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音宫正殿窗明几净,幽香阵阵一如往日,赵佶环视一圈,不禁迷惑。王洛芷举止奇怪,殿内却并无异样,难道只是不喜他与王德贞同来?
王洛芷紧随其后,见赵佶神色心下一宽:“皇上走得急,想必累了。霜池还不快斟一壶上好的茶,请皇上和王才人妹妹歇一歇。”她亲自搬过一张椅子,背对内殿:“窗口风大,皇上坐在这里品茗,茶香浓郁,又可欣赏花园景色,岂不两全其美?”
赵佶微微一笑:“你总是这般体贴。语气温和,显然已经放下了心中怀疑。
王洛芷暗舒一口气,正要招呼王德贞,却听她娇笑道:“听郑婉仪娘娘说,王昭仪姐姐近来好学多思,果真不假。妹妹的房间可没有这么多书,不知姐姐能否借几本让妹妹也钻研钻研?”
王洛芷咯噔一下,维持笑容不变:“妹妹说的哪里话,我的东西就是妹妹的,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一会儿我选几本好的,让霜池送去安梦宫。茶水就要凉了,妹妹这边坐。”恨不得灌上哑药,堵住王德贞的嘴才好。
王德贞又惊又喜:“怎么敢当?姐姐的书想必精挑细选,妹妹怎可随意拿走?”边说边走到赵佶身边,手搭上座椅扶手,看似无意调侃:“和音宫装潢细致,可见昭仪姐姐处处悉心打点,字画也挂了不少。妹妹看桌上放着几幅未开封的书画,不知姐姐何时才能挂起了让妹妹欣赏一二?”表面上和王洛芷说话,实际句句都是说给赵佶听的。
赵佶一听书画,果然来了精神。“昭仪新得了什么书画?还不拿来让朕看看?”说着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不待王洛芷反应过来,伸手拿起桌上的画:“这是什么?朕近来四处访求书画,没想到昭仪竟与朕志趣相投,甚好!”
“这是……关仝的《秋山图》?”赵佶怒气渐起,质问王洛芷:“这是内府所藏,你从何处得来?”顿一顿语气略和,侧头深深凝视她,叹息道:“你若想要,大可直接说,难道朕会和你计较几幅画吗?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臣妾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王洛芷跪地哀求:“臣妾禁足多时,不敢打扰皇上,不得已才请内府公公帮忙,请皇上恕罪!”不能当面说乃是由于禁足,她临危不乱,一句话便把责任推到了皇后身上。
赵佶见她泪光盈盈,满腹委屈的模样,不禁怜惜,伸手扶起她:“为了皇长子的病禁足,确实难为你了。”随手取过画轴:“这几幅画就算朕赐给你和皇儿的。”
王德贞亦温言抚慰:“姐姐与皇上意气相投,正可一起赏析书画。妹妹也极喜欢这幅《秋山图》,姐姐眼光精准,令人敬佩。”说着从桌上拿起另一幅画,不留神碰落了画下的一张拜帖。
“这是?”梁师成拾起拜帖递到赵佶手中,王洛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几乎瘫软在地。“范尧夫大人亲启,弟子不才,久仰才德,愿纳门下……”脸色铁青,一挥手狠狠把拜帖摔在王洛芷身上:“皇三子不满周岁,你便急着为他拉帮结派了么?”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为皇儿择一位好老师。”王洛芷死死扯住赵佶的衣裾,哀哀哭泣:“范先生才德兼备,臣妾希望皇儿从名师教养。皇上,臣妾拳拳慈母之心,望您恕罪!”
“慈母之心?”赵佶不置可否,目光扫过桌上的书画:“你从内府私运书画,就是为了贿赂范尧夫?果然好算盘!”重重哼了一声:“可惜,范尧夫已然病逝,你的苦心恐怕是白费了。”
“病逝了?”王洛芷呆立当场,惊恐神情瞬间转为愤恨:“皇上,有人利用臣妾爱子之心,故意陷害臣妾,请皇上明鉴。”不顾满脸泪痕,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足见臣妾未与范大人勾结,纯粹念想罢了。”后宫勾结大臣乃是重罪,偷一两副书画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王洛芷尽管措手不及,思维毫不错乱。莺语不禁佩服,王洛芷宫婢上位至昭仪,确实不简单!
“是么?恐怕只是运道不佳吧。”赵佶冷冷望了她一眼:“梁守道,传朕旨意,昭仪王洛芷意图勾结外臣,禁足期延长一月,任何人不得探视。”
“娘子,王才人的戏演得极好,皇上丝毫没有怀疑!”莺语赞叹有加:“娘子和皇后娘娘的计策更好,王昭仪全无还手之力。”
“是么?”苏湘抿了一口茶,由衷感慨:“皇后娘娘消息灵通,绵善之人一旦出手,真正令人防不胜防。这一场不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