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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夸下海口

子闾一听,脸上有些尴尬,能当上楚国司败,他已是绕了高香,若不是生在楚国王候之家,那依他的资质,怕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甚至就连登堂入朝都很难。

可子闾别的好处没有,有一点却是其它人未有的,那就是自知之明。

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在朝堂之中他一般情况之下就只是一个摆设,别人把他当摆设,而他自己也把自己当成摆设。

他有二个儿子,都已分得封地,也是一方城主,只是并不突出,而且也未受封爵位,算起来还不能临此大朝,不过他却十分安于此状,并不希望两个儿子有什么大的成就,只希望他们能世袭着王族的权势,享受王族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了。

现在楚都子闾的府邸里,也只有青苹一个女儿陪着他,倒也让他乐得安闲,平时若是有什么事,只需往子西府一跑,把事情说清了,剩下的就变成子西、子基的事了。

所以他算是闲情王族,也不过问楚国内务,更不管楚国军情,对于国库空虚,他也略有耳闻,但于他而言,并不关注。

今天临朝,这是楚王第二次询问他的意见,有意突出他的地位,可见楚王对他还是大有改观。

其实楚王也知道青苹的情况,要治疗好,现在都只能依赖于王禅,而且司败府楚都命案,也全都要靠王禅,而王禅分化的策略,子闾正是一个关健环节。

而子闾虽然看似并不聪明,可他却也不会分不清形势,刚才两方之间的情势他也看得真切,而对于王禅他也一直怀有好感,此时楚王亲询,自己也站起身来,对着楚王一揖。

“王上,刚才听得众位楚国臣工之语,微臣也是自形惭愧,一直以来微臣身为王族子嗣,却少有过问楚国内务,仅管着刑狱诉讼,尚且还做得不踏实。

刚才听闻国库空虚,诸位臣工大义在先,实让人佩服,微臣有负王族之身。

只是依微臣看来,纵然是让微臣不取半分俸禄对于充实楚国国库也收效甚微,治标而不治本。

而除了我王族臣工之外,大部分臣工都是百姓之身,俸禄实是一家老小生活所需,微臣觉得实不可取,这些臣工为楚国谋事,为王上分忧,若再减半俸禄,实让楚民寒心,将来谁还会为楚国效命。

可微臣身为王族子嗣,楚国之事也算自家之事,却也不能见楚国国库虚空而不顾楚国安危,不管王上之忧。

微臣在楚都还有一些产业,每年也有充实的收入,微臣既然不能为王上出谋划策,解王上之忧,保楚国安存,那么微臣愿意揖出一半家财,以充实国库之需,解王上兴楚之虑。

另外微臣下有两个犬子,都已封城领地,微臣代两位犬子愿领二千名份,在两城各赎回一千流亡于列国的楚人,为两城各增加一千独立纳税的百姓,以助楚国中兴大业。

至于如何增加充实国库,如何中兴楚国,微臣实不敢妄议,一切仅听王上旨意。”

子闾到是十分讨好,此时也显得十分大方,也算是让楚王欣慰,更让子西有些刮目相看。

在此之时,一边的布衣朝臣都作出表率,而子闾身为王族子嗣当然不能没有表示,对于子西来说,此时正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代表王族权贵表态,这样也可减缓楚王对这一众权贵朝臣的征对。

而对于王禅来说,子闾这样,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至少其它权贵朝臣不敢妄议子闾的捐助,也必与子闾为效仿的榜样,毕竟子闾是王族直系子孙,在楚国也是举足轻重。

如此大义之举,正是讨好于三方,那方也不得罪,楚王开心,也肯定了王禅刚才所说,而且对于子西也算是一个交待,形势上不弱于一侧的布衣朝臣。

对于什么楚国中兴之策,还有治国良方,子闾自己来了个自认无能,反而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支持,最后无论情况如何,他都可以置身事外,还是作他的悠闲之人。

可子闾如此表态,却也无形之中给大家压力,这朝堂之上有的时候争的可就是一口气了,气势可以改变形势,形势决定整个朝堂的均衡。

“叔父快快请坐,有叔父一言,我这个做侄儿的也是心里宽慰,十分感激!

由引可见我楚国王族子孙还是以楚国为重,在楚国家国利益前识得大体,抛弃个人利益为楚国中兴而谋。

如此义举,本王代表楚国万千子民感谢叔父。”

楚王的话直接就算是接纳了子闾的捐助,把子闾的捐助定成一个可以比较的标准,同时也肯定了子小闾的王族风范,也给其它王族之人没了反驳的余地,更让他们失去了反驳楚王与王禅谋略的机会。

楚王说完,正想看王禅这边。

叶公此时已站起身来,对着楚王一揖道:“禀王上,司败大人如此大义,实让人钦佩,微臣领北边四城,虽然非王族之身,却世代楚人,刚才又得王上旨意,在此四城实施新政,且得王上恩赐免三年城赋之税,于此楚国国库空虚之时,王上兴楚之策受阻之际,身为楚人,当以身作责,与王上共担兴楚大任。

微臣领此四城,愿每城承担二千五百名赎回份额,四城共计赎回一万流亡列国的楚人,以助王上兴楚之策。”

叶公话虽不多,可每次站出来都十分适合,非常体贴楚王心意。

叶公一直例行节俭,为百性奔劳,以封地为家,虽然自己没有多少资财,可这些年治城有方,已是声名远播,闻名来投的流亡百姓也是络绎不绝,他的四城若说要赎回一万百姓,也并非难事,但在此时王禅一边的布衣朝臣之中,已是能做的最大承诺了,也算是给楚王最大的支持。

此时叶公的表态看起来与子闾相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王禅与子西了。

当然申公也算是代表着布衣异性朝臣一方,可申公在楚国的名声可谓一片清白,家室简单,从来也不把财富当一回事,所以虽然是三朝元老,可却并无过多财富,而且楚国朝臣都十分清楚,也不会有人想让申公对此做出什么表态。

楚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禅,而王禅也算是识数之人,立刻站起身来躬身一揖道:“回王上,微臣虽然领楚国左相之职,可任职也不足一月,至于俸禄微臣也不知晓。

但王上赏赐的宅院,还算是一处产业,小子并未娶亲,也请示过王上,除自留部分居住所用之地外,其余宅院,微臣已经正在整治,以供回楚流民居住之房,若初略算起来,也够千余人作安家之所。

另外,微臣虽然初领左相一职,但一心为中兴楚国而谋,王上既然有旨意欲在列国赎回流离楚人,微臣自也当尽一份弱薄之力,微臣愿领十万人份额,二年内愿为楚国赎回十万独立百姓,以充实楚国人力,因此还望王上成全。”

王禅轻言淡语,像是并不把刚才所说之事当一回事一样,一出口就是十万人,而且说话的语气不像担责,反而像讨赏,最后希望王上成全的话瞬间就提高一个品级。

朝堂之中顿时炸了锅一样,就连子西、子闾还有王禅身边的申公与叶公都疑惑的看着王禅,不知王禅为何在此大朝之会上出此夸口狂言。

但只要了解王禅之人,都不会过于吃惊,十万人之量,在楚国已相当于数座繁华的大城之量,可在王禅口中就好像轻而易举之事,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就随口而出。

大家听到此数,一是被王禅的轻率所震惊,二是被王禅如此真心支持楚国中兴所佩服,但回思一下,却又都觉得王禅此举,还是有少年人的狂妄,有些儿戏,并不相信。

“左相大人,这里是楚国朝堂之上,是楚国大朝之会,在如此朝堂之上,可不得儿戏,刚才所言,王上所赐府宅,左相大人高义已在改建,这也是有目共睹之事。

可若说二年之内赎回十万流离百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更非随口玩笑之话,君前无戏言,若是它日不能完成,就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罪诛九族,刚才所有楚国朝臣都已听清,左相大人若是有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子西脸带讥笑,似乎觉得王禅连基本的算术都不会,十万之众是一个什么样的的概念,需要多少财物,怕王禅算不清楚,此时既肯定王禅所言,又讲清楚在朝堂之上虚言欺君的后果,这是要让王禅知道如此承诺的厉害,而且也借此恐吓王禅,要让王禅反悔,在这一众朝臣面前丢尽颜面,那么同时也会丢尽其身后一众布衣朝臣之脸,更是让楚王下不了台面。

王禅一语,就连楚王都十分意外,他知道王禅聪慧,而且善于谋算,可赎回流离百姓这可是要真金白银才行了。

而王禅的身世,楚王当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虎踞镇只是一般的大富之家,可若是拿到楚都来比,实不足论也,而且子西抢在楚王前面如此一说,楚王也不好再否定王禅的如此大义之辞。

可王禅并不在意子西的提醒,反而面带微笑,成竹在胸!

“左相鬼谷先生,本王十分赞赏先生为中兴楚国之高义,可十万百姓不是一个小数字,先生可否考虑清楚。

先生来楚未领一分俸禄,就为楚国赢得三城,如此大功,实是旷古烁今,本王十分感激,更难得先生清廉脱俗,本王所赐宅院,竟然以一化三,把其中二成院落改成民宿之用,如此忠楚之心,本王已心领,至于赎回流离楚人之法,本王还有其它办法,左相大人不必为难,更不必如此竭尽全力,到让本王有些自惭了,想来楚国众臣也都理解。”

楚王虽然明白王禅会支持他的施政策略,可如此大的数目,就连有北方四城封地的叶公都不敢夸此海口,只敢领一万份额,可王禅一出口就是十万,那就是相当于十个叶公之量,如此大的份额,纵是楚国首富散尽家财,也未必能够完成,可却偏偏出自王禅之口,而且还是在朝堂之上,当着这一众楚国群臣所说。

对于王禅的家底,楚王还是清楚的。

王禅生于虎踞镇赵府王氏,虽然也是大富之家,可若是与楚都这些世族权贵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就算把王禅在虎踞镇的全部家业算起来,也不足以完成刚才王禅所夸海口的十分之一。

所以楚王也有些郁闷,毕竟王禅尚小,也不知持家之难,更不懂这真金白银并非轻而易举可以得之。

此时楚王也为王禅在做说辞,拿王禅的年岁以及为楚国立下的大功来给王禅一个台阶,也算是身为楚王能为王禅尽的心了。

“王上,左相大人自出生之日,就已惊天动地,这才让王上亲封为楚国灵童,自然不能与常人来度之,刚才老臣也觉得左相大人年幼,习惯了戏言,可再思之,却觉得实在有愧。

左相大人自出虎踞所做之事,任一件都足以证明左相大人非常人也。

左相大人纵横列国,也是如履平地,出吴国有吴王相送,也有我老臣相迎,如此大的排场,纵然中当今大周天子也难与相提并论。

所以刚才左相大人之言,定是深思熟悉虑,而非年少轻狂之语。

我楚国朝堂历经数百年,自先祖受封以来,朝堂重地,无论年幼,也无论功劳大小,一言既出,一诺千金,更何况为兴楚国的左相大人,如此高义,老身佩服,相信左相大人一定能践行今日朝堂所承之诺,为中兴楚国,赎回十万百姓。”

子西刚才也觉得王禅是在戏言,可听着楚王为王禅辨解,一时之间恍然大悟,这才发觉如此戏言正是王禅自己给自己下的套,如此良机,实不可错过。

所以此时加重语气,把王禅再夸赞一番,实是机心不良,就想把刚才王禅的承诺做成铁案,让王禅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而此事也将成为子西的把柄,二年之后,王禅不论赎回多少,有多大的功劳于楚国,都不足以抵今日的戏言。

“二哥,左相大人高义在前,尚且年幼,为楚国立功在先,此时也是为兴楚而谋,一时之兴,二哥不必较真。

而且左相大人尚未娶亲立业,就有如此抱效楚国之心,我身为楚国王族子嗣都自觉惭愧,楚国积贫,难道作为王族子嗣就没有责任吗,于左相大人之心实不能相比,对于左相大人对楚国的忠心,其心可表,其行可嘉。

至于赎回数额,二哥何必如此在意。

左相大人回楚尚未领一分俸禄,凭一颗赤诚之心,为抱效楚国,一来就为楚国赢得三城,也是众臣认可,并无虚假之事,三城之量,何止十万百姓民众。

现在为支持王上旨意,连王上亲赐的府邸都拆除大部以资民用,如此仁义之举,实是我楚国子嗣后裔学习的榜样,小弟觉得有此忠心足亦,最后能赎回多少百姓已不重要了。”

子闾此时也不知道王禅之意,可十万之众,确实数量巨大,此时见子西欲借此为难于王禅,也不得不站出来为王禅说道。

其言外之意十分明显,那就是我们身为楚国王族子嗣,世袭王族尊宠享受王族权势财富,后者不能做到,又有何颜面去要求一个异性朝臣,更何况王禅还未领一分楚国朝庭的俸禄,而且年幼未成家,也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而子西的年纪可是不小了,算起来是王禅爷爷辈了,还与一个十三岁少年计较,实是有失身份之事。

“四弟,你是楚国司败,也历经三朝,父王在位之时虽然你尚未成为朝臣,为父分忧,可先王在位时,你可是朝中重臣,这楚国的规矩你该是知道的。

在朝堂之上,君王面前无戏耍之言,无论其年幼大小。

再者此时的左相大人已身居楚国高位,在这一众楚国臣工面前受封上卿之礼,楚国左相位高权重,是为群臣榜样,与娶亲与否更无关系。

平时见你对朝堂之事,孰视无睹,为何今日到现得关心起楚国国事起来了,楚国存亡之事,你不可轻言妄语。”

子西听得子闾之言,其实心里还是感叹的,毕竟子闾一直并不关心朝政,更无心楚国内务,可今日却三番五次为王禅说好,若说刚才在议治城方略之时,那是因关心子基安危,那现在为王禅开脱则是有意而为。

他的心里也是多有不安,鬼谷王禅一来楚都,他与子基、子闾兄弟之间的关系,看似稳固现在也开始有了裂痕,这是他所担心的,所以刚才对子闾也是直言斥责,并不留情面。

子闾一听,也是无言以对,只得埋头喝茶。

此时似乎在等王禅说话,却不想申公却在此时站了出来

“子西令尹,刚才之言甚是,既然身为左相之职,就不可轻言妄语,我相信左相大小也是深思熟虑才如此讨责。

只是老夫与子西同为三朝楚王为朝,也清楚楚国这些年之事,朝堂之上重心而不重行,你与我还有当年令尹子常何尝没有在楚国朝堂之上轻言狂语,随时把保卫楚国挂在嘴边,可当年吴王率大军攻来,连楚都未能保住,让先王流离失所,这何偿不是楚国之耻,我们一众朝臣之耻吗?

可我们依然坐在此大朝之中享受上卿之礼,尊享荣华,难道你我心中就没有一点愧意。

左相大小虽然年少,可难得一片忠楚赤子之心,自担十万楚人赎回重任,试想楚国朝堂之中,纵是封地千万,家财万贯,世代享受荣华之人,谁可与左相大人无私大义相比?

老身虽然年暮,听左相之言也是衷心佩服,不敢小看,更不会如此苟刻。

若说将来要追此责任,那将会寒了天下楚人忠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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