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见太子并无不悦,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他。
一边称赞道:“小郡主生得这般漂亮,长大后定会像殿下和娘娘一样姿容出众。”
姜云琛只比姜云瑶大两岁,已经记不得她刚出生的样子,对华阳公主和雍王倒是还有印象,但彼时他年纪尚小,也没有抱过两人。
他笨拙地接过襁褓,在稳婆的指点下摆好姿势,颇为惊奇地打量裹在里面的婴儿。
小小一团,几乎没有重量,脑袋还不及他一只手掌大。
可他心中却充盈着莫可名状的满足,仿佛得到了稀世罕见的珍宝。
这是他和赵晏的第一个孩子。
他会和她一起,看着他们的女儿长大,教她读书习武,予以她万千宠爱。
至于什么“算账”……
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晏晏。”他轻轻地把孩子放在赵晏枕边,“她真好看,像你。”
赵晏精疲力竭,恨不得倒头就睡,却因听到他和稳婆所说,支起身子看向身畔的婴儿。
雪团子一般的脸蛋,头发乌黑浓密,眼睛还没睁开,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可爱归可爱,但……
这五官明明还没长开,他是怎么瞧出来像她的?
赵晏啼笑皆非,俯身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温软馨香的感觉袭来,她不觉一笑,孩子似有所感,砸吧小嘴,吐了个泡泡。
“她好像对我笑了。”赵晏轻声,她也不知刚出生的婴儿会不会笑,心中却满是无言的欢喜。
姜云琛方才在看她,未曾注意到这一幕,闻言望向襁褓,孩子已经恢复安静沉睡的模样。
他心生羡慕,抱起孩子,想哄她再笑一回,但毕竟动作欠熟练,一不小心,竟惹得她嚎啕大哭。
赵晏连忙坐起来,接过襁褓,无师自通地抱在臂弯拍抚。
许是熟悉的气息令人心安,不多时,孩子止住哭声,再度睡去。
姜云琛:“……”
这不公平。
乳母请示道:“娘娘,小郡主应是饿了,交给奴婢吧。”
赵晏点头,依依不舍地把怀中的雪团子递出去。
这时,眼看着内殿收拾得差不多,皇后和姜云瑶也走了进来。
看到孩子,皆是喜欢得紧,两人轮流抱了一遍,孩子全程不哭不闹,最后安静地被乳母带走。
姜云琛:“……”
又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不公。
赵晏强忍许久,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皇后和姜云瑶见她并无大碍,只有些疲累,嘘寒问暖过后,便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赵晏睡下后,皇帝也来了一趟东宫。
孩子已经吃饱喝足,被乳母抱给他看。
皇帝有四个儿女,抱孩子自是驾轻就熟,内侍宫人们齐声道贺,吵醒了襁褓中的婴儿,她睁开一双水蒲桃似的眼睛,却没有哭。
“呀,小郡主睁眼了。”乳母又惊又喜,“陛下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气场果真不同凡响。”
皇帝微微一笑,沉吟道:“朕的第一个孙女,就赐封号为‘昭华’吧。”
赵晏在内殿睡觉,姜云琛代为谢恩,神色却极其复杂。
看来被女儿嫌弃的只有他自己。
皇帝见他心事重重,露出探寻的目光,似是在怀疑他不喜欢女儿。
姜云琛有苦难言,勉强笑了笑,以示自己并无此意。
简直冤枉。
他哪有不喜欢女儿?分明是女儿不喜欢他!
太子妃诞下千金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可以借机打着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名号,将自家女儿送进东宫做侧妃,岂料早朝见到太子,他满面春风,并无半分失望或遗憾。
之后,皇帝册封长孙女为昭华郡主,邀请群臣参与小郡主的百天宴,重视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唉声叹气,只得打消念头。
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多半是要步皇帝的后尘,一生专宠一人了。
外界风风雨雨,赵晏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姜云琛更是置若罔闻,他现在每天研究如何讨好女儿,看她笑一次都能高兴大半天。
承恩殿。
“棠棠,看这边。”姜云琛唤着女儿乳名,摇晃手里系丝绦的小彩球,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好不容易让她转过头来,谁知赵晏在另一边拍了拍手,她便立刻收回视线,对母亲伸出胖胳膊。
赵晏面露得意,将她从床榻上抱起来。
姜云琛无奈:“赵娘子,你多大了?这也要跟我一较高下?”
赵晏不甘示弱:“当初是谁每天和孩子争风吃醋来着?”
“……”姜云琛无言以对,拉着女儿肉乎乎的小手,诚恳道,“棠棠,阿爹错了,你和阿娘都是阿爹的宝贝,阿爹再也不会嫌你霸占阿娘了。”
棠棠听不懂他说什么,咯咯一笑,抓住他的手指便要往嘴里塞。
姜云琛顺势接过她,如今他已经轻车熟路,知道怎样抱她最舒服。
他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用指节蹭了蹭她柔软的脸蛋。
小姑娘渐渐长开,模样越来越漂亮,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性情也是开朗大方,逢人就笑,丝毫不认生。
百天宴的时候,她抓周抓了一把小弓,众人都打趣说,太子妃百步穿杨的箭术后继有人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道贺,把几个月大的孩子吹得天花乱坠,他在旁听着,终于明白了父母对待他和弟弟妹妹们的心情。
——不奢求她建功立业,只希望她平平安安长大,永远活在他和赵晏的庇护中。
赵晏见他出神,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姜云琛稍事沉默:“期待她长大,又舍不得她长得太快。”
赵晏不禁笑道:“我阿爹可等不及了,自从棠棠抓到弓箭,他做梦都盼着尽早教她功夫。”
姜云琛陷入迟疑:“令尊过于严厉,还是换个温和点的师父吧。”
赵晏:“……”
过年的时候,是谁说“赵尚书不必有任何顾忌”的?
姜云琛对上她一言难尽的目光,解释道:“之前我以为是个儿子,就想着以后定要严加管教,可若是女儿……虽然我心知娇生惯养并非为她好,但打心底里,还是不愿她过得太辛苦。”
就像赵晏小时候一样。
“都说‘慈母多败儿’,在我们这里,怕是得反过来了。”赵晏揶揄道,“其实你只需一碗水端平,等将来棠棠有了阿弟阿妹,也不区别对待,她就不会感到辛苦。”
姜云琛低下头,看着女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郑重其事道:“我向你保证,绝不厚此薄彼。”
他用尾指伸进她的胖拳头,晃了晃,算作拉钩。
赵晏眼中浮上笑意,就听他话锋一转:“所以晏晏,棠棠什么时候能有阿弟阿妹?”
“……”
她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
姜云琛话虽如此,实际却不舍赵晏接连承受生育之苦。怀胎十月并非易事,她身体底子再好,也经不起肆无忌惮的消耗。
而且棠棠还小,再添一个孩子,难免会让两人分心,对她和另一个孩子都不公平。
他趁着沈惟再度进京之际,向她询问是否有自己能够服用的避子药,沈惟闻言并未惊讶,将曾经给过皇帝的方子也给了他一份。
“你和阿兄真是一模一样,”沈惟慨叹道,“都舍不得让心上人受半点委屈。”
说罢,神色中却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怅然。
如果先帝能做到他们的哪怕十分之一,母亲也不至于落得在冷宫中香消玉殒的下场。
姜云琛知道她是想起了沈太后,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有了避子药,姜云琛终于可以放心与赵晏亲近,似乎要把近一年的欠缺都补回来。
情到浓时,赵晏伏在他肩头,话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喘息:“外面风言风语不绝,都在盼我尽早生个儿子,若是我迟迟没有再孕,你该如何应付他们?”
她身在东宫,倒是眼不见心不烦,可他每天面对朝臣,其中免不了会有些老顽固。
他就她一个正妃,她一天没生下皇孙,他就要多背负一天的压力。
“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我夫人的肚子?”姜云琛浑不介意,反倒不满于她的分心,惩罚地堵住了她的唇。
许久,他放开她:“晏晏,你还记不记得我陪你回门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
赵晏在水面浮浮沉沉,脑子里早已一团浆糊,半晌,才好不容易记起来:“难不成,你要对他们说……说你不行?”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身体随之颤抖,让他顿时倒吸口气。
“无妨。”他的手落在她腰间,“我到底行不行,你清楚就好。”
赵晏直觉不妙,忙不迭收起笑容,可惜为时已晚。
最终,她趴在他胸口,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连去浴室都是被他抱着的。
沐浴过后,重新回到床榻,姜云琛将她圈在怀里,好整以暇地问道:“明早要起来练武吗?”
赵晏困得颠三倒四,心想能起来就不错了,但却强打精神道:“当然要练,我绝不能输给你。”
姜云琛本想再调侃几句,她已经转瞬坠入梦乡。
都累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晨练。
不过这才是他喜欢的赵晏,永远不服输,永远对自己要求甚严。
他怜惜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与她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我行不行,老婆知道就够了_(:3」∠)_
赵晏:……我不太想知道。
本来计划明天开始写公主的故事的,看来还得再过一章。
下下章开始写公主,因为8号我要出门,所以8号之前会全部完结。
之后应该还有个时间大法,就是等皇帝皇后跑路了,男女主上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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