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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溱与洧(1 / 1)

虽然早早便出了前厅,但其实玲烟并未走远。她怕方璘一个人会落入险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藏在门外、监听着里面的动静:当大厅内只有一片诡异的安静时,她猜测对峙或许已经开始了,因此几乎就要采取行动;可随即便传来柳三娘粗嘎的嗓音、声明泽湖帮至少不会在酒局上发难,又让她稍稍放下了心,转而担心起空腹饮酒的方璘的身体来……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两个帮众脚步踉跄地推门而出,其中一人看见了她,还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但另一人却拉着他继续朝茅房走去了。这一迹象令她更放心了一些——也许,他们真的对方璘产生了忌惮……或者至少也是对柳三娘的命令十分忌惮。

“这些人虽然粗鄙,现在看来却未必心存恶念,”她心里想着,“否则,凭着他们人多势众,要抢什么抢不到呢?阿璘哥和我也是紧张得过了……”

恰巧掌柜的老婆也从前厅走进后院,玲烟便赶忙凑上前去。

“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喝醉?或者不舒服?”

对方先是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她一眼,“他好得很!”妇人答道,“别人喝了我酿的好酒都乐翻了天,就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头一回见到那么呆的小子!跟这种呆货过日子,可有你受的!”

对方的话,玲烟只听了前半部分,得知方璘没有喝醉、也没有被烈酒所影响,心里先宽慰了许多,随即才又注意老板娘后面的措辞——而等她开始尴尬、想要解释一番时,对方已经毫不在意地走远了。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玲烟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将心思转去为方璘的冷静谨慎而谢天谢地,才终于释然地一笑,下定决心自己先稍事休息一下,以便过后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那位必定拖着不适的身体回来的师兄。

“跟这种呆货过日子……”

老板娘的粗话突然又在她脑海里流连而过。玲烟忍不住回头朝大厅望了一眼,仿佛看得到方璘坐在一群酒鬼中间、紧紧绷着自己身体的模样……他可真是个爱拼命的‘呆货’呢……

玲烟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时会想微笑,只是控制不住,亦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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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期而至,为黄昏的山谷带来了一丝难得的阴凉;而绵延的雨云又遮住了整片南方天空,看起来,像是一时半刻都不会停歇的。雨珠凌乱地敲打着屋檐,激起的节奏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薛玲烟只有不停梳着尚未晾干的长发、借此来强打精神。

隔着庭院,大厅那边的喧嚣声似乎稍稍平息了一点——大概是有人不胜酒力了。女孩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方璘。虽然不情愿他醉倒,但她还是隐约有这种期待,毕竟,一旦他醉了,就可以脱离酒宴,她也就无需独自待在房里,继续为视线以外的场合惴惴不安了……

窗外袭进来一阵潮湿的风,吹得油灯火光摇曳。玲烟不得不压下心底一阵惊惶。待平静下来,她意识到有个脚步声近了。

仔细辨别了很久,她才认出那是方璘的脚步声——比平时沉重了不少。

“玲烟,睡了吗?”男孩夹杂着粗重呼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玲烟连忙跑过去开门。

门外,方璘正用手肘半倚着门框,似乎相当疲倦了。他脸色微红,喘出的气息带着烈酒的味道,但眼神还算清澈敏锐,走进来时脚步也还算平稳。

“陪着这帮家伙,好累……不过万幸只是累而已。”他在床铺上重重坐了下来,但并未顺势躺下。“起初我还担心他们是冲着渝熙来的,后来见许久也没动静,才知道是多心了,兴许,这江湖上也不全是心肠恶毒之人,像此类面目狰狞、心地却还好的,也还剩下几个……”言语间带着几分自嘲和叛逆,恰如在汉州之时。

“我刚去找了老板,”他又继续说道,“想吩咐他准备好马匹、以便我们随时可以走,再洗洗我们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另一个房间的事……他告诉我:你全都吩咐过了。”他停了停,看着玲烟,难得地微微一笑,“太好了,我们……竟能想到一块儿去。”

玲烟像往常一样因他的话而开心地笑了,但笑容的末尾却有一丝不自然——她还来不及思索是为什么。“阿璘哥好好歇着吧,”她连忙边说边往门口走去,“我吩咐人煮了热汤面,你吃一点,胃里可以舒服些。”

方璘怔怔看着她,晕眩的头脑暗自奇异: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正腹内不适的?还有之前她做的种种安排……

意乱心驰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弟弟方瑢曾讲过的一件事:据说在太古《诗经》的时代,男女相许,并不看家世、媒妁,只需彼此心意相通,便可成百年之好……

“心意相通”……这指的是什么意思呢?他和玲烟这样的默契,算不算“心意相通”?

学过的古诗涌上嘴边,他忍不住脱口念了出来:

“溱与洧,方涣涣兮……”

此时玲烟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他的话,不禁又怔住了。“阿璘哥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尽管酒力早麻痹了一些感觉,但袭上面颊的滚烫还是让方璘酒醒了一大半,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又愚蠢、又无耻,连忙别过头去极力掩饰。

玲烟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蓦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匆匆走出了屋外、朝客栈里最僻静的外墙一侧跑去。她心里乱成了一团,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直到风中的潮湿凉意与面颊上的火热相抵触,才慢慢缓过了神来。此时雨已经停了,泽湖帮的酒宴也已结束。庭院外安静得就像一场问心无愧的梦。

这种安静也让玲烟迅速平复了下来。她背靠在墙壁上,抬头凝望浓云后隐约可见的银月。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

完整的诗句应该是这样的……但完整的心境,又该是怎样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玲烟心中,方璘的地位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一般的同门世交之谊,甚至与李锦冲这种青梅竹马的友谊也不一样。尽管她很确定,在最初,她自己的心志、方璘的心志,都是最简单也最纯净的,简单纯净到两人虽已过了及笄束发的年纪、却仍无需对彼此设防……可这种简单纯净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复存在了,而对此应有的羞耻心,却是在很久以后的现在才拾起。这样……是不是就是人们常常在背后说的那个词:“轻贱”?

也许,以后应该多些避忌,才不会有损薛氏一门的荣誉……也许,从今该对方璘换回“师兄”的称呼,才能断了一切的非分之想……也许……

一汪眼泪从她眼眶里浮了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委屈不堪。她觉得自己是错了,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错误她不想认,也不想改。只希望一切还能回到毫无顾虑的时光,就算大错特错,也能得到整个世界的包容。

她明知道这已是不可能的了,可还是忍不住向银月默默祈求、默默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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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客房里,没有点灯,但明亮月光透窗而入,映照在屋内众人小心擦拭的白刃上,激起的反光亦足够这些练武之人看清一切行迹。

谭吉祥用扇子猛扇着风,不满地看着妻子淡定镇静的模样。“几瓮黄汤灌进去,小杂种怎么着也该放松警惕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他询问道——即便是在武林中,堂堂一帮之主动辄咨询妻子的意见、也会显得古怪,但像这样的“阴盛阳衰”早已是连他的直属手下都已安之若素的了。

柳三娘摩挲着细长铁刀的刀柄,回答时看也不看丈夫一眼:“再等等!等他和那小妮子都睡沉了……渝熙那东西和方家血脉间的关联很不简单,不活捉那小子,咱们就是得了宝剑、也不过是多件兵器,没啥大用!所以,今晚的行动务必要慎之又慎!”

“只可惜灌酒这招儿没起效!他奶奶的,咱们这么多人,硬是没能让他服软!”一个高阶帮众骂道。

“照我看,”又一个帮众猥琐地笑起来,“小兔崽子喝多了酒,多半跟那漂亮小娘儿颠鸾倒凤过了,眼下必定累得像泄气的皮球儿,正是下手好时机!”

“呸!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柳三娘狠狠啐了这帮众一口。

“我倒想不通,”谭吉祥抱臂沉吟,“区区一把古剑,就算是能克制阴天邪术——那净族也不只是靠那点子邪术立棍儿的,还能叫一件兵刃反了天去?别是紫桐派故弄玄虚、把你这傻老婆子套进去了吧?”

柳三娘狠狠横了他一眼。“就算是故弄玄虚,落到嘴边的熟肉,还差什么不咬?也是你没个眼界!你想想:如今北方武林灭的灭、反的反,被朝廷洗得差不多了,江南武林又没了靖安府这个主心骨,人人都恨极了阉人,又怕极了阉人;这个时候,要是手里有把能克制净族的法宝,那还不一呼百应?不比靖安府的金星旗好使得多?”说到这儿,她又大叹了口气,“眼么前儿的,我也就能指望指望这个了!老娘倒了八辈子的邪霉,嫁了你这么个没种的废物,手底下总共才二百人不到!日后海内大乱,我手头再没点子硬货,还拿什么去争霸天下?”

谭吉祥无言以对,窝囊地别过头去、喃喃自语起来。

柳三娘隐约只听到一句,像是在说“又说这没影的事儿……”之类的,不禁大为着恼。然而末了,她却只是笃定地冷笑了一声。

“这天下要乱,原不是我说的,”精干妇人扬起头说道,“有影没影,更非你这井底蛤蟆能看得通透!横竖说这话的人,是比太上老子都明白势理的大英雄,我这辈子就偏信他,你有在那儿犯嘀咕的时间,不如多学学人家的本事!”

丈夫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法。柳三娘见状,心里、脸上更是得意起来,顿了顿便又喝到:

“得了得了!今晚还有正事儿,老娘也懒得和你多说——吉时已到,大伙都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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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进客房,照在侧卧着的方璘身上,明晃晃得让人难以入眠。男孩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借着光芒紧盯泥墙上的红色裂纹。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睡着过,只知道一阵迷乱的心绪起伏后,酒已经醒了大半,而方才自己无意间说的话、做的事,也开始在记忆里翻腾出无限的愧疚和懊悔。

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会对玲烟念出了那么一句诗呢?

此刻,女孩就睡在墙的另一边——之前送她过去的时候,他是见过格局的:两张床榻刚好在一面薄薄墙壁的左右,这意味着他们的距离仍是前所未有的接近——他不确信她是否已经睡了,因此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句道歉的话,或者做些解释。

也许有些事情越解释就会越复杂,但沉默也并非包治百病的良药……

“对不起。”最终,他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却低得连他自己都难以听清,“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轻薄于你的。”

墙对面没有回音。也许她睡了,也许他声音太小、她根本没听见,再也许……她根本不想回答。最后一种可能让方璘心里紧紧揪了起来——面对净军蝉翼刀的时候他都未曾这样恐惧过。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混账,”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只当是倾诉一番罢,“我以为我会不一样,和时常听说的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可追根究底,原来也没什么不同……我很看不起这样的自己!玲烟……师妹……如果你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起我,我是不会有任何埋怨的。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他觉得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沉默着收住了话头。

这时,墙对面却有了回应——同样是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阿璘哥不必如此。”

“玲烟……”

“你我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关口,这才是真正的‘不一样’,”玲烟语气柔软得仿佛天云江水,又像她的笛声,是从一开始便将方璘牢牢吸引住的那种温静,“其实阿璘哥你是怎样的人,我从前了然,现在也明白,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有些许改变……因为你的真心,我从一开始便是知道的。”

方璘觉得心里的懊悔几乎都要融化在她的言语中了,一时间又是自责,又是喜悦。“那你——”

话音刚出一半,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异样的声响。

“快起来,收拾好行装!”门外的脚步声虽然轻微,却瞒不过受过鬼刃训练的听力,更何况还有浑浊的酒臭味穿透层层木板扑鼻而来。甚至无需细想,方璘也能感觉到来者不善。

他第一时间跳下床、登上了靴子,同时从左侧束腕里取出封着渝熙的翡翠,将意念力灌注其中——绿色辉光霎时照亮了整间客房,古朴的青铜长剑已赫然出现在他手里——随即飞起一脚,踢开房门,对着刚来到门外、一脸惊愕的泽湖帮众使出了凌厉的剑招。

“奶奶的贼小鬼!”两个帮众一持朴刀,一操铁钩,却不敢出手进攻,只得防着方璘的攻势、朝露台的栏杆连连退却。他们身侧涌上来十多名同伙,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方璘瞧准时机,猛地将内力汇聚在锋刃上、化成剑气划出,“铿”的一声斩断了对方的兵器,又以余劲推得两个帮众翻过栏杆摔到了楼下。第三个帮众将长矛戳上前来,却被方璘轻易避开,同时反手一剑,将剑气砍在了对方的胸口上——这一剑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劲力,所以只是将那帮众推开了去、撞上了他身后的同伙。

趁此时机,方璘冲入了玲烟的房间。此时女孩已将一切都打理好了。

“跃窗出去!”他沉声道。

这房间的窗户是朝向北边的,而客栈的马厩却在南墙下,从窗户逃出去似乎不太明智;但方璘有他的想法:既然泽湖帮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来筹谋、只为将他和玲烟擒住,又怎么会不事先杀死他们的马匹呢?从这边出发穿过庭院,只会使二人身陷重围,与其冒这个风险,倒不如选择徒步逃走。

怀着这样的计划,他拉起玲烟的手箭步奔向窗子。

一抹寒光却抢先切开了窗棂外的夜幕。

“往哪儿跑!看刀!”柳三娘大叫着飞扑了进来,瘦骨嶙峋的肩膀撞得挡风木板咔嚓一声断裂在地。她的刀刃更是凌厉,左右手各运一只,仿佛制造了一团白刃龙卷风般袭向方璘二人。本来方璘见对方布局谨慎,还以为是他们必定是要捉活的,如今见了柳三娘的攻势,却一点也不敢怀此侥幸了。

方璘松开左手,与玲烟分向两边闪避,躲开了柳三娘的第一轮切击。随即又以渝熙回剑,使出剑法“露花倒影”,试图逼着柳三娘转攻为守。同一时间,玲烟也以玉笛发起令人眼花缭乱的戳刺。两人一左一右地发起夹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但柳三娘毕竟老道得多,论功力更非等闲能及。只见她双刀分解,仿佛每把刀都有单独的一个人在持用似的,分别应对着方璘两人的攻势,却能丝毫不乱。

方璘见拆了数招也不能攻破柳三娘的刀阵,而泽湖帮众人已从门口涌了进来,便索性绕过柳氏身后,来到了薛玲烟同一边,同时凭借渝熙之利、向柳氏凶猛地欺近了过去。柳三娘是见识过渝熙威力的,一时虽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方璘借此机会收回攻势,双方间拉开了足够他和玲烟逃脱的距离。

正要跃窗而出,忽然,斜里又冲出一道锐利的光线。泽湖帮主的丈八铁矛仿佛灵蛇,敏捷地绕开了方璘挥来格挡的渝熙,直刺向男孩的胸口;后者只得仰身闪避,可前襟还是被枪尖挑开了线头。

玲烟趁谭吉祥枪势未回,亦抢上前去,打出天云派王家的凌波掌,试图使对方陷入兵刃过长的劣势。然而谭吉祥左躲右闪,分毫不差地避开了她接连打出的十来掌,还及时将矛尖收回,又以几招灵蛇突刺迫得玲烟进退不得。同时身后的帮众也围了上来。方璘欲上前相助,却又被柳三娘从一侧袭击,险被削去右边臂膀。

危急之中,只听玲烟高声道:“但掉头,笑指梅花蕊!”

这是紫桐宫词剑法中的一个招式名称——也是方璘在同金山猪王战斗时便用过的——是要用剑人以背部应对敌人,剑招却借转身的惯性,以成倍的力道袭向敌方意想不到的方向。然而眼下柳三娘步步紧逼,似乎完全没有使出这一招式的时机……但方璘的反射神经却先于大脑回应了玲烟的急令,足尖回转,将渝熙的锋锐转而刺向了身侧的谭吉祥。

同一瞬间,一道白影也闪过他身边,用玉笛“铛”的一声挡开了朝方璘右腕劈下的柳三娘的刀刃。玲烟使着一招“长烟落日孤城闭”,硬将柳氏的双刀皆挡在了自己与方璘一步以外。

而面对着方璘突如其来的锋锐剑气,谭吉祥亦不敢再让矛头孤军深入,连忙收回攻势、闪避致命一击。

转机只在这一瞬之间。

方璘大剑一挥,隔断了柳三娘和玲烟的缠斗。女孩立即转身朝窗边冲去。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冲出了窗口,而谭吉祥的铁矛只差半秒便可刺穿方璘的肩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围杀过去!”柳氏对帮众下令道。喽啰们急忙扭头下楼,企图在方璘二人绕过北墙之前、从正门出去加以拦截。

与此同时,谭吉祥则早已学着两个孩子的样子,翻窗追出,不料却迎面碰上玲烟回手从玉笛里发出的一枚暗器,于是连忙运转矛柄加以格挡——如此一慌神,便不慎踩到了堆在墙边的一大堆竹篮木架,陷在了一片散乱之中。他那尾随跳出的老婆也着了同样的道儿。

等夫妇两人从一堆残断木头中一跃跳出之时,方璘和玲烟的身影早已在莽林密布的山路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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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之玉在闪!”薛钊指着兄长腰间,藏在那里的蛇纹石佩正闪闪烁烁,间断地放射着蓝色的微弱光芒。“而且是‘如影’的那一块!”

此时,薛门三侠正以渺南山路所允许的最快速度纵马疾驰着——这条山路恰好是方璘二人一路沿着走过的。

看着那玉石上明亮得诡异的光彩,薛铳也紧张了起来。“难道是玲烟他们遇险了?可……没人教导过,方家师侄也能远距控制宝玉吗?”

“玉石一旦与主人相互认证,就会心魂相连,”薛铭将玄武之玉拿在手中,包括方璘的和他自己的,“只要这联系足够强韧,其主又不主动压抑它的能力,玄武之玉就会随主人的情绪自主行动……当然这也需要距离不太远才办得到,看来他们就在附近了。”

“刚才那个镇子里的人说,早前才见泽湖帮的人大举经过,”薛钊沉声道,“还有个貌似金山猪王杨抄的蚩尤獠……这些人都是参加过汉州大会的,玲烟他们很危险!”

薛铭只想了一秒钟。

“弃马!”他下令。

在连绵起伏的山路上,马儿无论如何不可能奔跑得太快;而对这三名武林顶尖高手来说,此刻还不如依靠自己的腿。

于是兄弟三人一齐翻身下马,祭起身法、往山路尽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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