直在陪着你。”
他拉着何茗湫的手，爱恋的捧在手心里，低头吻了吻。
一个没忍住，那泪水就冒了出来。
滴在何茗湫的手背上。
他更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湫湫了。”
湫湫昏睡了一天一夜。
呼吸微弱，心跳微弱。
医生都放弃了。
医护人员都说，湫湫没救了。
可他不信。
他的湫湫，明明还活着，还在顽强的跟死神做搏斗。
怎么会没救？
“乖。”何茗湫没有力气，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简单的笑容，“这不是见到了吗？”
“对了，湫湫，有个好消息。”
周州说：“不仅是顾清进了监狱，顾笙也自首了，顾家，何家贪污的，也全都进了监狱。”
“都进去了？”何茗湫好奇，“那何程安呢？”
“他？”
周州仔细回忆了最近的热搜，“好像勾搭上了有钱人，做了个三儿，还被原配扒出来了，被整的很惨。”
何茗湫轻疑一声。
他以为何程安有多高洁，当时嘲讽他，编造他舆论的时候，一口一个三儿。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倒是成了个三儿。
周州很解气，“老天开眼，欺负湫湫的人，都没有好的下场。”
何茗湫配合的应了一声。
他想动一下。
碰到了伤口。
顿时，胸口处传来剧痛。
“嘶……”
“好疼……”
周州紧张的开口，“湫湫觉得疼，就咬我的手臂，使劲的咬，我跟湫湫一起疼。”
“没事，哪有这样受虐的。”
何茗湫故作轻松，“其实一点都不疼，有麻醉来着，故意说疼，就是单纯的吓一吓周州。”
“真的不疼吗？”
周州不信，枪伤可不是小觑，更何况是在胸口位置，怎么会不疼。
“真的啦，周州就是瞎操心。”
“周州，我好喜欢玫瑰，你给我买一支玫瑰好不好？”
何茗湫的手动了动，勾住周州的手指，晃了晃。
周州有些迟疑，“现在去买，湫湫就没人照顾了。”
“可我好想要一支周州亲手买的玫瑰。”
“好，我现在就去，争取在半小时内回来。”
“嗯嗯。”何茗湫催着周州，“要火红的玫瑰，快去快回~”
周州摸了摸何茗湫的脑袋，“好，湫湫乖乖的，有什么需要的，先按铃，等我回来。”
“我很乖的！”
周州把何茗湫当小孩子宠，抵不住撒娇，一脸温柔的去买玫瑰花。
一支怎么够。
他要买9999朵，在病房里铺成花海。
他要给湫湫，专属的爱意。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
周州出去了。
何茗湫嬉笑的脸色，立马变了，他紧紧的揪住被子的一个角，猛的吐了一大口血。
原本有点血色的脸蛋，又成了惨淡的灰白。
撑不住了。
今天，是原主的生日。
玫瑰花周州去买了。
忘记要一句生日快乐了。
他可能，撑不到周州回来了。
玫瑰和生日祝福。
他一样也没有。
子系统：【宿主，任务完成了，也该脱离了。】
何茗湫不在意的摇头，“再等等吧，这具身体还能撑一小时。”
他脑补了傻憨憨，拿着玫瑰，红着眼崩溃的样子。
会很难过吧。
那他就努力的撑一撑。
等周州回来。
一小时说快也不快，说长也不长。
子系统又出来提醒，【宿主，该脱离了。】
何茗湫不停的咳血，胸口处的衣服、被子上全都是颜色深红的血块。
他的脸因为不断的咳嗽而染上病态的潮红，“周州还没有回来，我还能再撑一会，再等等吧。”
他执意拒绝。
子系统沉默。
子系统毕竟只是子系统，权限极小，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宿主的安排。
周州跑了好几个花店，才凑够9999朵玫瑰。
他特地挑的又大又红，新鲜的玫瑰。
他请了人。
一起将玫瑰抱进病房里。
他自己，则是拎着一盒精致的大蛋糕。
他那么关注湫湫，怎么会忘记，今天是湫湫的生日呢？
走在医院长廊，眼看着就要到达何茗湫的病房。
蓦地，周州的心狠狠的一悸。
这次的悸动是从未有过的猛烈。
麻痹了他的全身。
他意识到了什么，眼底猩红，失措的推开病房门。
房间里的模样。
刺痛了他的心。
红色。
到处都是红色。
被子上，已经看不出雪白的痕迹，到处覆盖着深红色的血液。
少年安详的闭着眼睛，唇边殷红，染血的唇绮丽漂亮。
像一个完美雕刻的娃娃。
“不，湫湫，湫湫，别吓我，别吓我好不好……”
周州走到床边，直接跪了下来。
他惊慌的拉着少年的手。
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湫湫，没了。
没了……
都怪他，早知道买一支玫瑰就回来了……
选什么9999朵……
连一朵玫瑰都没有看到，湫湫走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啊……
湫湫肯定恨死他了。
都怪他，都是他言而无信，没能半小时内回来。
……
痛苦的嘶吼最终转化成无声的落泪。
后面捧着玫瑰花的一堆人，将浓烈火红的玫瑰按照要求铺在了地面上。
铺完后，一声不吭的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无数的玫瑰组成了花海，玫瑰很美，玫红色的花瓣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远远望去像是在举行一个深奥的仪式，祭奠着死去的少年。
—
何茗湫死了。
死在生日的那天，也是充满遗憾的一天。
同时死去的，还有周州的一颗心。
他活在愧疚。
湫湫到死，都没能尝到一口蛋糕，没能看到他为他铺的玫瑰花海。
—
一个月后。
周州正在院子里种玫瑰。
佣人走了过来，“少爷，你有一封信，刚刚送过来的。”
信？
周州擦了擦手，接过那封信。
看到表面熟悉的字体。
绝望的情绪又浮了上来。
是湫湫的。
湫湫的信。
留给他的信。
他珍重的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一字一字读完后。
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致周州：
其实，我不太会写信，这是我第一次给一个人写信。
就当作我的遗书吧。
周州，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不太会说话，可能死掉的那一天，甚至一句话不会留下。
是不是超级难过？
hhh，想起你委屈的模样，就很有趣。
好啦，我们摸摸头。
摸摸头就不难过了。
言归正传。
超级感谢生命的最后阶段，能够遇到周州。
我这一生，过得真的很累很累。
死亡对我来说，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解脱吧。
原以为已经看淡了生死。
有了你的出现，我突然又舍不得了。
我努力的活着。
每一天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周州看见我这样，自己也会笑得傻傻的。
我才不会承认，我是为了看见你的笑容，故意露出的笑容。
其实，我每天都在承受着胃癌的疼痛。
我最怕疼了。
说出来，会让周州心疼的，我才不要让周州陪我一起疼。
嘿嘿，我调皮吧！
还有什么双重人格啦，那都是假的。
我编出第二人格，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
真正的人格分裂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你们都被我骗了。
想说的话太多了，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上一代的恩怨太久远了，我就不提了。
周州可能会好奇，我跟顾笙的恩怨。
简单来说，就是他小时候把我认成了下人，凌辱了我。
踢翻了，我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小蛋糕。
后来酗酒开车，撞了我。
我命大，只截肢了一条胳膊。
我用第二人格，联合他的情人，录了音频，就是那些说首长不好的那段音频。
还有那一张给顾笙情人的黑卡。
是我有一次扶老爷爷，老爷爷送给我的。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世界前三的富豪。
话说，有钱人都是那么有趣吗？
跟一个普通人一样，都没有什么架子。
我平时节俭惯了，黑卡的钱一分都没有用过。
但是顾笙太过分了。
我就用了小手段，用黑卡收买了他的情人，做出了点布局。
我是不是很坏？
我一点都没有表面纯良。
周州会不会讨厌我？
我猜不会。
因为周州最好了~
还是很遗憾，没能跟周州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个约定，我们就留在下一辈子吧。
周州，要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可以，遇到合适的人，就……
呸。
你要给我守寡！
不能喜欢别人。
我很自私的。
我死了，都要霸占你。
……
周州，何茗湫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不清楚你看这封信的时间。
那我就预估一下晚上吧。
晚安，周州。
做个好梦。
……
————
这两章写了5550字。
番外，我考虑一下。
可以甜一点，给周州一个好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