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自己从盘子里拿了一把手术刀，转头看向王一博：“我要开始尸检了。”
王一博点点头：“检吧。”
肖战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要走的意向，还是没有按捺住开口问道：“你不出去吗？”倒不是肖战排斥有人守在他边上，他就是担心王一博。尸检这件事情，除了专业受训的法医，别说普通人就是警察也很少有人能接受，毕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开膛破肚”。
“我就在这陪着你。”王一博摇摇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方便我们交流案件信息。”
这个解释倒是听起来十分合理就是他们之前几个案子也没见他这么积极，肖战迷惑却也不再多说，毕竟他就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他就觉得这很好。
小助理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所以肖战这次打算让他来解剖，自己在旁指导。冰冷的手术台上，女孩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上边，齐耳的短发，端庄的面容，虽然是个女孩子粗粗的眉毛却让她看起来有些英气。
“死者，身份不明，年龄根据牙齿磨损程度大概在十五六岁左右。”
初步的检查过后就要开始解剖了，本来肖战还担心小助理第一次解剖会出现手抖啊，不敢啊之类的状况，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尸检一直很顺利的进行。
突然肖战瞳孔一缩，小陈也倒抽了一口冷气。王一博虽然说是一直待在解剖室里但是也没有靠近解剖台只是在墙边翻着闵敏他们是不是传过来的信息，一听到动静立马凑了上去。
肖战带着口罩和帽子只漏出了一双眼睛，眼里是震惊，王一博问：“怎么了？”
小助理道：“这人心脏左右心房颜色对比明显，一亮一暗，且心脏明显积血。”
王一博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视线移向肖战问：“一氧化碳中毒的表现？”
“不。”肖战声音里有点喑哑但是却很确定道，“是冻死。”
“什么？！”王一博吃惊，“冻死？怎么可能，冻死在那个房间？”
肖战道：“我很确定就是冻死的，你看她的表情是不是非常安详，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服用了安眠药之类的安定药物，因为是自杀可能觉得是解脱才会这样，现在看来不是。她面带笑意是因为当人体温度下降到一定程度时，体温中枢系统会减少对四肢的血液输送，导致头部血量增多，由于血管突然扩张，会出现脸色微红的状态，所以有点像笑着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她跟其他三个死者一样尸体呈现出橙红色的原因。”
“她确实是被冻死的。”
小助理拿着一个化验结果道：“老师，这个死者血液中的一氧化碳浓度只有百分之二点几，她并没有吸入一氧化碳。”
王一博沉吟半晌道：“那只能有一种解释了，这个女孩和其他三个人不一样，那个房间不是她的死亡现场，她应该是死后被转移到那个房间的。为了掩盖这个女孩的死亡原因，而且这个人可能有一定的医学常识。至少他知道一氧化碳中毒和冻死的人会呈现出相似的体表特征。”
就在他俩讨论案情的时候，小助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他突然出声叫住肖战：“老师，有发现。”
肖战和王一博转头同时看向他，小助理的手被两道视线吓得一哆嗦，手里镊子上夹着的东西一哆嗦掉了下来。肖战没说什么，好脾气的捡了起来。
小助理把死者胃切除了下来取出了所有的胃容物，但是除了胃容物，意外的还发现了一个纸团，应该是在死前刚刚吞下去的因为随后死亡，所以并没有被消化分解。
肖战拿了一把镊子，小心的舒展开那张纸条，上边的一行字迹清晰可见：“救救林鸢”
王一博立马拿出手机召集所有人开会，肖战吩咐了一下需要做的检测嘱咐小助理收拾好后续自行写一份尸检报告交给他，就和王一博两个人一同往会议室走。
会议室里除了还在外边走访的林凯和卓成就只剩下了闵敏和陆飞。陆飞正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各种计算数字铺满了整张纸，就像是鬼画符。
“干嘛呢？”王一博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
陆飞继续奋笔疾书道：“我在根据当时房间内的燃煤还有空间计算当时屋内的一氧化碳浓度。”
“我们有新进展了。”王一博直接站到白板前拿了一支笔把几个人的名字写在了上边，闵敏看到最后一个名字什么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在数据库里搜信息。
“头儿。”闵敏速度很快，“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女孩，但是没有照片，年龄十五岁，名字林鸢是本市人，而且就在两天前，她的家人像片区派出所登记了失踪信息。”
王一博浏览了一眼那个页面道：“马上联系她的父母让人马上过来。”
“现在？”闵敏问，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们从会所出来就开始团团转，连打个盹的功夫都没有，所有人的精神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现在。”王一博重复。
等待的时间闵敏也一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除了最后这个小姑娘的案子，其他三个人的烧炭自杀也够她喝一壶的。他们三个人都登录的那个网站是个非法境外网站，上边都是有着自杀倾向的群体。
这样的网站给所有的负面情绪提供了一个聚集地，大家在里边宣泄的都是不好的情绪，没有一点积极向上的内容，演化到今天已经完全畸形到变成了一个相约自杀的网站，会员在上边发帖然后下边有人跟评，约定自杀的地点和时间。死亡的前三个人就是在这个网站上认识然后约到一起的。
最让闵敏头疼的是这是个境外网站而且背后的运营人也是个高手，他的ip掩码是跳动的，又加上境外权限问题，她根本追踪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三个人的自杀大概率最后就是不了了之了。毕竟是自杀，就算是群体性的也不满足他们特案组接管的调查条件。
闵敏每次碰到这种权限受制还有解不开问题的时候情绪就会暴躁，她总说这是一个顶级黑客的耻辱。这次也不例外，暴躁的情绪蔓延在整个办公室了。
“妈的！”闵敏暴躁的捣了好几拳手里的抱枕，蹂躏到变形的猫咪头像也在诉说着她的愤怒，“什么破网站，说白了就是谋杀，把人聚集到一块传染自杀，你们看看这破网页的风格，红彤彤阴森森的还有这个藤蔓边框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陆飞道：“你倒是放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喏！”闵敏敲了一下回车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网站的主页，“你们自己看。”
黑红色调的背景板，上边是几个骷髅头，蜿蜒着的血色藤蔓就像是扭曲爬动着的某种爬行脊椎动物有种妖冶邪恶的魅惑感。陆飞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哆嗦嘟囔道：“赶紧关了吧，是挺邪劲的。”
那些蜿蜒的血色藤蔓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一瞬间，肖战本来倚靠在桌子上的身体站的挺直。红色的藤蔓映在他的眸子里渐渐地他的瞳孔也似有似无的染上了血色。胃，开始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情绪在作怪，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血色的浓雾笼罩着他。
就在他痛到站不稳就要跪在地上的时候，有一双手实实在在的托住了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所触碰的地方的皮肤顺着血液和神经蔓延到了四肢。
自从上次肖战受伤之后，王一博不管做什么事看什么东西都会下意识的分出一抹余光给他，就在刚刚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王一博问，“胃疼？”
肖战极力掩盖住自己情绪上的异动，用手扶住自己的胃部，摇了摇下唇道：“嗯，可能是因为饿了吧，没事儿，我的胃经常这样，我包里有胃药一会吃了就好了。”
王一博觉得这个“一会”不能有，按住他做到椅子上：“你包在哪？办公室？呆在这别动我马上回来。”
肖战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咋的头脑发懵，只会点点头。胃里还在翻天覆地，就像是里边有一个小手在狠狠地蹂躏搅动。果然，不管过去多长时间，那件事情就像是缠在他身上的咒枷，肉里的刺一天挑不出来，就会搅得他永日不得安宁。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脸上被一个温热的物体叫醒回神，是一杯温水。
王一博把锡纸般里的药抠出来放到肖战的掌心，然后把水递了过去吐出两个字：“吃药。”
肖战看着王一博那样笨拙的照顾人的手法，觉得好笑的同时，胃里的疼痛好像还没吃药就减轻了。他仰头把药含到嘴里然后喝了一口水，水温竟然刚刚好入口不烫不凉。
“谢谢。”
王一博皱着眉纠结着开口：“茶水间有牛奶，我想给你热来着，但是又想起我妈好像说胃疼不能和热牛奶，是不是啊。”
肖战颔首笑：“确实是，牛奶中富含蛋白质以及脂肪，当胃部出现了疼痛的时候，就说明胃部可能发生了炎症、溃疡等的情况，这时候消化功能是不好的，这时喝牛奶很有可能会加重临床症状。”
“谁要听你这些专业话术。”王一博抿着嘴角不愉，“你闭嘴好好休息吧，要不你去办公室躺一会吧。”
两个人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剩下的陆飞和闵敏觉得明明同出一个空间但是却完全插不进两个人的世界，除了刚刚问候了肖战就只能缩在一边与空气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