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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替死(1 / 1)

[新]

古滇市,文化之都,历史悠久,经济繁荣,是年轻人最为向往的城市之一。

在古滇市三环外的遗荫巷巷尾,开着一家无名的小伞铺,伞铺售卖纯手工制作的油纸伞,老板是个看着二十来岁十分脸嫩的青年,长相俊美脾气古怪,卖伞看人看缘分不说,误入伞铺还可能被赶出去。

伞铺养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毛发蓬松厚实,体形看着比普通的布偶猫还要大上一圈,也不怕跑丢,日日在街头巷尾游荡,很喜欢去巷头的陈记卤肉店讨要吃食。

这日,伞铺大门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几个附近大学城的年轻人路过,被内里挂满的油纸伞吸引,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除了挂了满墙满棚顶的成伞,中间架子上还有一把制作一半的伞骨,地上散落着翠绿的楠竹,上面扎着一把柳叶小刀。

“有人吗?”一名年轻人高声喊道。

伞铺内安安静静,通往内室紧闭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半晌不见有人出来。

站在前头的年轻人突然觉得一股凉风拂过手臂,明明是盛夏,他却起了一层白毛汗,只觉莫名毛骨悚然,立刻推搡着小伙伴离开了这里。

几个年轻人离开,位置偏僻的遗荫巷又安静下来。

“折阳去哪里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敞开的门缝又被打开了一些,一只布偶猫走了出来,看着已经没有人的店门口,胡子抖了抖,开口竟是说了人话,音调还是网络上流行的那种男神音。

布偶猫慢吞吞地走到伞铺门口,明明是一只猫,走路姿势却有些豪迈,四只爪子迈步间隙很大,像只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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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蹲在门口看了看日头,干脆趴卧下来,静静地等着。

遗荫巷本就人少偏僻,直到日落西山也再没见人路过这里。

眼看着天就黑了,一直闭眼假寐的布偶猫耸了耸鼻子,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它立刻站起来,远远看到一个身影飞快靠近。

那人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掠过布偶猫,转手将店门关上,立刻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布偶猫吓了一跳,赶紧来到倒地之人旁边。

来人正是伞铺的老板折阳,只见他此时仰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七窍流血,呼吸越来越缓慢,喉咙发出嘶哑的赫赫声,显然即将断气。

布偶猫眼看着自己的老板快死了,偏偏一点都不惊慌,它绕着折阳转了两圈,甚至还凑近去看折阳的脸,猫脸上人性化的出现稀奇的表情。

折阳活了九百多年,相貌停留在十八-九岁的模样,眼尾微挑、鼻尖挺翘、瞳色漆黑,是有些勾人阴柔的长相,偏偏他脾气火爆差劲,看人时双眼总像燃着烈火,倒叫人忽略了他的长相。

此时折阳闭着双眼,不仅七窍流血呼吸困难,全身都开始抽搐起来,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这种状况持续了不过一分钟左右,身体的抽搐停止,呼吸也跟着消失,折阳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死了。

折阳的鲜血扑开大片,明明相貌年轻,内里却早就腐朽,像朵开到糜烂的花。

布偶猫见自己的老板死了,不慌不忙的往后退了退,怕折阳流出来的鲜血玷污它的毛发。

它开口,用那副与它的猫样十分不符合的男神音开始倒数:

“十、九、八……”

十个数刚刚倒数到“三”,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折阳突然咳嗽一声,深吸一口气,睁眼坐了起来,死而复生。

他一坐起来就掏出纸巾擦脸上的鲜血,看到衣襟上也沾了不少血,有些烦躁的直接将外套脱下抹了抹地上的血迹后扔进了垃圾桶。

布偶猫灵巧地绕过血迹,跟上了折阳,猫眼一片湛蓝,哪怕它早就知道折阳并不算单纯的人类,亲眼看到折阳死而复生还是觉得惊奇。

折阳推开内室的门,露出里面的一片烛光。

比起亮堂的前厅伞铺,内室并无灯光,四面墙全是分开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摆着一支蜡烛。

大部分的蜡烛都在燃烧着,发出幽幽的烛光,小部分蜡烛已经熄灭了,只在原处留下一滩烛泪,还有一部分蜡烛并未点燃。

一面墙中央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位长发软甲的古代人,像是个将军,却只有一个颀长挺阔的背影,看不到正脸长相如何。

折阳走进去,站在画像前沉默许久。

位于右侧墙壁角落,一只崭新的蜡烛突然自燃起一簇火苗,火苗茁壮,看似能燃烧很久。

这只烛火亮起后,屋内自起一阵微风,微风拂过折阳耳边的碎发,掀起画像一角,又慢慢落下,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偷偷亲了他的脸颊。

“终于攒够了。”折阳喃喃道。

他看着画像里的背影,神情复杂,久久不再言语。

布偶猫走过折阳身后,来到内室一角的古朴桌案旁,猫爪踩了踩落在地上的一本摊开的古籍,勾着爪子翻过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一年多前,它因意外来到伞铺留了下来,对这里的了解大部分靠这堆明明价值连城却被随意乱扔的古籍。

它从折阳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画像上只有背影的男人名为荆悬,曾是古国烈战的储君。

烈战国,渺小到只在历史书上存在几行的国家,因史料缺失,如今关于烈战国的资料并不详细。

但在折阳这里却有着很多关于烈战国的古籍,甚至是烈战国当时朝代的书。

因为折阳就是一名烈战国人,一个活了九百多年不老不死的怪物。

布偶猫看了眼站在画像前罚站似的折阳,低头继续看面前的古籍。

它从这些古籍上了解到了很多关于画像上荆悬的事情,却从未在这些书里看到关于折阳的一字半句,也是奇怪。

烈战国是一个迂腐又弱小的国家,在荆悬的父亲荆冲在位时灭国于敌国侵略,因敌国并非仁义之国,侵略时屠了烈战不少城池,死伤无数。

因古籍并未记载,布偶猫只知道折阳似乎是储君荆悬的伴读,两个人情谊颇深,曾约好放下一切一起逃亡,但最终荆悬失约。

荆悬留下了折阳,带着不过百人的渺小军队与敌国死战,争取到了半日时间帮助烈战国都城数十万百姓逃亡,最终惨死在国门前,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任由飞鸟啄食,后尸体莫名失踪。

布偶猫看到这里,又抬头瞄了眼折阳。

古籍里没提到折阳的名字,但有一句提到储君荆悬有一伴读,情谊深厚日日带在身边,灭国后失踪,布偶猫猜这个伴读就是说的折阳。

只是情谊深厚……

什么样的情谊能让一个人为了复活另一个人执着成魔,挣扎九百年不死不灭,只为帮另一个人积攒供奉功德助他复活?哪怕自己成了不知疼痛、无法死亡的怪物?

它很怀疑折阳和这个荆悬有一些那种感情在里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它一个新时代的猫猫也不是理解不了他们。

可是……

布偶猫又翻过一页古籍,上面记载了关于烈战国的一些国情。

烈战国非常迂腐,认为同性之情是疫病、是巫蛊、是有违伦理该灭杀的存在,所以一旦发现同性之情,下场都非常惨烈,双双处死都算轻罚,千百种刑罚数之不尽。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皇孙贵胄刑罚加倍,荆悬和折阳一个是储君一个是伴读,在那样的国情下,怎么想都不会萌发出其他感情,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布偶猫晃了晃猫头,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看向折阳,谁能想到这个人刚刚还一脸血地躺在地上连呼吸都没有,这会儿已经正常人一样地站在那里了。

它走过去,还是没忍住问道:

“折阳,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折阳不再罚站,盘腿坐在了地上:

“我送了一把伞,替他死一次。”

“替死?”布偶猫惊呼,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前厅摆满的油纸伞都是用种在荆悬墓地旁的竹子制作的伞骨,这九百年,折阳谨慎小心的遵守着因果,帮一些人做一些他们无法做的事,报酬就是要他们供奉一把伞。

每一把伞,代表的都是荆悬,折阳就是打算用这些积攒起来的供奉功德复活荆悬。

内室里燃烧的蜡烛就是功德的具现化,每当有一个人供奉油纸伞,就会有一支蜡烛燃烧起来。

但不是所有人的供奉都能持久,感激的心情耗尽了、失约了、忘记了或是人死了,供奉都会停止,蜡烛就会熄灭燃尽。

可无论什么样的因果,都不足以让折阳替一个人死,天地规则不会允许因果被破坏。

折阳见布偶猫惊到浑身炸毛的模样,罕见的轻笑出声。

他很少笑,一笑起来让布偶猫什么都忘记了,只顾着盯着折阳的脸看。

可惜那笑太过短暂,很快就消失在折阳的唇畔。

他侧眸看向布偶猫,漆黑的眼底有金光流淌,他能看到一些人的因果过往。

“猫啊,功德攒够了。”

“我能看到,这个人命不该绝,他一生都在做慈善,救了无数人,我这回替死,不算坏了因果。”

“也托了他的福,得到了一大笔功德,终于是攒够了。”

“明天……明天我就去掘坟,复活荆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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