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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香囊【二合一】(1 / 1)

瞬间,许阁老、吕大人等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却又不敢暴露一丝,只好屏气凝神看少年作何回答。

秦谨言微微敛下眸,借由额前的发稍稍掩下,沉声道:“草民曾见过陛下,幼时陛下亲临秦府,草民当时还是一个稚童,或许陛下曾记得草民当时的模样,才会觉得眼熟。”

成帝稍作回忆,确有这么一件事,按年龄来算,当时的秦谨言应是七八岁孩童,五官可能确与现在相似,才会有些熟悉之感。可隐隐之中,他又觉得不对劲,但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便轻笑道:“起吧,可能真是朕记得你孩童时的模样吧。”

见成帝没再怀疑,几位大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成帝倒没将注意力继续放在秦谨言身上,他搂着爱妃转过身,一览山峦起伏,鸟飞松立,心情颇好,唤旁边候着的大太监,让这些女眷都安顿下来。

大大小小几十处帐篷很快被建好,其中成帝的帐篷规模最大,四周环绕着象征皇权的黄底黑纹旗,而贵妃和几位妃嫔的帐篷挨着成帝,周围是一些服侍的丫鬟和嬷嬷。

许昭昭和秦谨言已到了要男女分席的年纪,自然不能安排在一处帐篷内,但二人的帐篷也挨得近,倒是方便了许昭昭。

“怎么样,没有暴露吧?”小姑娘坐在圆木凳上,担忧地看着少年正在重新为眼眸着色。

“无事。”少年声音沉稳,将桌前的药水收好。

许昭昭听秦谨言这么说了,也就安心了。身子往后仰,小腿一摆一摆的,好奇道:“今日见了皇上,是不是真如书中所说的英明神武?”

她之前都生活在现代,对帝王的概念只能看到书中的画像,画像中的帝王为了显示其神武,都会特意画形似龙,反倒失了真实的模样。

秦谨言曲起手指,轻轻敲在小姑娘额上,轻声提醒:“私下不得妄议圣上。”

“哦。”许昭昭捂着刚刚被敲的地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她总是容易忘记她现在身处古代,许多事情要比在现代要多谨慎一些。

见到小姑娘稍显失落之态,秦谨言暗暗发笑,俯身在她耳边含笑说道:“明日黎明前,守兵便会将鸟兽驱至猎场内,到时候圣上会首先射出第一箭,昭昭那时便能见着了。”

少年身上淡淡的药香喷洒在耳骨,许昭昭莫名觉得浑身不自然,脸颊微微泛红地避开些说道:“那你、你身上可得备多些药水,明日在外头的时间长,可要千万小心。”

许昭昭对于皇上的模样不过是一时生起的好奇,更重要的还是不让秦谨言真实的眸色被发现。

现在对外暂且说是小孩子长大了,眸色自然就恢复了正常。异色之眸,本在许多人眼里已是带了些玄乎的色彩,也鲜少有人相信有药水可变眸色之事,众人还是更倾向于眸色自然恢复了乌色的说法。

而且爷爷私下告诉她,秦谨言的眸色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尤其是皇上。明日的狩猎之时,得要特地注意这点。

“好。”少年见小姑娘还不大适应他靠近,隐去眸中的点点占有之态,凤眸带笑,几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许昭昭见少年听进去了,便也安心下来,那点心里泛起的戒备之意也少去许多。转头看向帐篷外天色渐暗,打了个哈欠,说道:“天色不晚了,那我先回自己的帐篷里了。”

少年眼眸黯了一瞬,似有些落寞,而后说道:“我送你吧。”

顿时许昭昭哑然失笑,他们俩的帐篷不过隔了十几米,几乎掀开帐帘便能瞧见,这么短的路程,送来送去也太奇怪了吧。

少年却十分自然地说道:“昭昭不是说秋猎时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吗?我看见你入了帐篷才能心安。”

这话确实是她说的,许昭昭也没了借口再拒绝,索性也不扭捏了,说道:“好,那我们走吧。”

帐篷外繁星闪烁,偶有鸟鸣兽吼,一股纯天然的野外气息扑面而来。细细嗅来,还能闻到青草芳香。

小姑娘与少年并排而行,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步子,但只可惜仍旧还是几步路便走到了许昭昭的帐前。

快到帐前之时,许昭昭一个旋身,娇俏一笑,道:“送到了哦。”

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双眼似是月牙,眼尾微微下弯。额前细发被风儿略微吹散些,想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发丝绕于指间。后头盘起的发髻上坠着一支步摇,随着女孩的晃动而轻摇。

少年放于腿侧的手指悄然握紧又放开,克制地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伸出手。

他默默地上前一步,凤眸微垂,黑睫落下一小片阴影。长眉之下,乌色的双眸愈显眼窝深邃,眼底似有微光,介乎于少年人的青涩试探与成年男子的认真沉思,手指想要将女孩耳边的碎发挽起。

两人之间慢慢挨近,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可小姑娘好像并未瞧见少年的动作,一溜烟迅速转头钻入帐里,而后双手拉着两边的帐帘,微微探出一个头,笑着道:“你也要早些睡啊。”

说罢,匆匆拉下了帐帘,留下少年一人在帐门外。

少年的手还停在半空,只刚好触及到小姑娘的一缕发丝,可稍纵即逝,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小姑娘便躲了进去。

秦谨言默默收回修长的手指,眼睑微垂,在帐前驻足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等少年的脚步声渐远之后,小姑娘才倚着帐帘慢慢滑下,脸上早已是一片绯红。

她无声地捂着脸,试着让脸上的温度冷却下来,心底不停地谴责自己:许昭昭啊许昭昭,秦谨言还只是个少年啊,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自己究竟在脸红个什么劲啊,险些就被发现了。

秦谨言无从知晓小姑娘的心思,但看得出他越是长大一些,小姑娘愈有些躲着他,似乎是在避嫌。

思及此,他的眼神黯下,齿尖咬了咬薄唇,他还是逼得太紧了些。

未等他走回自己的帐篷,从西侧走过来一个身着淡紫衣袍之人拦下了他,朝他拱手道:“五公子,秦大人要见你。”

此人衣袖边上的白边标识正是秦府门客的象征,而上面的白色意味着此人是秦朗身边的一等客卿。

秦大人?

这个于他而言,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不期然间,他尝到了一点血腥味,手指轻抹唇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小心咬破了唇。

少年低眉看了一眼指尖上刺目的鲜红,沉默片刻,说道:“那带我去找秦大人吧。”

秦家的帐篷位于西侧不远处,昏暗的烛火立于秦府帐篷的的四角,以繁饰鱼雕底盘所盛放,帐帘一掀,带起微风,使得烛火摇曳片刻。

“来了。”一声沉沉的声音从帐篷的中心位置传来,与暗沉昏黄的颜色相融,让人心底微微发麻。

这便是常年在高位上的人释放的威压,还未见其面目,便先被气势所压制。

门客将秦谨言带到帐内便悄然退下,放下帐帘,留下“父子”二人好好谈话。

少年站在帐门处,没再向前,只拱手道:“秦大人。”

“离这么远做甚,上前来。”声音似是从遥远传来一般,不含一丝感情,丝毫不像在与自己亲生的儿子对话,反倒是像与不相干的属下下着冷冰冰的命令。

少年像是早已习惯这般,未感意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

秦朗已是年至中年,鬓角已有不少白丝,广目粗眉,依稀可见年轻时,与草原蛮族有些相像的粗犷的样貌,只不过现在留了长胡须,衬得儒雅一些罢了。

他的食指轻敲桌台,发出清脆的响声,似是在掂量什么事,又似在无声地拷问着什么,空气间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尔后半晌,秦朗抬眸,瞧着面前这个已快与他同高的少年,突然开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让你去许阁老那里做他的徒弟。”

少年定定地道:“不知。”

“呵—”秦朗轻笑一声,淡淡嘲道:“我这个聪明的五儿子还会不知?是不愿知吧。”

少年的手指紧张地捏紧,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秦大人,我确实不知。”

“抬起头给我看看。”

忽然间,秦朗改了个话头。

少年顿了顿,还是缓缓抬起了头。烛光下,乌眸长眉,丝毫看不出曾经这是一双琥铂色的眸子。

秦朗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手指轻搭在台上,缓缓道:“果然没了异色的眸子,你还是顺眼了许多,不像个杂种了。”

世间哪有父亲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这般刺耳难听的话,可秦谨言似乎已经麻木了,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个从小就没有对他展露过一丝笑颜的父亲。

从小,他见过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能见到父亲的都不是因为父亲来到他和母亲的偏院,而是在姨娘的生日宴上,他悄悄躲在门缝边,偷偷看着父亲是何模样。

他印象之中,父亲第一次对他说话还是在一个可笑的冬日。那日父亲与母亲大吵了一架,当时他岁数还小,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记得最后母亲苦苦央求父亲放了她,那时的秦朗比现在要稍年轻些许,他睨着跪在地上的母亲和自己。

看他的那种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什么恶心的污秽一般。那时的他不懂,也跟着跪在地上,求爹爹放过娘,以为这样,爹爹和娘就不会吵架了。他极近卑微地扯着父亲的裤腿,膝盖被磨得出了血都没有察觉。

一个小孩,跪在寒冷的雪地上哀求道:“爹,你和娘不要吵了,好不好?”

可是他心底极为渴望看他一眼的爹只冷冷地踢了自己一脚,黑底白纹的靴子踏在自己手背上,说道:“笑话,你是我儿子吗?你就是个杂种。”

雪水渗入磨破的伤口中,在洁白无瑕的雪地里留在一道道血迹,冻得他身子发抖。他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被自己的父亲踹倒在地。后来的事,他已不记得了。

他起了高热,等醒来时,母亲已被变相囚于尼姑庵,秦朗还限制他一个月只能见母亲一次,并且同他母亲说,何时她回心转意,何时就让他们母子相聚。

可是这么一分别,已过了不知多少年头,他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娘回心转意。每次问及娘时,她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这双琥铂色的眼眸。

不过后来,娘因早年身子受寒,而卧病在床,与他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省吃俭用,也只能勉强买得起给娘服用的药。

从小到大,他从未感受过一丝父爱,父亲唯一告诉他的就是,他只是个杂种。

秦朗扫过一眼少年的神情,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极力掩饰,但还是泄露一二的恨意,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听闻你娘的病又加重了些,需要的银两也多了,不知道你可担负得起?”

听到秦朗口中说到娘,秦谨言再难压抑心中的恨意,沉下声飞快道:“不需要你管。”

“哦?不需要我管?听说你最近为了筹够银两,还去码头边帮人搬运货物,为了不让许家那丫头知道,还专在丑时三刻出门,你说对吧?”秦朗似乎胜券在握,低缓地说道。

少年眼中滑过一惊,抿紧薄唇,不语。

秦朗见少年如此倔强,也不再兜圈子了,说道:“秦谨言,我容许你去许家,你该也是知道缘由的。若你能在这一年内,摸清楚许家究竟在与哪些世家有了来往,有了怎样的来往。我便将你娘接出来,并且为她寻觅良医。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秦朗捋了捋胡须,见少年身子都在轻轻颤抖,更是觉得已有九成把握了。眉心一展,不愿再见到这张脸,摆手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取舍,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秋日的夜间难得无风,等秦谨言走出秦家的帐篷时,鸟鸣声已经渐弱了,只从草地里传来一阵阵虫鸣,扰得人心烦意乱。

少年抬头仰望着繁星,忽觉手心一阵阵痛感,低头展开手指,才发觉掌心早已是血肉模糊。

晨光微显,露水过叶,将至黎明。

许昭昭这一夜睡得意外的安稳,伸了个懒腰,稍作洗漱后,抬手掀开了帐帘。

万兽也迎来初醒,虎啸猿啼,时有白兔窜过,鸟雀群飞。

许昭昭在大都市生活多了,已许久没有见过如此贴近自然的景象,心中有些放松,同时也有些对未知的忐忑。

秋猎,顾名思义,便是要猎取野兽。那些她只能在动物园看到的猛禽也会出现在秋猎中,人与兽放在一处相搏,她心中还是害怕的。

更让她不安的是,原先是剧情线内没有遇见三皇子李铮的桥段,因此前边她可以自主地回避李铮,减少与原书男主李铮的接触,且不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但秋猎可以说是一个原书的主线剧情,原书的剧情里,李铮虽然猎得独狼,但在搏斗过程中却受了重伤,是当时也正在林间迷路的许昭昭遇见之后,生了好心,为其包扎,自此才立稳了在李铮心中白月光的位子。

原书里用了不少笔墨描写这一桥段,将原书男主情窦初开的心境描写得绘声绘色。

这段情节,是关于许昭昭的,也是她逃不开的……

许昭昭有些心思沉重地走在路上,因着心不在焉,前边的人停下也没发现,一下子撞了上去,鼻尖一酸,险些泪珠子掉出来。

“看路。”上方传来少年微哑的声音,他的手微微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有些无奈。

许昭昭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少年眼下有些青黑,又听出他的嗓音如此沙哑,担心地问道:“是昨晚没睡好吗?”

少年轻怔,而后淡笑道:“或许是认床吧,有些睡不着。”

“啊,我这儿刚好有助眠的香囊,你拿去试试。”

许昭昭拿出袖中所带的香包,其上绣着淡色茉莉花。从前她照顾爷爷的时候,总会为爷爷备上点香包,在淡香之下,人易入眠,睡得也踏实。

月白色的香囊放在小姑娘小小的手心中,显得一双小手嫩白,指尖粉粉的,似初开的花瓣,美好又纯净。

面对这样一双手,秦谨言竟觉得心底似被拉扯一般难受,叫他喘不过气来。

许昭昭拿着香包等了一会,也没见秦谨言来拿,疑惑道:“是不要了吗?不要的话我就拿回去了。”

说着,许昭昭准备把香囊收回袖中。

“要的。”少年急急地开口,生怕她真收回去一般,手伸向了香囊。

就在这时,许昭昭却发现了不对劲。少年的掌心处似有血迹,她立刻抓着少年的手,在他还来不及收回去时,将他的掌心展开,上面竟是一片惨不忍睹。

一道道血痂有长有短地印在上面,都模糊了掌心本该有的纹路。少年的手本该是修长的、分明的,却被这些破坏了美感。

似有所感一般,许昭昭抬头看向少年的头顶,不出所料,就这么一夜,血条从40降到了32。

许昭昭顿时觉得一阵气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她好不容易养得好好的少年又掉了血条,还一夜之间降了8格。

她摊开少年的掌心,眼中有些心疼地小心触碰了一下上面的伤口,柔声问道:“伤是怎么弄的?”

作者有话要说:v后终于不用压字数了~

下期预告:修罗场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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