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上枝丫,银银月色洒下,室内却是一片静谧。
烛火摇曳,带着暖黄的亮光照在了屋中,屏风后的拔步床上有人影重重,隐隐约约之间可见其出色的面容。
清远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床上人只着单衣,衣袍松松垮垮地垂着,像是被人轻轻一拉就能扯开,他墨发倾泻下来,如同细腻的羊脂玉上搭了一块黑丝绒布料,两种颜色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种情况出现在房里,打得什么主意清远很清楚。
很明显,床榻上的人就是贺楼明准备的‘礼物’。
清远眉心紧皱,声音低沉地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朕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现在马上离开。”
床榻上的人慢慢地抬头,他面容如冰雪一般不染纤尘,黑色的瞳孔也是透亮清明,偏偏眼尾中带着一抹胭脂入水的颜色,两厢交叠,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是雪域之上的花朵,带着颓靡的色彩,无声地引诱人采摘。
净尘不解地看着他等了好久的人,“为什么要离开,我今夜就是来服侍你的。”
他有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容,如今抬头显露出来,烛火下脸庞润泽,却还是如当初一般清冷。
清远一愣,“怎么是你?”
当初佛寺见的人,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
净尘歪了歪头,“怎么不能是我?”
他伸出手环住清远的腰,从下往上仰视着那张俊美的容颜,“我就是你的礼物呀,”净尘纤长的手指已经触上了清远的腰带,指间动了动,看样子已经要解开,声音黏腻带着莫名地蛊惑意味,“快来吧,你不想试试你的礼物吗?”
清远拉着净尘的手腕移开,动作强硬地开口,“不想。”
许是他动作有些激烈,净尘原本白净的手腕上出现一抹红痕,净尘低头看着被捏红的地方,再愣愣地看向清远,“为什么?”
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的肌肤润泽如玉,“我哪里不好吗?”
清远看着对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再看他那张面容,深吸了一口气,他深刻地怀疑眼前人根本就不懂这种事,全是贺楼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人哄骗来的。
清远坐在床榻之上,慢慢地扣好净尘解开的衣衫,尽量声音平静地回答,“不是你不好的,而是我们之间不能做这种事。”
净尘摸了摸衣襟,“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眼前人不想,他们本就该在一起的。
清远心想你果然不明白,这副样子绝对是被人骗了,他缓缓开口教育道,“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做。”
净尘认真地看着清远,“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做了。”说着,手便又伸到清远身上,琢磨着如何才能脱下面前人的衣服。
清远:......
他有些头疼地攥住手腕阻止这人下一步的动作,“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净尘点头道,“好。”
清远注视着他面容,淡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净尘道,“我是净尘,至于在这里,”他蹙眉仔细地想了想,“我听说有人要找好看的人然后送给你,我便今晚来了。”
他掌心触在了自己脸颊上,冲着清远笑了笑,“我最好看。”
净尘。
清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看着眼前一脸比美胜出后得意的人,询问道,“你是净尘,那个道人净尘?”
净尘说,“是,就是我。”
清远:......
他还是不能把眼前这个像是刚化成人形的精怪和那个传闻中断生死晓阴阳的道人联系起来,总觉得这件事情过于迷幻,太不真实了。
净尘勾了勾唇,“我说过会帮你的,所以我来了。”他目光一寸寸地描摹清远的眉眼,好看的唇缓缓地吐出几个字,“现在你知道了,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细看时他眼中有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
清远有些无奈,所以这事是过不去了吗?
他伸手按压在眉心上,“你不要想这种事,”好好的一个谪仙一般的人,满脑子都是巫山云雨,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他有些头疼地开口,“帮我的方式有很多,用不着这种以身相许。”要是让霍言钰知道了,能气得去揍人。
他手指点了点床褥,“这样吧,朕封你个国师如何?”
祭祀观天象占卜这种事就由他来做,上任国师是高僧神秀,圆寂后一直未寻见一位可以替代的人,如今净尘恰好出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净尘捏了捏他方才点过的地方,“好”,国师可以经常看见清远,这样也很不错。
清远看他没有迟疑就应下,略微松了一口气。
净尘慢慢地倒向床铺,眼中映着这殿中的烛火,“你这下可以开始了吗?”
清远沉默了几秒,像是哄孩子一般地开口,“你如今已是国师了,朕是皇帝,皇帝和国师是不能做这种事的。”
净尘沉吟了一会,竟然没再开口,只向里面挪了挪,“那好吧,你睡在这吧。”
看见清远没有动作,他拧眉道,“国师就和你不能抵足而眠了吗?”要是这样,他就不当国师了。
清远从他脸上读出了潜在的意思,硬着头皮道,“可以抵足而眠,但朕要先沐浴。”
净尘一听就从床上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清远,“走,我去帮你。”
清远赶紧拒绝,“不用。”他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别人帮他。
净尘像是在看一个要求很多的熊孩子,无可奈何地应下,“那好吧,”他将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我在这里等着,你若是不来,我就去找你。”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专注地看着清远,“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清远揉了揉鬓角,“放心,一定会来的。”
旁边耳室有人送来热水,清远沐浴之后又心情颇为复杂地出现在床榻前,果然看到净尘撑着下巴注视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总觉得现在两人身份已经发生了调换,自己才是被送去的那个,只等着以色侍人。
净尘扬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愉悦地晃了晃纤细的小腿,“你快上床。”
清远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浑身僵硬地像是一具凉了很久的尸体,再觉察到有手臂环住他的腰后,瘫着脸扒拉下去,“抵足而眠不准发生躯体上的触碰。”
净尘眨了眨眼睛,“可我想抱你。”
清远,“不行。”
“那......亲你呢?”
清远额上青筋跳了跳,“更不行。”
净尘沉吟了好一会,像是经过极其艰难地取舍后开口,“那你来亲我抱我吧。”
清远说,“想都别想。”朕那个超凶的贵君明日会用鞭子抽死你,“赶紧睡。”
说着,他便吹灭了烛火,房中刹那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静谧中,清远听到身旁的人发出了一声叹息,悠长又遗憾。
净尘叹过气后,才开口道,“那好吧。”以后反正有的是机会亲和抱,不单如此,他们还会做更亲密的事。
清远听他长叹一声,突然就想笑,他干咳一声忍住,只冷酷地‘嗯’了一声。
月上中天,另一间房中的烛火明亮的。
暖黄的烛光照在人面容上,明灭之间脸庞有一半隐在阴影之中,幽深沉郁地像是一潭池水,无人可以窥见内里。
他垂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慢慢地扬了扬唇,果然......哪怕有宠爱的贵君遇见一个新鲜的也会忍不住出手。
贺楼明嗤笑一声,回想起当初属下说的话。
‘这大雍的皇竟然这般宠爱自己的贵君’
啧,什么宠不宠爱不爱的,他眼中有的也只是锦绣山河,心中惦记的也不过是燕云十六州。
贺楼明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命人将那日说话的属下传来。
怀安被人半夜叫醒,说是王爷急召见,他连衣袍都来不及穿好,慌慌张张地跑去,却见王爷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酒,“这大雍的皇不宠爱自己的贵君,”他指了指东方,“我送的人他收下了。”
怀安:......
他一直摸不准这位主的心思,就像是半夜来只为说这一句话,着实让人迷惑。
他揣摩着意思,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说得没错,大雍的皇......的确不宠爱贵君。”
贺楼明敲了敲桌子,“还有呢?”
怀安低着头舔了舔唇角,试探性道,“不如我们再送些人?”
话音刚落,却见方才还带着笑的人面色骤然一变,声音中带着阴冷的意味,“你说什么?”
怀安冷汗一下子就出来,慌慌张张地跪下,“请王爷赎罪。”这主一向是阴晴不定的,喜怒皆是不明。
贺楼明舔了舔口腔的软肉,挥袖道,“你下去吧。”
房中再一次安静下来,贺楼明缓缓靠向椅背,他意味不明地开口,“清远......”
手掌慢慢地握起来,眉间有些幽深,总有一天,他会将那人关起来,只他一个人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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