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灼术,乃是用一种特质的药水,用针点入耳孔,再密闭三日,让药水腐蚀耳膜,绝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此为日本忍军秘术之一。
伊润广义说的灰衣毒忍,亦是日本忍军的秘术之一,又称“麻相里术”,属于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一种方式。忍者在行动前三日,会进行药浴、洗肠、服药等一系列的操作,方能保持血液带毒一日,可一旦服药不慎,或者体质问题,人会肠穿肚烂而死,十分残忍。但忍军中的忍者,均以得到“麻相里术”的机会为荣,因为死得其所,而且光荣。
火小邪用隐哨开路,摸清了严烈所在,但是他并不急于攻击,只是隐藏下来,细细听严烈的动静。几番下来,严烈、郑则道要走,让火小邪抓住机会,尾随而来。
火小邪听出郑则道下了洞内,严烈正欲入内,机不可失,火小邪拔刀而去,给的是又狠又准,再无犹豫。严烈也是奇人,就在火小邪的猎炎刀刚刚刺入肌肤时,严烈硬生生的一拧,避过了要害,未能一刀致命,但也伤得不轻。
火小邪知道严烈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没等到严烈抽身回击,就回退数步,避开与严烈的正面对抗。严烈断定给出这一刀的人很不简单,自己身上带毒,手脚逐渐迟钝,也不恋战,速速进到洞中,与郑则道会合。严烈算得清楚,他这一走,就算是伊润广义,也不会立即钻进洞中追击,乃是上策。
火小邪追踪严烈、郑则道而去,暂且不表,说回来严烈这边。
严烈虽中了火小邪一刀,却恍若无事,和郑则道在地下一路奔驰。严烈进来地下,倒不是指望一定能找到逃生之路,而是为了几件大事。第一是焚毁火家祭坛里的历届火王牌位,以免忍者攻陷此地后玷污先祖;第二是启动各段机关,收拢其余火家残部,做最后一搏;第三是寻到一个暂避之处,尽力解毒。
火家祭坛位于地下,说大也不大,严烈、郑则道不多久便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是没有碰见任何一个火家人。严烈想到地面上火家数十人恐怕难逃此劫,不禁黯然神伤,心想若火家九堂一法均在,就算伊润广义精锐尽出,也未必是火家的对手,可现如今……严烈掩嘴微咳一声,已是满手血污,再不调息,只怕毒素就要攻心了。
郑则道是个明眼人,一见严烈咳血,心知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火王严烈面前,惨声道:“火王大人,请你珍重身体!我们先去密室躲避一时,再想对策吧!徒儿愿舍命,护火王大人出困。”
火王严烈看着郑则道,呵呵低笑两声,怅然说道:“火家有今日,我对不起历代火王先祖……我心意已决,于此地同归于尽。严道啊,你从师于我已有十年,想必知道我有心把火王之位传于你……”
郑则道听到此话,心头惊喜不已,但他涕泪交流,一拜到底,呜咽着说不出话。郑则道心里明白,他人生的一大目标,很可能就要实现了!
严烈手向怀内探去,郑则道更是头也不敢抬,只等着火王将火家信物取出。
偏偏就在此时,不远处一声惨呼:“火王大人!”
严烈顿时收手,侧脸一看,只见严景天满身是血,断了一条右臂,正踉踉跄跄得跑来。
严烈赶上一步要去搀扶,严景天已经跌倒在地,半跪着大叫道:“火王大人,咱们快走,倭寇已经攻下来了!”
严烈喝道:“其他人呢!火炽呢?”
严景天颤声道:“火炽护我下来,身中数刀,只怕……”严景天这七尺男儿,哽咽不止,“快走吧,火王大人!”
严景天说话间,远处利刀切割石梁机关的声音,刺耳地传来。
郑则道心里比谁都难受,却也发作不得,他上前一步,将严景天扶稳,急迫地说道:“火王大人,我们快走!”
严烈眉头紧锁,此时由不得他再做考虑,三人疾行而去。
严烈领头,下到最下层,此处已经毒水蔓延,没有几处落脚之地了。
三人捡着边际而行,总算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前,严烈伸手在石门边一探,石门便向着一侧打开。三人速速入内,不忘将石门关拢。
可就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一道灰影挤着门缝滑身而入,刚一进入,就是几个腾跃,掠向阴暗之处,不见踪影。
这一番变化来得突然,扶着严景天的郑则道,关闭石门的严烈虽然看到,却无法阻止,生生看到这么一个人挤了进来。
石门轰然关紧,这间密室内却是鸦雀无声,在房间里明明有四个人,谁也不说话,甚至也不移动,好像所有人都是泥塑木雕,没有生命似的。
且说这间密室,乃是火家祭坛里的最下层,房间一角本有一条密道直通山外,可此时密道已经被毒水填满,入口处咕咚咕咚直冒水泡,浸没了所有低洼处。除非冒着被毒死的危险潜水而过,这里仍然是死路一条。
密室内的僵持持续了片刻,火王严烈才渐渐呵呵呵地闷笑起来,笑了几声之后,却又仰天大笑不止,震得屋内嗡嗡直响。
郑则道警惕地看着四周,将严景天放下,护在严烈身旁。
严烈笑声戛然而止,指着一处阴暗角落喝道:“来者可是火小邪!”
无人作答。
严烈继续喝道:“你既然是伊润广义推举的新任火王,何必学着东洋倭寇那样躲躲闪闪的!”
严烈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一转身迈了几步,坐于大石之上,沉声道:“我命在此,你来拿吧!”
严烈猜得不错,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挤入密室的,正是火小邪。
火小邪一路尾随,丝毫不露破绽,却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眼看石门要关闭,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先进来再说。但火小邪进来此地,又有些后悔,严烈、郑则道两人已是不好对付,再加上一个严景天是自己的老熟人,更不愿意伤他,所以三人如果联合起来向他发难,自己连退路也没有,几乎没有胜算。
可是火小邪见严烈这样的态度,如果不是使诈骗他出来,难道严烈死意已决,甘心把性命交与自己手上?
火小邪思量再三,越想越觉得自己躲在这里窝囊,既然来了打算主意拼命,为何还是畏首畏脚、犹豫不决?
于是火小邪见严烈落座后,低声答道:“严烈,你不要玩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想和你公平一战!生死由命!”说着一个纵身,跳将出来。
郑则道一见火小邪现身,立即像吃了大力丸一般,哪管严烈是否吩咐,脸上一白,杀心暴涨,再也不受控制,向火小邪厉攻而来。
火小邪堪堪然躲过郑则道一击,心想和郑则道生死一战必不可免,也是拿定了十二万分的决心,催动全身劲力,要与郑则道对攻。
“都给老子住手!”严烈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喝。
郑则道、火小邪均被这一喝吓得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彼此僵持。
严烈咳咳咳三声,口中鲜血翻涌。
郑则道急忙赶至严烈身旁,万分关切地说道:“火王大人,请放手让小徒一战,我有把握胜他!火小邪这种不要廉耻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严烈声音疲惫:“不用了,严道,你待在我身后,不得与火小邪争斗。我有一些话,要说给他听。”说罢,严烈抬头看着火小邪,又说道,“火小邪,你要杀我没错,我也愿意将我的这条性命交与你。只是今天,我想对你说出以前那段难堪的往事,涉及到你的亲生父母,你愿意听吗?”
火小邪倒是一愣,慢慢说道:“严烈,你曾经有很多机会对我说,但为什么要选择今天。”
严烈答道:“此地只有我们四人,严景天早就知道,严道是我的亲传弟子,我今天所说,他们都可以发誓,不对外人讲起。我曾经当着五行世家的人立誓,把这些陈年旧事带入黄泉……哈哈,哈哈哈,今天是我破誓之日,也就是我的死期了!”
严景天蹒跚着坐到严烈身边,只是默默垂泪。
郑则道听严烈这样说话,知道以下一番话,涉及到五行世家的惊天内幕,也收了一脸的杀气,退在严烈身后,不做攻击,只是恨恨地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静力片刻,事情的发展往往超出了他的想象,但面对严烈这样的话语,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火小邪向严烈微微一拜,端坐在地。
严烈轻轻喘了一口气,眼神一片迷乱,思绪已经飞出了这间小小的密室……
严烈低沉地自言自语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可我回想起来,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