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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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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够。”她难得并着腿坐在后座,哼着歌道:“往你嘴里吹几口仙气怎么样?”

傅从夜:“……师傅带不了你这种仙女,下车吧。”

阮之南笑的不行,昨天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结冰也挺严重,傅从夜开的慢吞吞的。帝都最寂静空旷的就是这几天了,感觉晚上还要下雪,天都是灰暗的。这几年鞭炮纸都见的少了,有几家在楼下挂着塑料彩灯鞭炮,廉价破喇叭在闪耀的彩灯下噼里啪啦的喊着。

傅从夜问她:“冷不冷,你都是从东北回来的,竟然还不戴围巾帽子。”

阮之南吸了一下鼻子:“我以为一会儿就上车了呢。”

傅从夜:“……对不起。要不我停车,我们打车去吧。”

阮之南抱紧他:“没事儿啊。你都给我挡风了,天天开车,我都好多年没坐过小摩托后座了。”

傅从夜声音里确实有点愧疚:“你把我围巾摘下来自己戴上吧,我怕你冻病了。”

阮之南摇头,下巴在他后背上晃了晃:“你好好骑车。”

傅从夜过了一会儿问道:“这次去东北玩什么了?”

阮之南:“冷成这样能玩什么。不过我奶奶不是有一半亲戚搬到哈尔滨住,另一半还在海参崴么。今年他们也过来了,我俄语都忘的差不多了,就跟好几个远房的同辈一直说英语,大家英语也都不咋地,也就是一起打lol喊几句。我那几个俄国大表哥也确实猛,我们还在冰河上搞烤鱼喝酒呢。哦对,我奶奶还做了血肠酸菜,我爸爱吃,拿回来好多,回头给你送点啊。”

傅从夜:“你是给我送点,还是说想让我做给你吃啊。”

阮之南:“嘿嘿嘿,都有。你那边怎么样?“

傅从夜半天应了一声:“还行。”

阮之南手稍微收紧了一些:“闹什么不愉快了么?”

傅从夜:“那倒没有。老爷子身体开始不大好了,脾气爆的很,说让我爸去过年的是他,当着面又不说好话的也是他。本来我爸中途就气得想走了,老头子又忽然发病起来,幸好家里有些医护人员一直陪着,没出什么问题。”

阮之南的脸贴着他外套,傅从夜继续道:“我爸五十多岁还一副戾气重不服软的性格,但看到老爷子当时在饭桌上又抖又吐的,他就有点动摇了。后来也没走,老爷子稳定下来,他又跟我几个姑姑进屋里去聊天了,一直聊到早上,直到堀哥他们过来拜年。”

阮之南:“聊什么?”

傅从夜:“还不是因为我自主招生的事儿。对我选的专业不满意。“

阮之南轻声道:“你不是决定要接手方笙的公司了么?”

傅从夜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姓傅的,仿佛觉得我姓傅就是他们名下财产似的。我以后要干什么,大学要什么学什么专业,他们都恨不得跟我规划。”

阮之南:“毕竟你们这辈,姓傅的就你一个。”

傅从夜:“我爸在饭桌上嘴毒,老爷子自己亲爹当年还是个中下贫农,这会儿有个皇城根下的破院子,就真觉得自家有皇位了。他说我也配不上傅家,老爷子这么重视血脉,重视大孙子,不如在脑门上移植个人造子宫,自产自销当个九十岁高龄产妇给自己生个纯血傅家大孙子,喝奶都脏了嘴,干脆从小用三代单传老王八的血喂。保准满月就会起立唱国歌,百日就要去考国防生。”

阮之南笑的不行:“你爸这张嘴,怪不得老爷子气得犯病了。”

傅从夜:“我几个姑姑还是喜欢我爸的。老爷子重男轻女,我爸从小就跟他斗争,第一次我爸还手,就是因为老爷子踹我小姑。我爸十几岁就是一张歹毒的破嘴,说老爷子应该在初中学生理知识当天,知道自己是女人生的时候就自扇巴掌自缢而死才对。现在我几个姑姑都是靠技术、实干甚至是艰辛履历混上来的,老爷子还瞧不起她们的意见。家里吃饭,只要老爷子开口,饭桌上都不接话了。”

阮之南点头:“确实,你爸跟个现代嘴毒贾宝玉似的,写小说文章里都能看出来他打心眼里喜欢女人,也喜欢跟女人聊天,跟女人相处。”

傅从夜:“哎,反正老爷子这样,治还是要治着,但毕竟年纪大了,完全痊愈几乎不可能了。我几个姑姑倒是都被我爸说服了,没来劝我换考军校的事。”

阮之南荡着脚:“那其实这个年还算好,前两年老爷子没少在年夜饭饭桌上吵架啊。”

傅从夜撑了一下脚:“嗯,我也觉得。下车吧,到地方了。”

鼓楼附近的游戏店基本都关着门,帝都陷入鬼城似的萧条,但有家两层的游戏店还亮着招牌,店名叫【玩你马呢】,马字是个马头emoji。

玻璃上都是霜,阮之南和傅从夜推门进去。

一层是货架和一些主机的箱子,里头破沙发上也没人,只有一股浓浓烟味,从楼上探下脑袋,是鲁淡,他嚼着牛肉干,表情惊喜之后是惊愕:“……阮老板?!你穿成这样要干嘛!!!”

阮之南:“用不着这么吃惊吧。我娘一点碍不了你的眼。都来了?”

鲁淡:“啊,大半都来了。我们正在打速通呢。咱们一会儿走着去吃饭。”

上了楼,一帮朋友都在。

阮之南以前的发小圈子因为不少人出国,人数锐减,但鲁淡总带付锴过来,阮之南总带傅从夜过来,也渐渐多了这两个新会员。徐竟甜偶尔也过来玩玩,发小里的几个女孩都很喜欢她的漫画。

不过这个寒假正是她四处参加艺考的时候,还来不了。

席冰也在,他正在跟付锴在那儿玩对战,抬头看了阮之南一眼,赶紧把烟掐了:“南南?你今天搞成这样,相亲去了?”

鲁淡叼着牛肉干直笑:“她敢么?傅从夜能把她管的连棒棒糖都不敢多吃。”

傅从夜反而是大一些之后,更愿意跟阮之南的发小们玩。主要是他们年龄层次都有些区别,有阮之南这种家里混的好的,也有鲁淡付锴这种普通人家。而且因为是警察家属的子女,很多人甚至因为父母在岗位上出了变故,不得不放弃大学走上社会——比如席冰。

而且就因为什么人都有,阮之南的发小圈子也是出乎意料的包容。

席冰那儿面有愁容似的,一个劲儿抽烟,平日里的精致劲儿都不多见了。

鲁淡挤过去,勾肩搭背:“你最近咋了,店都没开门,不过你最近这一年不是还开网店攒了不少钱么?要不要换个地方开店。”

席冰勉强笑了一下:“最近烦人的事儿有点多。”

鲁淡:“啧,感情问题也可以跟我们聊聊。直男直女也不至于帮不上你。”

席冰打完这局游戏,把手柄往下一放:“以后我不知道怎么跟男人搞的时候,一定打电话让你给我现场指导。”

阮之南笑的不行:“鲁淡别问了,你就是太八卦。”

席冰按了鲁淡脑袋一下,说道:“走走走,几个老烟鬼在这儿吸的味道太重了,一会儿阮老板外套上估计都一股烟味,也快到点儿了,走,吃涮肉去。”

一群人下了楼,把灯关了门锁了,在迅速擦黑的天色下,顶着风往铜锅涮肉那儿走。

路上安静,可他们说说笑笑的倒是沾染了几分过年的气息,阮之南还把店门口的小灯笼拎在手里,就跟个央视春节广告里的拜年女娃娃似的。

阮之南和傅从夜走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踩得雪嘎吱直响,晃着灯笼,打开把手上的按钮,小灯笼自动唱刘德华版的“恭喜你发财”,阮之南揣着手笑:“我现在倒是不想发财了,不日常恭喜你考好。”

傅从夜跟她就并肩走着,没牵手没揽着,但说话就跟只往对方耳朵里送似的:“那就不必让刘德华唱了,我来给你唱。”

他说着就拿阮之南天天叫他的“星星点灯”的曲调,唱起了“南南刷题,照亮笨蛋孩子眼前的试卷”之类的胡话,阮之南笑的走路都踉跄:“你现在真的都贫了。”

傅从夜扶了她一下:“被你带坏的。怎么了?不喜欢这样?”

阮之南故意逗他:“我当年喜欢的可是踹三脚都放不出一个屁的沉默高冷校霸啊。”

傅从夜:“……我沉默高冷的时候,你可还没喜欢我呢。”

店里人挺多的,年夜饭可能在家吃,但大年初一不少人都选择出来吃铜锅涮肉了,席冰预约的位置,他们每人一个小锅,在圆桌前头坐下吃。

聚餐不外乎那么几套。

客气。动筷。喝酒。搂抱。发誓。唱歌。

一群人总是歪歪斜斜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这种爸爸辈的老哥,相拥走出餐厅。

阮之南也有点歪歪斜斜的,傅从夜酒量也就那样,不比她清醒多少。

那家涮肉离后海本来就不远,一群人说要玩打水漂,走到后海去。

附近各种酒吧早就关门哑灯,旁边胡同里也暗的跟鬼片似的,没有平日里唱歌的声音,只剩他们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歌唱。走近一看,湖面上结了冰,鲁淡打着嗝:“这他妈还打个屁的水漂,打冰球差不多。我拿只鞋也能划出去三百米。”

阮之南也一脸惋惜:“我想划小鸭子船呢,现在也没有了。哎,真寂寞。”

其中一个大几岁的男生喊道:“寂寞什么,逛一会儿,咱该吐都吐外头,然后去我家打牌去。我爸妈带我妹妹去海南了,那么大个院子,穿着棉袄烧着热水打牌多好!”

鲁淡也跟着喊:“扫雪烹茶!啊,说着,还真下雪了。”

一群人跟傻子似的,站在大雪里。

天空像是个巨大的鹅毛枕头被划开,轻且凉的大片鹅毛匀速的优雅的落下来,被路灯染红之后再掉入成片的白雪里。

阮之南张着嘴,想要吃雪。

傅从夜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别吃。现在污染重了。”

阮之南不听,伸着舌头,为了接一片现成的雪,连大气都不敢出。

傅从夜:“……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傻。”

说完一转头看过去,她那七八个发小全跟哈士奇似的,伸着舌头瞪着天,想要吃雪。

傅从夜:“……”

真是物以类聚……

付锴大喊:“哎哟我吃到了!”

话音刚落,天上砰的一声响起来。

“烟花!”

天上乱放起一些红红绿绿的烟花,俗气,热闹。风大了之后,花型都吹散了,斜斜的落下来,他们仰头看着,感觉像是春节的氛围落在了脸上。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哦艹我才想起来,我后备箱还有没点完的窜天猴和摔炮,等我去拿来玩!”

一听说有炮仗,大家兴奋地像是幼儿园时候的过年,拿过来之后又回到后海附近的空地上,都是些小玩意儿,也不危险,到没必要去定点放烟花的地方再去放。

阮之南拿着俩窜天猴,他们有人怂恿鲁淡脱下裤子夹屁股缝里再点,让鲁淡踹开了。

还有那种大公鸡图案的炮,点上之后一阵冒烟,屁股还能噗一声掉下蛋来。

他们乱追乱跑,阮之南拿着一把摔炮,往后海栏杆上扔,跟傅从夜比着谁砸的准。

本来剩的就不多,最后一人一根仙女棒,几个男生走着内八喊着“朵蜜能量变身”,短暂的炮仗狂欢就结束了。

鲁淡笑的不行,拿着点完之后黑不溜秋的仙女棒也不舍得扔,笑道:“哎,想到以后还能一起这么过年,就觉得挺好。”

席冰也笑:“就真是大家各有前程,不能这么过年也不要紧。偶尔一起玩玩。不过咱们里头,怕是阮老板是肯定要跟某人以后一起过年了。”

阮之南一愣,又转头看向傅从夜。

傅从夜揽住她肩膀,笑道:“那以后就我们俩来撺局。”

啊……

这么说来。倒也是。

如果她和傅从夜这样牵着手走下去。

迟早有一天,她的回家过年,就是和傅从夜一起。

她那些新年之前屯东西买衣服逛街做酸菜之类的准备,也是跟他一起。

不必再约好说各自吃年夜饭,回头再见。

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一顿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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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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