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换工艺品,江染觉得怎么想怎么奇怪，但碍于对方是他的债主，又暂且没其他办法，只好同意了。
挂了电话,江染才重新握好笔画画。
alpha的易感期是一个神奇的阶段,快的一晚上就能解决,慢的可能需要一周恢复时间,药物只能抑制情绪,隔离也只是避免外部冲突的源头,本质上人本身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网页上说的那些能让alpha好受的办法,简单粗暴的让人脸红,他一个也没办法实施,好在,还有每晚的通话。
周一上午，周教授的课。
他进了教室，二排的简越正在吃早饭，见到他进来,忙招招手。
“江染！艺术节的投票结果出来了！论坛首页现在已经吵翻天了！”简越撑着桌子把手机递给他，“当天你走的早，老师那里，舞蹈学院比我们多一票，但到了论坛，你和顾校草简直世纪大反转！百分之八十的支持都是你们！”
“不过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当天你跟顾校草一上台,台下姐妹都叫疯了！你们真的太太太默契了！天作之合啊！那人气，简直碾压舞蹈系嘛！这次我们美术学院绝地反杀！”
江染笑了下，点开了手机。
论坛里他和顾辞新的筝占据了大半个首页,top上好几个话题都是讲他们的，他刚浏览了一半，手机忽然震了下，是陆行舟，约他中午吃饭。
这几天顾辞新不在，陆行舟经常约他，人少的时候去食堂，人多的时候就去他们寝室。
论坛针对他们三个也开了个帖子，说是陆行舟两个是夫家人，在顾辞新的托付下照顾江染的一日三餐。
以至于现在他随手一翻就是相关帖子。
起初江染还有点小介意，后来就习惯了。
不看就好。
说是如此，但他又有点抑制不住。
回了消息，江染把手机塞回口袋。
教授踩着今天的上课铃进教室，一进来就把手中的作业本放他桌子前，嘱咐他下课发了，第一本就是顾辞新的。
课上了没五分钟，胸口处忽然震了下。
江染皱皱眉，打算调个静音，抬眼看见了顾辞新给他发的消息。
【中午吃什么？】
江染抬眼看了下教授，打字：还不知道，和陆行舟他们一起。
对方很快的回了一句“好。”
江染盯了会儿屏幕，等没动静了，才收起来。
正巧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过去---
“抱歉教授，我迟到了。”
男生的嗓音冷冷淡淡，说话对向明明是讲台上的人，但视线却落在了第一排。
江染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顾辞新嘴角带着笑，跟教授说了几句话后才进来。
路过他座位旁的时候，紧握着的手忽然撑开来，一把巧克力棒掉了出来。
江染心跳了下，忙抬眼往前看。
好在教授背对着教室板书，并没有看见。
顾辞新顿了顿，往教室里走了几步，坐回了他的老位置。
江染耳根莫名发红，他拿着摊开的书，罩住了那一堆巧克力。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有点漫长。
刚敲了下课铃，简越就凑上来，“江染，我帮你发吧！”
说着，他抽了一大半作业本分给好几个同学，把上面的那一小摞留给了江染。
交上来的作业排放顺序简直和作为一模一样，哪几个玩得好的都连在一起，江染快速的把本子分发下去，最后才走到顾辞新座位旁。
顾辞新挑了下眉，“我的？”
“嗯。”
“谢谢江老师。”
靠窗的位置确实好，不仅光线足，风景也够靓，学校的绿化已经有几十年了，到今天，早已成型，上课看黑板累了，偏过头，就是满眼的绿色。
哪里都是好的，但只有一点。
离第一排太远。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除去发作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江染垂下眸子，很轻的说了一句，“要不要坐回来。”
第二节上课铃响后，周教授进教室，看见第一排的两个人后，顿了顿，没说什么，继续上课。
后排的简越和同桌依旧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顾辞新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下，抓了几颗糖，回头，“给你，艺术节，谢了。”
简越先是一愣，紧接脸蛋瞬间爆红，他捏着糖，视线在江染和顾辞新身上扫老扫去，小声说，“客气客气！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帮美术系赢了最优。”
江染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下意识往旁边凑了点，“艺术节，怎么了？”
顾辞新压着声音，“当时演奏名单上只有一个人，后来我找简越帮我加上去的。”
江染眨眨眼睛，明白了。
报名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但打分当天所有的评委是要根据名单对人的，顾辞新不可能贸然上去，现在想想，吴非莱中途退出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两人没再说话，江染把桌上的巧克力棒收好，忽然有点想笑。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但就是心情连同今天的天气一起变好了。
两节课下来，顾辞新都没再像平时那样小动作不断，但江染却觉得莫名惬意。
第三节课是在十一点十分结束，想着中午约了陆行舟吃饭，刚要开口跟顾辞新说一声，讲台上忽然来了一句，“顾辞新，跟我来下办公室。”
江染愣了愣。
“跟我一起去江老师？”顾辞新声音压的很低，嘴角却带着笑，“估计是要处分我，没你陪着我害怕。”
艺术节那天的闹剧，很多人都在场，论坛上也因为这个讨论过，当时江染并没有多在意，毕竟顾辞新当时易感期来了，怎么说也不能算是主动犯错。
教授的办公室在二楼，旁边就是艺术楼特有的咖啡厅小露台，江染在那里站了一会，总觉得温度有点低，于是又回到了办公室门口。
关着门，他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但刚刚顾辞新进去的时候，不多久，系主任也进去了。
江染闭了闭眼睛，忽然想起了那天顾辞新从系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场景，以及他手中的那个转系的档案袋。
好在顾辞新没再里面待太久，就出来了，他手上拿着几个档案袋，是系主任刚刚拿进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染觉得孬好都空白了。
他刚要开口，系主任和教授也出来了。
“江染，你在这干嘛？”系主任视线扫了眼顾辞新，“等他？”
江染跟两位老师打了招呼，才点头嗯了声。
“计算机系可以呀，我这是用不了你了是吧？！”系主任将笑不笑，“办不好就收了东西回你本专业去，别在我们这诱骗好学生。”
等两位老师走了以后，江染也迟迟未开口。
顾辞新偏过头，抬手在他头发上按了一下，“发呆？”
江染回过神，“没有。”
顾辞新知道他心里有事，静静地盯了会，“有话想说？”
江染抿了抿唇，“我看见了。”
“前几天，我来找钥匙，我看见你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
顾辞新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嗯？”
“你是不是要离开艺术系？”
顾辞新怔愣了一瞬，懂了。
良久，他问了句，“舍不得我？”
江染的睫毛很轻的抖了一下。
是不是舍不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看见顾辞新手里的档案袋时，眼眶有点发酸。
“没有。”
江染掀起眼皮。
“我没有要走。”顾辞新慢慢说，“档案袋里装的是画展资料，三个星期前，周教授就跟我说好了，所以我那段时间经常连课都不去。”
“我没有要走。”
顾辞新笑了下，“我怎么可能会走。”
“我好不容易才来的。”
江染哑然。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只是凭着想象，就给所有的事情下了决断。
顾辞新看着他眼前人的一只耳朵由变粉，心口一软，声音也更轻了。
“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这些都是算计，虽然有用，但我舍不得。”
“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他笑了下，对上江染有点慌乱的目光，“不过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居然让你有了这种感觉。”
他说完，楼梯间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江染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绯红却沿着脸蛋一直蔓延至脖颈，就连漂亮的腺体处也染导上了淡淡的颜色。
半晌，他说，“没关系。”
顾辞新看着他，眼底慢慢渗了点柔和的光色，“走吧，我们去吃饭。”
提起吃饭，江染这才想起陆行舟，他愣了下，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果然，微信消息要爆满了，陆行舟给他发了好几个表情包，嚷嚷着他去哪里了，中间还穿插着几条未接语音，简直像一只护崽鸡。
他刚要回消息，身边人凑过来了点，“他挺关心你。”
江染皱皱眉，总觉得这话不太对，他刚要开口解释，顾辞新已经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给他打电话，中午出去吃。”
下午还有课，他们不好跑远，约在了后街常去的那间餐厅。
“江大美人！你可吓死我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跟周煜还去你教室了。”他说完，又抱怨的看向顾辞新，“小顾你也是！回来了也不说声，吓的我差点报警。”
顾辞新拆了餐具又用热水反复冲过后，才递给江染，然后眼皮也没抬一下，“所以请你吃饭。”
陆行舟撇撇嘴不太满意，“那我想去市中心那家星级酒店。”
周煜忍不住笑了下，揉揉他的头发，“明天上午没课，我带你去。”
“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陆行舟拍拍他的手，“小顾现在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喜结良缘，请吃饭正常！我们当年也请了鸭！”
江染刚要对顾辞新说声谢谢，闻言猛地咳嗽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陆行舟忙招呼服务员要了壶温开水，“来来来，喝点水喝点水。”
江染脸都咳红了，顾辞新帮他拍了背，垂下眼睛看他，“没事吧？”
对方捂着嘴摇了一下头。
他们没赶上用餐高峰期，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吃过饭他们一起往学校走，陆行舟踩着路边狭窄的堆砌花坛，一只手保持平衡，一只手按在周煜肩头。
怕他摔着，周煜便抬手捏住对方的手指。
陆行舟顺势反握回去。
他门两个之前的互动太过自然暧昧，江染跟在后面，犹豫了下，“陆行舟和周煜？”
“嗯。”顾辞新看着两人的背影，说，“一对，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其实那天在计算机系的时候，他就听见吴非莱说了，只是后来他自己都裹的兵荒马乱，更没时间去管别人的事。
只是，陆行舟和周煜
江染偏过头，“他们两个，都是alpha。”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太过不礼貌了，刚想说句抱歉。
顾辞新忽然伸手帮他整理了卫衣帽子。
江染顿了顿，刚才的那点想法瞬间就消失了。
顾辞新脚步慢了下，“陆行舟以前也这么想过。”
江染跟着他一起慢下来，眼神不自觉得流露出好奇。
“他俩很小就认识了，关系一直好。”顾辞新目光垂着，“起初对性别都没什么概念，只是简单的喜欢，初中结束的时候，周煜先分化了，陆行舟就去做了性别检验，是oga，他挺开心的。”
“后来。”
江染抿了下唇，后来，陆行舟却分化成了alpha。
江染虽然是个oga，但也知道alpha之间天生就互相排斥，成为情侣之后，亲密接触的时候，信息素一定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挠。
“因为这事陆行舟挺伤心的，所以就走了，说是冷静冷静。”
江染愣了下，“走了？”
“嗯。”顾辞新点头，“有近一年，后来周煜实在忍不住，就追了过去。”
“然后呢？”
顾辞新停下脚步，扬了下巴，“然后就到现在了。”
江染没说话。
虽然顾辞新不说，但他也能隐隐猜到，这句“然后”里面，两个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坎坷。
带着异样的情绪，江染一直到宿舍楼下都没有说话。
顾辞新伸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江染忍不住看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周煜和陆行舟。
“已经过去了。”顾辞新抬手按在了他的头发上，“现在他们挺好。”
江染点头嗯了声。
他们难得一次站在宿舍楼下说话，来来往往的人目光不断，但江染并没有很在意。
“下午还有专业课，我这会就要过去了。”
顾辞新看着他，没忍住，很轻的揉了下他的头发，“自己能上去吗？”
江染有点想笑，点了下头，“嗯。”
“我不是小孩子。”
“但你在我眼里是。”
江染愣了下。
如果是别人对他说这句话，他有很大概率会置之不理，胆由顾辞新说出去，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句话好像带着温度的甜奶茶，从他心口过了一遍。
顾辞新看着他，“怎么办，虽然这会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江染微微张了下嘴巴，“什么？”
“我想说，喜欢是从依赖开始的。一开始的帮助，慢慢就会演变成，我离不开你，直到有一天，这些情绪会在天长地久中发酵，最后成为喜欢。”
江染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顾辞新又说话了。
“江老师，给个机会，让我成为你离不开的人，试着，接受我对你的好，可以吗？”
这个话题来的突兀又特别，江染在树荫下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周遭路人换过一轮又一轮，他才听见自己很小声的回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