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泓从来没想过,自己说过的那些没放在心上的话,会在某一日尽数化作回旋镖,镖镖扎在自己身上。
他的确默许了薄翅优先照顾自己的下属,但这样做的目的是拉拢人心!不是给自己结仇的!
结果经过薄翅这么一闹,原本当枪使的郁坚跟他闹翻了,想要讨好的二长老因为孙子的事来找他兴师问罪,薄翅也说的有理有据毫无毛病,到头来,这个锅还就死死的扣在他身上,甩都甩不下来?!
郁泓的心态有点崩,再听薄翅茶里茶气的无辜话语更是血压飙升,他忍着内心的怒火,深吸口气,像是在劝服自己一样的开口:“没事,没什么,你是听我的话去给他们治疗的,是我不了解你这治愈能力的副作用,又没来得及让你停手,这才造成了这种棘手的局面……”
他反复说了几遍,终于顺了心气,平静道:“三天后,郁尚他们会去灵全州除鬼,我会将你安排进去,到时候你紧跟着郁尚,多在他们身上使用治愈能力,尽量早点抹消那个严重的副作用。”
薄翅思索着问:“郁尚是谁?我好像没听叔叔你提起过?”
郁泓呵呵笑道:“他是大长老的儿子,又很欣赏之前的冒牌货、前少主郁昭,所以对我很不满。但我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为了让他们这一路上更安全,才特意让你陪他们一起上路。对了,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到处跑,常年不在郁家,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你能力的副作用,你瞒好了不要告诉他们,不然我怕他们不懂事,仅仅因为不能人道、就放弃治愈伤口的好机会。”
根据他的三言两语,薄翅从庞大的剧情中翻出了郁尚的过去。
如郁泓所说,郁尚很欣赏郁昭,在得知郁昭没有共灵天赋、强行用药浴打开灵脉,完成了长老们的期许,却给自己留下阴鬼缠骨的后遗症后,他便对郁昭分外敬重,只觉郁昭是个真正为郁家着想、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好少主。
可惜他正值壮年,时间都需要用在奔波除鬼上,不仅没有在郁昭失势时及时回来、阻止郁昭死亡,还在郁昭死后没多久、就被磨灭了人性的郁昭顺手杀了。
总结下来,郁尚=郁昭阵营=自己人。
薄翅悟了,对着手机笑眯眯道:“郁叔叔说得对,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帮助郁尚他们,绝不让他们的身上出现半条伤口!”
郁泓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舒服多了,又叮嘱了薄翅出去后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必要时可以拽那些人挡刀的话。
薄翅弯着唇听着,等他挂断电话后将录音保存下来。
——虽然郁泓是在暗搓搓的指郁尚那伙人,但这些话落到她手里,给谁听可就不一定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薄翅安慰着自家姐姐放宽心,又折腾着幸灾乐祸的钟妍表演了跳舞唱歌和相声等绝技,顺便打听着外面的消息,想看看郁尚会不会带郁昭一起出发。
在剧情里,郁昭刚被揭穿身份时就准备离开郁家、重新回到贫民窟,自觉的不让郁家人为难,然而郁泓很快打断了她的腿,其余纨绔早就看她不顺眼,跟着欺负个没完,直到那夜暴雨来临,这群人终于腻烦了郁昭死气沉沉的反应,将她扔到花园淤泥里自生自灭。
原著中,郁昭在那一天挂了,没能等到郁尚的回来。
现在薄翅及时出手,让郁昭活了下来,按照郁尚的性格,必然不忍郁昭继续在郁家痛苦煎熬,即便知道外面的世界比郁家危险个千万倍,也会想方设法的救郁昭出去。
这样一来,薄翅能动手的机会就多了,没了郁家人的关注,她就能快乐的金屋藏娇、好好的治愈自家老婆了!
可惜薄翅的期待最后还是落了空,郁尚的行程太过于紧凑,他几乎是在出发的当天回来的,休息了不到两三个小时,又带着由郁泓安排的人员出发,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关注郁昭的存在与待遇。
直到车辆行驶了两个小时,一群人收拾着下车买早点时,他才后知后觉似的环视四周,诧异道:“郁泓上位之后,不是都把你们从我手下调走了吗?这次怎么全把你们塞回来了?难道……这次的人员安排,是由郁昭小姐负责的?”
他的属下们跟他一样,都是常年在外除鬼的人,对此也一头雾水,不甚了解。
薄翅在旁听着,自然不会说郁泓借着自己的手坑他们,便赶紧道:“郁昭?是之前被绿毛哥哥们拳打脚踢的那位姐姐吗?”
郁尚一怔,对着薄翅招手,皱眉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过来把话说清楚。”
薄翅一脸怯生生的上前,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添油加醋的将郁昭的经历说了出来。
郁尚的表情难看不已,他的属下们也气的浑身发抖,纷纷怒道:“本家那群纨绔怎么敢这么做!当年若不是少主用药浴开脉,及时成为通灵师,代表着我们郁家去了泉镇除鬼,他们又何来今天的逍遥快活!这群人只想着少主的权势地位,全然无视了少主当年做的每一件事,依我看,就该让他们死了才好!免的浪
费粮食!”
郁尚抬手,压下了他们的忿忿,冷冷道:“泉镇的鬼是b级恶鬼,少主她们当年只能封印,没办法将其诛杀,为了拖延时间、不让家族的人担忧,这个消息只有长老和我们这些人知道。如今几年过去,封印快要散去,其余家族的人定然会重新聚集少主们前去泉镇除鬼,以免那b级恶鬼为非作歹或突破境界。”
其余人愣住:“可我们少主双腿残疾……”
郁尚摇头,声音冷漠:“你错了,我们现在的少主是郁泓,这次去,也该是他和他那些手下过去。郁昭小姐替我们郁家抗了那么多重担,吃了这么多苦,现在也该由这些纨绔去体会一下恶鬼的残忍与冷酷。”
旁人瞬间恍然:“对对对!真以为当少主是享福的?我倒要看看绿毛他们看见鬼的时候,还敢不敢这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像是要出掉心口的恶气。
薄翅不关心那些人的命运,她只盯着郁尚,佯装天真的问:“叔叔,既然那位郁昭姐姐这么可怜,那你能把她接过来吗?我有治愈能力,可以慢慢的帮她治疗双腿。”
郁尚眼神柔和,揉了揉薄翅细软的头发,沉吟着开口:“你是个好孩子,但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出来了两个小时,看起来很短,但一旦返程,随时有遇到恶鬼的风险,叔叔不能拿其他哥哥的安全做赌注,所以……下次有机会的话,叔叔再带上郁昭小姐。”
“……好吧。”薄翅忍住内心的失望,转而改为对自己的埋怨。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不需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凭借着自己,就能将郁昭带离郁家那个恶心地。
可惜系统的羊毛不能薅,她只能买一次恶鬼,要想增强实力,还得自己出来狩猎、自己去驯服收复恶鬼。
薄翅握紧了小拳头,想起郁昭这个灰姑娘在等着自己,顿时生出无穷的勇气,虎视眈眈的盯着四周,期盼有一只不长眼的攻击系恶鬼主动送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一副比鬼还可怕的姿态、震慑的其他恶鬼不敢露面,车辆一直走走停停到晚上,依旧没撞到任何脏东西。
郁尚等人脸色缓和,却没松气,而是把他们聚集在酒店大厅,严肃道:“大家应该都知道,鬼都是在夜间出没的东西,白天出来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大家晚上睡觉时务必不要睡死,最好轮换着值岗,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知不知道?”
他的下属们严肃点头,独留薄翅一脸懵逼。
轮换值岗?谁和她轮换?
这一队的人里,就没有能和她同居的小姐姐啊!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薄翅,最终还是一个人住一间房,按照郁尚的话说,她是治愈系,既能治人又能治鬼,走哪都吃香,并不用太过于恐惧恶鬼。
话是这样说……
半夜凌晨的薄翅,依旧瑟瑟发抖的缩在被窝里,宁可热也不肯把脚露在外面,生怕被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把抓住。
系统对此表示沉默,并忍不住问:【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当过鬼吧?】
薄翅怂怂道:【当过鬼也不影响我害怕呀。】
系统哑然无语:【那你现在还敢出门吗?】
薄翅一脸惊恐,连连摇头:【大晚上的出门干嘛?我连被窝都不想离开,你有没有听说那句话?就是咱们鬼界通用的那句——鬼不能攻击躲在被窝里……】
系统简单粗.暴的打断她的皮:【郁昭体内的鬼有失控的迹象,你要去救她吗?】
喋喋不休的薄翅倏忽一静,随后骤然踹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撸着袖子干脆道:【系统!】
系统:【在。】
薄翅声音果断:【走!】
系统毫不犹豫的开启传送,带她来到郁昭身边。
薄翅一落地,就察觉到房间里温度森寒,空中的灵异常活跃,而郁昭并不在床上,却是半趴在浴室的浴缸上。
对方的双腿无力的垂在地面,上身包括脑袋全埋在灌满水的浴缸里,轮椅滑到一边,周围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看样子是郁昭独自清洗时,身子太往前倾,导致轮椅蓦然往后滚动,这才收势不及的栽入水中。
看着浴缸光滑的壁上满是划痕,薄翅一阵心疼,刚一站稳便几步上前,将郁昭从水里□□。
郁昭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的重,薄翅抱不动她,索性半跪在地上,将对方的脑袋搭在自己肩膀,自己则闭了闭眼,迅速与鬼共灵,身躯被宽大的白袍严严实实的笼罩,险而又险的吊住了郁昭的最后一口气。
通灵师死亡时,他们体内的恶鬼有几率挣开束缚,重新恢复自由。
郁昭这次的恶鬼失控,便是因为她意外溺水、挣扎无果后濒临死亡造成的。
薄翅虽然给郁昭锁了血,但躁动的恶鬼还没安抚,此时只好继续闭着眼,全神贯注的镇压郁昭体内的恶灵。
她心神高度集中,却没注意到郁昭不知不觉的睁开了眼。
郁昭的视线有些恍惚,落在薄翅身上时,怔神了许久才聚焦,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那位救过她的‘前辈’。
郁昭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手指动了动,本能的想摘下对方
的兜帽,窥探对方的样貌。
关键时刻,她及时想起这是‘前辈’的秘密,顿时清醒过来,蜷回了手指。
浴室里安安静静,顶端的灯光明亮而刺眼,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天色,令郁昭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从出事前的时间判断现在是深夜。
孤身一人、夜闯郁家,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只为再一次救她……
郁昭抿着唇,心情复杂难辨,看不懂身侧的这位‘前辈’,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她心中想着问题,目光流连在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前辈’的能力似乎更精进了些,初见时,对方的身形处于虚幻之中,也无法和她触碰,短短几日过去,对方便凝成了实体,不仅面容更加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揽着她的手也温热而柔嫩,被白袍包裹的身躯更是玲珑有……嗯?
郁昭多看了两眼,发现自己没看错。
她的这位‘前辈’……似乎瘦瘦小小的是个平胸?
“呼。”薄翅突然吐出一口气,放松的睁开眼,恰巧与盯着她看的郁昭对上目光。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薄翅小脸一红,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不知道我还未成年吗?等我长大了,我会比你还大!”
郁昭表情一滞,凤眼微微张大:“未成年?你、你居然这么小?”
薄翅:“……你是不是话中有话,故意这么说的?”
郁昭默默摇头,身体却不再靠在她身上,而是自己勉强坐正,心中的那些小念头,也在这一刻被打散。
原来对方不是什么‘前辈’。
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妹妹。
郁昭莫名有些想笑,再一想到自己眼下的狼狈,又逐渐收敛了起来,轻声道:“你是哪个世家的天之骄子?为何来救我?你应当知道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郁家少主,而是一个自己洗澡都能出事的废物,这样的我……并没有价值让你这么费心。”
薄翅茫然:“天之骄子?”
她的声音在共灵的状态下普通而寻常,可她语气里的迷惑不似作伪,郁昭略微怔忪,不由试探的问:“你不是其他家族的人?那你……你在现实里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掀开了薄翅神秘面纱的一角,知道了她还是个孩子,郁昭的话语中少了些敬畏,多了些引诱。
薄翅毫无所觉,下意识的回答:“我叫——”
话刚开头,她就赶紧闭嘴,想起自己现在是郁泓这边的人。
以郁昭对郁泓的憎恨,恐怕就算是她拼命解释,郁昭的心里也会有根刺,无法对她彻底的信任。
既然如此,倒不如继续隐瞒下去。
薄翅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保护你、会尽快把你救出郁家,让你的双腿尽快痊愈。”
听到‘痊愈’二字,郁昭的眼中绽开异彩,脱口而出道:“我的腿……还有救?!”
薄翅肯定的点头:“虽然会耗费不少时间,但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郁昭的手攥紧,眼中泛起几分水意,睫毛频繁的眨动,似乎是想压下泪光。她别过脸,低着头,声音微哑的开口道:“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你,我、我不配……”
薄翅怜惜的伸出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柔软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温柔道:“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最好最优秀的。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配不配,如果今□□走不便的那个人是我,我相信你也不会抛弃我离开。”
她说的笃定,前倾着与郁昭拥抱在一起。
郁昭的下巴搭在薄翅肩上,睫毛掀起时,眼底却流露出晦暗不明的光。
从前的她,或许会因为陌生人的可怜而心软。
但现在的她……只会觉得世人苦难,又与她何干?
她的小‘前辈’终究还是个孩子。
不明白,人是会变的。
浴缸里的水早就冷了,郁昭的衣裳也湿湿凉凉,薄翅把歪在门边的轮椅推过来,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将郁昭抱到上面坐好。
郁昭一直盯着她,虽然看不见薄翅的面容与表情,却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精准的察觉出她的情绪:“累坏了吧?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薄翅摆摆手:“你别总是这么敏.感呀,你控制不了你的腿,它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是会重心向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需要自责。而且,等我以后收复了新的鬼,我就能轻轻松松把你抱着到处跑啦。”
郁昭的眼神闪烁了下,轻声道:“说起这个,你知道我们郁家,招揽来了一位治愈师吗?”
薄翅眨眨眼:“你指的是……”
郁昭浅浅的笑:“听说她叫薄翅。”
薄翅:“……”
啊这,这还真的是在说她啊?
不对啊,郁昭关注她干嘛?
难道这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薄翅越想越不安,正打算旁敲侧击,就见郁昭抬眼凝视自己,柔声脉脉道:“同属性的通灵师,是会通过吞噬对方的鬼
而进阶的,既然你是治愈师,薄翅也是治愈师,那么……我找机会把她骗过来,送给你吃好不好?”
薄翅:“????”
好家伙!
宁可真不愧是原著指定反派!
为什么能这么笑盈盈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薄翅被‘我吃我自己’吓的炸毛,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只吃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千万别为了报答我,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郁昭想了想:“好。”
她顺从而温和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薄翅抹了把冷汗,怕她又想些怪异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重新放热水吧?”
郁昭的表情淡了几分,摇了摇头,面上流露出苦涩与哀戚:“不麻烦你了,我现在……终究是做不来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了。”
薄翅不在意道:“谁说你是一个人,这不还有我吗?我来帮你洗呀。”
郁昭看了她一眼,垂下睫毛,耳根微红,声音低低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薄翅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弯着腰放起热水:“有什么不好的?你的身体最重要,况且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万一运气不好还发烧了,我在外面怎么能放心得下你。”
郁昭静静的听着,冷不丁的问:“如果我真的感冒发烧了,那你到时候会来看我吗?”
薄翅想也不想的回答:“那肯定的啊,除了我有谁能来照顾你?不过这种假设太不吉利了,呸呸呸,你要一直健健康康,远离病痛!最好还能开开心心,和以前彻底告别!”
郁昭无声的笑了,歪头轻声道:“你好可爱啊。”
浴缸里的水声盖住了这句话,薄翅没听清,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郁昭眼波流转,抬手解起自己的衣领,素白的手指如同蝴蝶在轻舞,指尖下绽开一片春光:“我说……麻烦你了,小前辈。”
虽然郁昭的动作在违法的边缘反复试探,但薄翅是个正经人。
她认认真真的给郁昭擦洗身子,完事了还帮对方烘干头发,一直忙忙碌碌到凌晨两点多,才把郁昭抱到床上,有模有样的盖上被子,叮嘱道:“快睡吧,热水我放到床头柜上,你睡醒了再喝。”
郁昭嗯了声。
薄翅把她脸侧的长发抚平,见一切妥当,没有其他问题,便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身子刚站起,她的衣角处就传来一阵拉扯感。
薄翅低头看去,诧异的发现郁昭嘴上不说,神情淡淡,手却诚实的拽着她的衣袍,摆明了不舍得她离开。
这样别扭又傲娇的老婆……也太可爱了叭!
薄翅有被萌到,站起来的身体又坐了回去,之前的困意烟消云散,神采奕奕道:“别怕,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郁昭抬眸看她,又是轻轻的嗯了声。
薄翅捂住心口,感觉自己看郁昭的眼神都变成了满满的母爱,没忍住的开口道:“你想不想听童话故事呀?”
郁昭听出她是用哄孩子的语气在和自己说话,心中好笑的同时,面上不动声色:“想。”
薄翅顿时来了精神,热气满满道:“那我就给你说一个,白雪公主和恶毒王后的伦理爱情故事……”
从灰姑娘与两个继姐的刺激修罗场、再到美人鱼与女巫的爱恨痴缠,薄翅将自己当年磕的cp全说给了郁昭听。
一直说了两个钟头,天边都有些微微亮时,她才憋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放下手后,她再次看向床上,发现刚才还睁着眼看自己的郁昭,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
虽然有点奇怪对方睡得这么快,但薄翅也困意上涌,便没深想下去,低头啄了口老婆的脸,美滋滋的消失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本该睡着的郁昭无声无息的睁眼,抬手轻抚自己发烫的脸颊,再一想对方说的全是女孩子之间的故事,顿时表情复杂,喃喃自语道:“这是……暗示?”
房间里寂静无声,没人回应。
郁昭发了会呆,随后撑着床,半坐着摸出床垫下的日记本,将今天的事情细致的写在纸上。
写到最后,她犹豫又迟疑,最终抿着唇,眼里泛着细碎微弱的光,在日记本的角落里写道:[等你长大、等我痊愈,到了那时,我一定……]
一定什么?
郁昭没写。
她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剖开,放在日光照耀之下,只敢把所有的感激与心动藏在心中的隐秘角落,默默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这一夜仿佛是一粒种子,扎在泥土里,于谁也看不见的暗处生根发芽。
郁昭睡不着,但与以往不同,她这一夜不再沉浸于怨恨与自我憎恶中,脑子里想的都是少女说过的每一句话。
自从断腿后,这是她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希冀与期盼。
而被期待着长大的薄翅,却在回去后闷头睡到天亮,被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揉眼睛,懵懵懂懂道:“怎么了?”
“怎么了?”郁尚看着她这副没心眼的模样,无奈道:“天亮了!我们该吃饭出发了!”
薄翅猛的清醒过来,杏眼亮晶晶道:“干饭?我来了!”
她迅速洗漱,蹦蹦跳跳的来到
楼下,刚端着南瓜饼与一碗粥坐到桌边,就见一群陌生的人从楼上下来,为首的少女看到郁尚时,还打了声招呼。
薄翅看了眼,没放在心上,吃到一半时,陡然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听到郁昭的名字。她下意识的竖起耳朵,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悄咪咪的偷听起来。
“那位是宋家的少主宋瑶吧?不愧是和我们少主并称双姝的人,居然年纪轻轻就独自带着队伍出来除鬼,真是厉害啊。”
“我们少主也不差啊,要不是护龙棺的那个意外……现在的世家第一人,应该是郁昭少主才对。”
“我记得宋瑶和我们少主的关系很好吧?怎么少主出了事后,就再也没看见她上门拜访了?”
“这话不能乱说,听说她之前是在长老们的协助下收服恶灵,脱不开身,近些时日才有机会重新露面,看她主动和郁尚叔打招呼的样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去看望郁昭小姐吧。”
“那就好,我们少主还是很看中宋瑶小姐——呃、小妹妹?治愈师?薄翅小姐?”
听到自己的名字,薄翅倏忽回神,无辜的眨着眼睛道:“什么事?”
那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尔后委婉道:“你饿了就去多盛两碗饭吧,不要为难手里的筷子。”
薄翅慢半拍低头,看着快被自己咬断的可怜筷子,沉默两秒松开小白牙,笑容阴森森道:“好的,谢谢。”
浑身发毛的围观者们:“……”
知道郁昭和宋瑶关系很不错后,薄翅嘴里的南瓜饼都不甜了,她的目光追随着宋瑶的身影,一边忿忿她在郁昭最需要的时候不出现、算是什么好朋友;一边又小心眼的吃起醋,担心郁昭见了她后会把自己抛到脑后。
这些心思纷杂的如同被猫玩过的毛线球,薄翅想的入神,直到一直盯着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脸时,她才打个激灵陡然惊醒,睁圆着一双杏眼,结结巴巴道:“你——”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梳着高马尾的宋瑶挑眉,一身劲装衬着她英姿飒爽,令人颇生好感:“难道我以前见过你?”
薄翅有些无措,干巴巴道:“没有,我就是、就是看姐姐长得漂亮,一时间挪不开眼……”
她本意是想奉承两句,让眼下这个尴尬的事情赶紧过去,结果话说出口,宋瑶却眸光微闪,手从腰上一抹,递给她一张名片:“巧了不是,我也觉的妹妹很可爱,这是我的名片,妹妹若是对我感兴趣,以后直接打电话约我就行。”
薄翅呆了呆,不太确定她想表达的意思。
宋瑶笑容加深,主动将名片塞进她手里,身体微微靠近,低笑道:“找我的时候,记的打名片后面的号码,那是我的私人手机号,不要弄错了哦。”
她说完话后直起身,施施然的离去。
薄翅在原地傻了两秒,旋即跟拿到烫手山芋似的将名片扔到一边,无比清晰的明确了对方的目的——草,这人想勾搭她!
可恶,朋友妻不可欺没听过吗!
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啊!至于上来就约??
薄翅越想越不对劲,蹙眉看了名片一会,拿起去找郁尚。
郁尚已经吃完饭,这会站在车边抽烟,看到她过来,掐灭了眼沉声道:“有事?”
薄翅严肃的点头,举起宋瑶给自己的名片,把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郁尚听完果然冷下脸,怒道:“没想到这么宋瑶如此没底线,连一个未成年都要下手!亏我和少主之前那么看重她,没想到她私底下的作风如此让人唾弃!”
薄翅还没想到这一茬,愣了少顷扶额道:“虽然这一点也很令人诟病……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根本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勾搭我?她是不是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身份,想把我挖到宋家?”
治愈师的珍贵毋庸置疑,郁尚一点就通,接过名片用打火机点燃,随后扔到空地上,淡淡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多注意,你先上车吧。”
薄翅微微放心,听话的上车不乱跑。
她如此老实,倒让扔下鱼饵的宋瑶十分错愕,眼见着郁家的人吃完饭齐齐离开,她终于无奈的来到房间,对站在窗边的女人恭敬道:“师父,那个小丫头大概是年纪太小,没有半点少女的娇羞,直接把这事告诉了郁尚,之后郁尚把她看得很紧,一直到现在离开,都没让那个小丫头露面。”
窗边的女人穿着一身紫裙,身姿妖娆,声音柔媚:“傻瑶儿,那丫头哪里是不懂,分明是太懂了,直接从你的引诱看到了你的目的,这才去找郁尚寻求庇护。”
宋瑶皱眉,有些怀疑:“可我并没有表露出知道她身份的样子,我甚至没有在话语里透露治愈师这三个字,她为何会这般确定的去找郁尚?”
女人轻笑:“怕死的人总会谨慎一些,贫民窟里出来的孩子,要么像郁昭那样逼死自己,要么像这个丫头一样保护自己。你这套对付贵族的手段,已经在贫民窟的人身上失手两次,我看你呀,还得回去和我多学学。”
宋瑶无话可说,闷声道:“是,瑶儿听师父的。”
女人弯唇,懒懒散散道:“这次失败就失败了吧,治愈师虽然稀少,但还是郁昭更重要,像她那样灵力纯粹又充
裕的人,我还是除了恶灵外第一次看到,这种人简直是天生的炼尸材料,一旦落入我们手中,我们宋家必然会多出一位a级通灵师,到时候……”
宋瑶的脸上跟着露出笑:“到时候,我们宋家就是所有世家第一人,即便郁家有护龙棺,也奈何不了我们!”
女人满意颔首,叮嘱道:“前些日子,郁昭被剥去少主之位,这本该是你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可惜那会不巧,你正在收服恶灵,实在抽不出空。现在郁昭还待在郁家,我估计她不是不想走,而是被那些蛀虫打压欺辱着,你此次任务结束,直接过去找她,一定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真心,务必哄的她对你一往情深,心甘情愿来到我们宋家!”
宋瑶深吸口气,郑重道:“是,师父,徒儿定当竭尽全力,让郁昭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远在郁家的郁昭手一抖,笔下的纸上出现一点墨汁。
她微微皱眉,忍受不了这小小的瑕疵,放下笔,将白纸揉成一团,转着轮椅扔进垃圾桶。
转身时,她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不由来到床边,挺直着腰往下看去。
下面站着几个人,分别是郁泓、郁坚以及绿毛他们。
这会正谩骂的就是郁坚,他指着郁泓的脸,力道大的快戳到郁泓的鼻子,骂了一堆脏话后呸的吐口唾沫,咬牙切齿道:“老子不就是嫖了几个女人?你用得着这么恨我?我告诉你郁泓,我这二两肉一天没好,我就一天追着你咬!”
郁泓脸色难看,却懒得搭理他,而是对着绿毛解释:“这事儿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刚把薄翅接回来,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治愈能力会有这么阴毒的后遗症?她和我说的时候,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哪知道这事会比郁昭的副作用更狠!”
短短几日过去,绿毛的脸上已是阴沉沉一片,眼圈青黑,似乎是熬夜导致的,听完郁泓的话,他咬牙恨恨道:“我宁可像郁昭那样隔三差五的浑身骨痛,也不想当个太监!郁泓,你要是不把我的毛病治好,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兄弟,我爷爷能让你当少主,也能让你什么都不是!”
郁昭在楼上冷眼旁观,发现郁坚他们都萎了第三条腿后,顿时表情微妙而古怪。
对贵族区里的这些纨绔而言,旁的都是虚的,只有女人才是亘古不变的乐子,如今最大的乐子被人硬生生掐灭,甚至连后代都可能没有,他们霎时恐慌不已。
到了这时候,别说是狐朋狗友,只怕是亲手足,也得撕破脸皮。
郁昭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好转,瞧见他们几只狗咬狗,一嘴毛的可笑样,更是愉悦的勾起唇角,连带着对那位治愈师薄翅,都有了几分稀薄的好感。
说起来……她还一次都没看见过那个治愈师呢。
之前的偶遇,正是她被常规教训的时候,除了因为‘治愈’两个字想起小前辈外,她根本没关注其他。
现在回忆,倒是依稀记的对方的声音又脆又甜,听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
——可惜性子太过骄纵,光听话语,就知道是与绿毛那群纨绔同样的高傲脾气,远不如她的小前辈温柔善良、乖巧可爱。
想起心中的白月光,郁昭的心头柔软,也没了兴趣再欣赏狗戏,直接转动着轮椅,回到书桌边,继续绘画着暴雨夜中的那一抹明亮的光。
一晃半个月过去,薄翅整日里待在车中,身边时刻有人保护,彻彻底底将‘怕死’两个字刻在脸上,与空气斗智斗勇,一路苟到了目的地——川吉庄。
川吉庄里有一头鬼婴,经过仪器检测,属于c级。
这种级别的恶灵具有不小的杀伤力,只要它想动手,整个庄子里的人可能都逃不掉。
好在鬼婴有着自己的规则,它只会在夜间搜寻出没,专门寻找女性下手,在本地的女子纷纷坐车离开后,川吉庄就在心惊胆战中安稳了一段时间,拖到了如今郁家人的到来。
郁尚并不担心其他人,唯独在下车时对薄翅严肃道:“你是女孩子,即便是通灵师,也要小心鬼婴的靠近。”
薄翅心情沉重的点头,不像恐怖片里的炮灰那般大放厥词,甚至整个白天都不曾远离郁尚半步,让郁尚对她的‘怂’有了新的认识。
可惜午夜终究还是来临了,找不到女孩子一起睡的薄翅,只能哭唧唧的抱着一只母猫进入房间。
躺上床的三秒后,睡熟的薄翅一翻身,将母猫身上的被子全给拽走,白嫩嫩的小脚还把母猫挤到墙角,逼的母猫幽怨的喵了声,舔了舔爪子后跳窗离开。
夜风习习,顺着窗户吹进屋子里。
薄翅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上沉沉的压着什么。
她想动一动身子,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勉强又困倦的微微睁眼看去,却看见一团青紫色的小人趴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眷恋道:“妈妈……”
一股寒意涌上背后,薄翅悚然一惊,竟然挣脱了那股沉重的压制力,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拍在小人光秃秃的脑壳上,愤怒的发出灵魂呐喊:“喊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薄翅:上来就喊妈,我们很熟吗?
鬼婴:呜呜呜,姐姐我错
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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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小朋友们六一快乐嗷,挨个塞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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