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愣了下，抬起头，看见了坐在一边的顾辞新。
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顾辞新歪了歪头，“睡晕了？”
“你...”江染从被子里钻出来，“你怎么在这？”
“你晕过去了。”顾辞新说，“这是医院。”
江染点了下头，想起睡前脊背上的疼痛，“谢谢。”
顾辞新没回应他的道谢，歪头扬了扬下巴，“衣服，我的。”
江染：“......”
“抱歉。”语气却带着慌张，“我给你洗干净吧。”
顾辞新看着江染向来平淡无色的脸色忽然间变红，忽然就很想欺负他。
他凑近，不顾慌张的情绪在江染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翻涌，轻笑道：“这件衣服不能水洗。”
江染微微睁了睁眼，认命道：“我赔。”
结合热刚过，脸蛋上的粉色还没有完全消退，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偷吃粮仓里小鱼干的猫咪。
忽然被主人抓包，连尾巴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好垂了耳朵收了爪子用掌心的小肉垫很轻地蹭床单。
一声笑很轻的落在了他的头顶。
不是嘲笑，是那种身心都放松的很开心的笑。
江染抬起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柔和，顾辞新脸上的那种冷冽感被削弱了很多。
顾辞新笑够后停下来，把手中的报告给了他。
“你是omega，刚刚分化了，这是检查报告。”
江染抿了下唇，沉默的花了两分钟消化眼前的报告。
有点难，毕竟他刚刚从一个窘境里出来，还没有来的急停歇。
顾辞新没有说太多，起身，“我去叫医生，他说你分化的年龄较晚，要仔细的检查一下。”
精神恢复的差不多后，江染才去做后续的检查，得益于发达的医学技术，他的详细报告很快就出来了，顾辞新怕他还难受，扶着他的胳膊去诊室，尽管他强调了自己是真的没有事。
医生的诊室门口挂着允许亲属一同进入的标牌，江染看了一眼，忽然有种顾辞新真的是他亲属的错觉。
“性别问题男朋友都跟你说了吧。”医生理所当然把他们当成一对，他看了一眼报告，“不过我检查过你的腺体，因为分化太晚，腺体偏移，还很脆弱，所以近期尽量不要有性行为，明白吗？”
江染没有想到现在的医生都这么直白，怔愣两秒，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慌乱从心而来，他说，“我们...不是情侣。”
也就在那么一瞬间，顾辞新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消失了。
医生愣了下，他看了看江染，又看了看顾辞新，最终停止了继续说报告。
作为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是责任，顾辞新眸色暗了一分，起身后神色如常，“我出去等你。”
等诊室的门再次关上时，他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抱歉，我以为他是你的伴侣。”医生关上门说。
“没事。”基础报告他都看了，除了性别和信息素的味道，没有其他的信息。
“那他是你的同学吗？”医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认真评价，“你的同学，人品很好。”
作为医生，他不方便说太多患者的个人问题，所以就继续跟江染讨论报告，“那如果是这样，我很遗憾的告诉你，可能要换个治疗方法了。”
江染不太明白。
“你分化的太晚了，大部分人都是在青少年时期分化，理论上不会超过16岁，而16到18岁算晚了，但是你今年19岁了。”
江染点点头，继续听医生解释。
“分化的时间越晚，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就会越大，因此腺体也更脆弱，这就是刚刚叫你不要有性行为的原因，我检查过你的腺体，和一般的omega都不太一样，如果有标记行为，哪怕只是临时标记，都对你有很大的影响。”
江染微微的张了下嘴。
“你的腺体太脆弱，普通omega几天就会消失的临时标记，在你身上，可能需要很久，甚至，在你身体没有好全之前，临时标记会决定你的终身。”
江染过去虽然是个beta，但生理卫生课也认真上过，但毕竟那不是医学课，不会过于精细。
江染抿了下唇，“那以后会好吗？”
“我没法告诉你会还是不会，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在腺体发育一段时间，成熟后就会好，但是也有病人一直都好不了，另外，除了腺体脆弱，还会有一些过敏症，例如ao的信息素，或者环境之类，都有可能。”
江染点点头，“我记得过敏症是可以药物治疗的对吧。”
“是。”医生看着他，“这就是我要说的关于治疗办法的，其实这个过敏症是可以不用药物，alpha的信息素就可以。”
江染的眼皮跳了下。
“你来医院的时候，对你的同学非常依赖，并没有表现出过敏的排斥反应，因此，我帮你和你的同学做了信息素匹配度测试，结果很有意思，你们是难得一见的，百分之百的完美契合。”
“百分之百？”
“对。”医生点头，“很少见。”
“关于百分之百的契合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遇到这个人，身体都会忍不住本能的去分化成熟，换句话来说，你就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当然这也意味着，你一旦有了过敏反应，就可以利用他的信息素来缓解过敏症状，肢体接触，唾液传递，以及，标记行为。”
江染顿了下，耳朵发热，“我还是用药吧。”
医生看了他一眼，“治疗办法就是这些，选择权在你，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药物服用会有相对的副作用，具体表现为下一次过敏症状和发.情期更难熬，因此我只能给你定量的开，如果你有需要，下个月再来取就好。”
确定好治疗方法后，江染起身，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六岁，曾经进入过分化期，之后我在医院注射了结束幼儿分化的药物，这个，会不会是导致我腺体脆弱的原因？”
“不排除有这个原因。”
“不过幼儿分化是很危险的事情，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这个过程都相当痛苦，你的家人做的很对，不过你当时为什么会发情，正常情况下，omega这么小就进入发情期的很少见，你是被什么东西诱导了吗？”
江染摇摇头，“我记不太清楚了。”
“嗯，那没事。”医生看着他，再次嘱咐，“药物我给你开了一个月的量，另一个治疗方法你也可以考虑试试。”
顾辞新在诊室门口等他。
江染走过去，才发现自己还抱着顾辞新的外套，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
和那天他在画室里闻到的一样，想着，江染抬头说了一句，“你的信息素是雪吗？很好闻。”
顾辞新正要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闻言顿了顿，“嗯，你喜欢就好。”
江染低下头，全然没有想过这句话在alpha眼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暗示。
凌晨来的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近12个小时了，两个人打了车回学校，一路上都相对无言。
顾辞新在想什么不知道，但江染却一直看着手边的外套，脑海里想着医生说过的话。
你就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耳根有点热，这种话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医生说出来的，总觉得莫名羞耻。
40分钟的车程已经过去了一半，江染开口打破安静，“昨天晚上谢谢你，医药费的单子给我吧，我转给你。”
“不用了，没有多少钱。”
江染不喜欢欠别人，坚持道，“不行。”
顾辞新看了他一眼，“那就请我吃饭吧。”
他们学校后街是小吃一条街，沿路的两边还有各色餐厅，江染决定带他去那里，可是刚一下车，眩晕感再次冲了上来，他腿一软，差点就没有站住。
omega初次分化完后很脆弱，但是再多的理论知识都没有体验来的真实，顾辞新扶着他的手臂，轻笑，“看来我今天吃不了这顿饭了。”
“抱歉。”江染是真的觉得抱歉，他在医院里，至少也休息过了，可是顾辞新却坐在他身边的小沙发上等了一晚上。
“没事，我建议你请假回一下家，分化不是一件小事。”
江染还觉得有点腿软，他点头，“我会的，谢谢。”
鉴于身体确实不舒服，江染没有拒绝顾辞新对他的帮助，但两个人走在一起，难免不引来别人的目光。
好在寝室很快就到了，江染刚踏上一个台阶，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看见了吴非莱。
对方脸色不太好，上前一步拽住江染的胳膊，“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江染看见他的手臂被拉离了顾辞新的手掌后，对方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只手在原地停留了一会，最终收回成拳。
怔愣一瞬而过，反应过来他说，“我昨天不太舒服，顾辞新送我去了医院。”
吴非莱皱眉，“宝贝，你没事吧？”
江染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吴非莱想拉着江染回寝室，但顾辞新还在一边，他顿了下，语气不怎么好，“谢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不用。”顾辞新的声音很冷。
他把手中的药品还给江染，转身出了寝室大楼。
江染张了张嘴，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吴非莱揽住腰，“看什么呢？宝贝，走吧。”
宿舍一楼的玻璃门被关上，顾辞新骤然停下脚步。
大概是动作有点大，掌心的绷带没一会就渗了血。
他垂下脑袋，难掩心头涌动的情绪。
江染不再是beta。
他现在。
是一个可以被打上标记的omeg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