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国庆假期,祁殊跟着师父在外面足足跑了六天,几乎把地府在阳城内设的所有阵法都拆干净了,唯一剩下的应该就是祁殊学校里的那一个。
“那个不急,你先拆着,要是有阴差找你麻烦你就先放两天。”
陆天师算了算时间,“你们学校也马上就要开家长会了吧,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看看。”
祁殊点点头:“好——家长会在13号,下周五。”
陆天师在捡到祁殊那天就办了领养证,从法律上来说是养父子关系,开个家长会倒是很正常。
“……是,我知道很正常,”
贺衡挠挠头,甚至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但是感觉还是很诡异诶。”
祁殊心说有什么诡异的,哪怕是四品天师,在当代社会也得上学。
既然上学,师父就得正常参加家长会。
相比较自己这边,祁殊还是觉得贺衡家里更麻烦一点。他委婉地问:“说起家长会,你家谁来给你开?”
贺衡倒是大大方方的:“我妈来——我爸妈已经去登记离婚了,只要等一个月领到离婚证,麻烦事就算彻底解决了。”
那难怪老人家会去找贺广杰。
毕竟是自己刚过世儿子就提离婚,且提离婚的原因还是为了要跟婚内出轨的对象在一起,但凡是个正常的家长都会看不下去气到要教训人吧。
祁殊不想让自己室友再烦心,就没跟他提自己和师父去捉鬼遇到贺广杰这件事,只轻轻点了点头:“那是好事。”
这样的家庭情况,能安安生生离婚确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贺衡不太想多提,换了个话题问祁殊:“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团团要明天下午才回来呢。”
祁殊有一说一:“每天赶公交来回奔波实在太累了,我回来歇一歇。”
贺衡:“?”
虽然但是,你不是回去找师父了吗?
祁殊耸耸肩:“是,我每天和我师父一起赶公交,我师父也觉得太累了。”
赶公交又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度假方式。
贺衡觉得自己真是越发看不透自己这个小室友了,但也没多追问,又换了下一个话题:“月考怎么样?”
“还可以吧,不是很难。”
祁殊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从书包里翻出一摞卷子来递给他,“这是你的卷子,夏老师让我转交给你,有空可以写一下。”
贺衡沉稳地接过来:“放心吧,那我肯定是没空。”
话虽然这么说,贺衡看了看时间,还是回到自己桌前铺开了卷子:“我今儿写完吧,后天开学上课肯定要讲的。”
他写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等等,国庆有作业来着吧?”
祁殊心说你问的这个问题就很多余:“当然了,七天假期呢——你看班群没有,学委总结完发到群里了。”
贺衡这些天事一桩一桩的,还真没顾上看班群。现在祁殊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连忙打开班群看作业。
三班最开始也是有两个班群的,一个带老师一个不带。但夏鸿说起来和他们差不了几岁,代沟也不大,很多时候都能聊到一起去。三班同学渐渐的也发现他不是个多事的性格,平时也很好说话,就没有特意避开他,两个群基本上混着用。
这次学委就把作业发到了夏鸿也在的群里,底下同学们都在抱怨作业多,抱怨到一半还因为夏鸿发了一句“珍惜现在的作业吧毕竟以后工作了一放假就会闲得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而引起公愤。
“老夏可真是……我最开始真以为他跟教导主任似的,是特别认真严肃那一挂的,没想到熟了之后这么能唠,还这么能气人。”
贺衡一边划着聊天记录一边笑,“当时还把你叫办公室里去,我还以为他要杀鸡儆猴拿你立威呢。”
祁殊觉得他这个想法就很不完善:“怎么立威啊,因为我在教室里画符训我一顿吗……要真是这个理由,说了也没人信啊,跟有什么毛病似的。”
祁殊顿了顿,还是替夏鸿又解释了一遍:“夏老师当时叫我去办公室是想聊一下学校里有阵法的事来着。”
贺衡联系上下文:“你们当时就已经发现那个图书馆不对劲了吗?”
那倒也还没有那么敏锐。
祁殊实话实说:“当时是觉得整个学校的风水都有问题,后来才缩小范围到图书馆的——不过学校的风水确实也有问题。”
贺衡愣住:“这么严重吗?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的信息差有点大。
祁殊都快忘了他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了,解释起来就很麻烦:“学校建得四四方方,还种了很多槐树——槐树养魂,旁边又是个医院,这样时间长了本身就很容易出事。”
贺衡疑惑:“可是我奶奶家院子里就种了槐树啊……这种树不是挺常见的吗?。”
“是很常见。也不是说槐树不能种,院子里面种一两棵乘凉观赏都没事,但是没有连一大片种的,那就容易出事了。”
祁殊严谨地解释,“而且当时我和夏老师是以为学校里有人在蓄鬼,因为夏老师之前就发现了学校里有结界——所以你之前才看到学校里干干净净一只鬼也没有,全在结界陆了。”
他这么一提示贺衡也想起来了:“对,我当时也好奇过,怎么一只鬼也看不见了——我还以为是高中阳气重把鬼都赶跑了,跟军训基地差不多。”
阳气再重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鬼都赶跑,问题还是出在图书馆底下那个阵法上。
“所以你那天跟老夏去图书馆不是去捉鬼的,是去破阵的?”
贺衡想起来那天大半夜给鬼讲题的诡异经历,一时有点难以接受,“通过讲物理题吗?”
讲物理题只是一个意外事件。
不过经他提醒,祁殊倒是想起来了那只坚持刷题的地缚灵,决定今天晚上替夏鸿再去关怀一下一心学习的小同学,顺便给他烧两套竞赛卷子去。
“可他那套题也不是竞赛难度啊。”
贺衡觉得那只鬼在招摇撞骗,“那就是个普通的物理电学题,根本够不上竞赛。”
祁殊叹了口气:“地缚灵嘛,神智会一点点地消失,记忆也会慢慢开始模糊,最后只能无意义地重复自己生前最后的动作。他困在那好几年了,还能听懂你讲题已经很不容易了。”
贺衡语塞:“那还挺惨的……”
祁殊就顺势绕着弯劝他:“地缚灵没有鬼差接引,想回也回不了地府。生魂若是有机会,早早地回地府投胎才是最好的。”
这委婉得就过于明显了。
贺衡这几天自己其实也想开了——主要是奶奶答应了隔三差五来梦里看看自己,这种直观的见面好像比打视频电话还方便,那四舍五入一下好像也可以假装奶奶还在那个小院里住着一样。
好像就不需要过分难过。
看来是前几天自己的反应太大,有点吓到小室友了,以至于现在劝自己都要小心翼翼的。贺衡也不想让他再继续担心自己,很痛快地笑了笑:“我知道,奶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放心吧,我是真没事儿了。”
他说着,又突然想起来奶奶嘱咐自己的话:“对了,奶奶让我谢谢你,她说很喜欢你给她选的衣服,也很喜欢那台电视——哦还有,奶奶说你准备的拐杖也很好用,还结实,抡起来特别顺手,教训人可方便了。”
贺衡说着自己都乐了:“也不知道这个小老太太去教训谁了,总不能何下面的鬼打架了吧。”
祁殊心说那应该是去教训你爸了。
怪不得贺广杰着急忙慌地请天师驱鬼,天天半夜挨打那谁受得了。
祁殊刚才就没跟他提这件事,现在也不打算说出来给他添堵,又转回了刚才的话题:“那我找两套简单点的题给他烧过去吧,省得他全都不会做心里难受。”
小室友总是这么贴心。
贺衡看了看手里的卷子:“要不你把我这套烧过去得了,还能让他直接帮我写。”
祁殊:“……”
“也不是不行,”
祁殊给他设想了一下,“烧过去,让人家帮你写完了,然后再让它托梦给物理老师,顺便说清楚这是贺衡的卷子,白天就不要再收你的了,毕竟你的卷子已经助鬼为乐地烧成灰了。”
贺衡:“……”
贺衡改口:“算了,作业还是得自己写才有诚意。我给他找两份练习卷,就当我的一份心意了。”
祁殊一乐:“行,那我替它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助鬼为乐,应该的嘛。”
贺衡十分上道,“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祁殊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贺衡把刚刚看着班群整理出来的作业堆到桌子上,又抽出一张a4纸来,恭恭敬敬递给祁殊:“师父,作业太多,我不想努力了。”
一猜就是这样。
军训前,祁殊没少在撕小纸人解决自己作业的同时带上贺衡那一份,现在倒是见怪不怪,接过a4纸来对折撕开,又慢慢地撕出几个小纸人来,就着贺衡的桌子挨个画了符,然后分给贺衡一半:“我的也没写,正好一起。”
“感恩家人。”
贺衡虔诚地接过来,在上面分别写了科目,然后一脸慈和地看着他们抱起了笔,“我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剥削阶级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