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心道果不其然,這位紀委書記果然就是說這事來的,他和於和平還真是急脾氣啊,多一會兒都不能忍耐,這是和關維偉有多大的仇啊?還是另有什麽謀劃?
宋朝陽微微一怔,很快皺起眉頭,道:“是嗎?”
魏海續道:“是的,關維偉作為市交警係統的主要領導,帶頭違紀,社會影響非常惡劣,群眾反映非常強烈,請求咱們市紀委對他展開調查,嚴肅處理。舉報信裏有相應的照片,真實可信,我打算召開班子會對他做出兩規的決定,現在先過來聽聽書記您的意見?”
宋朝陽聽後很有些不可思議,這市交警支隊前支隊長王斌剛被拿下沒一年,怎麽現任支隊長關維偉就又出問題了?他就一點沒有吸取王斌的教訓嗎?是這個支隊長的位子太魔性了,還是這些人太貪婪了?當下也沒說什麽,接過舉報信,打開後,先看了看舉報信內容,然後又看了下信裏夾著的幾張照片。
信裏一共三張照片,頭一張是一座三層豪宅的正麵照,歐美風格,奢華大氣,令人心生向往,不過這張照片裏沒有關維偉的存在,也就不能證明這座豪宅與關維偉有關;第二張就有關維偉了,是他從一輛黑色路虎越野車上下來時的偷拍照,不過他戴著墨鏡,隻有認識他的人才能認出他來;第三張是關維偉和一個豔麗女子走在一起的照片,他同樣戴著墨鏡,但是身高臉型都能表明他的身份。
這三張照片,除去第一張外,其它兩張都是偷拍,而且拍照的距離與清晰度掌握的都特別好,一看就是別有用心之人在跟蹤關維偉的過程中拍攝下來的。這無形中也表明了,寫這封舉報信的人根本不是什麽普通群眾,而是要整關維偉的人。這個人非常精明,拿關維偉的經濟與作風問題說事兒,不僅能夠快速引起市紀委的關注,還能一下將關維偉置於死地。從這一點看來,此人似乎也是官場中人,熟稔官場之中的攻殺之道。
宋朝陽看出這些內情後,心下很不痛快,他很厭惡官場中的勾心鬥角與互相傾軋,除非逼不得已,他從來都不想參與進去,所以他也看不起眼下這封舉報信的作者,不管這個人是誰,是關維偉的下屬還是上級,通過這種手段來幹掉關維偉,都是極其卑鄙無恥的行徑,官場中的良好風氣和正常秩序也正是被這些小人所攪亂的,如果說,在這件事裏,關維偉雖然倒黴,卻也要接受調查處理,那麽這個舉報者同樣不能放過,一定要揪出這個人來,對其訓誡警告一番,如果此人有問題,也要將他處理掉,以正風氣。
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通過這種下作手段來完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更不許某些人將這種手段當做為自己獲取利益的工具!
魏海見宋朝陽看完舉報信後,看著空氣不說話,心裏有些沒底,表情緊張的看著他。
宋朝陽把舉報信放好,又看了看信封,將舉報信扔到茶幾上,道:“舉報信反映的情況很難判斷真偽,但照片應該不假,我同意你的意見,可以對關維偉進行調查。就不要兩規了,最近兩規幹部太多,搞得市裏空氣有些緊張。你也知道,‘首扶會’馬上就要召開了……”
魏海下意識就想辯駁,說“如果不兩規關維偉,他很可能不配合紀委交待問題,甚至有機會毀滅罪證”,話都到嘴邊了,留意到宋朝陽臉色不太好看,心頭咯噔一響,轉念想到,自己也隻是給於和平辦事,這件事裏不宜陷入太深,隻要宋朝陽同意調查關維偉,自己就算完成於和平的委托了,何必因他冒犯眼前這位老大?便老老實實地點頭道:“好的,那就不兩規,走傳統調查方式。”
他說完就想起身,卻聽宋朝陽問道:“這封舉報信的信封上什麽都沒有,連郵寄地址都沒有,應該不是郵寄過來的吧?”
魏海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突然問這是幹什麽,事實上,這封舉報信根本不是什麽群眾發出來的,而是今天早上於和平派秘書劉天龍直接送到魏海辦公室裏手上的,他拿著就找了宋朝陽來,說是來自於信訪室,隻是用來打掩護,因此現在見宋朝陽打聽這封信的來源,內心不免有些緊張,但此時也不能改口說出實情了,否則就會被宋朝陽順藤摸瓜抓到於和平那裏去,隻能硬著頭皮,按宋朝陽的意思點頭道:“啊,這我還真不太清楚,要不我回去問問信訪室?既然沒寫地址,那應該不是郵寄過來的……”
宋朝陽不疑有他,又問:“既然不是郵寄過來的,那就是舉報人親自送過來的吧?”
魏海見他追查這封信的來路,越發緊張,不敢說是舉報人送過來的,否則這位老大要是找那個舉報人,自己上哪給他找去?訥訥的道:“不太清楚,有這個可能,當然……呃……也說不定,是有人偷偷塞到信訪室外的舉報信箱裏的,這都有可能。看這封信是匿名的,估計舉報人膽子很小,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宋朝陽吩咐道:“魏書記你回去後,幫我和信訪室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個舉報人是誰,找到了告訴我。”
魏海下意識問道:“如果找不到呢?”
宋朝陽皺起眉頭,這還沒找呢,這位魏書記怎麽就先考慮到找不到的情形了?這麽想還怎麽找人?語氣嚴肅的說道:“怎麽會找不到?我們已經知道,舉報信不是郵寄過來的,那就肯定是有人送過來的,不說這個舉報人會不會被信訪室的人注意到,就隻說大樓電梯裏每一層的監控攝像機,就能抓拍到每一個通往你們市紀委樓層的人,比照發現這封舉報信的時間,還定位不了那個人嗎?”
魏海這才看出宋朝陽對於抓到舉報人的深刻決心,暗出冷汗,心下納罕不已,他為何不關注涉案的關維偉,反而關注起舉報人來了?難道他感覺到這件事裏麵有貓膩?如此說來,自己豈不是又危險了?如果被他發現,自己又和於和平搞到一起去了,那他還不恨死自己?想到這越發心慌,道:“好的,我馬上回去查,一定查出舉報人來。”
等魏海走後,李睿急忙上前,將昨晚在貴賓樓旁林子裏聽到魏海與於和平通電話的內容說了。其實他昨夜回到家裏時還想著將這事說給宋朝陽聽的,但早上醒來,隻惦記著把宋雪被騙的事說出來,竟然就忘了這事。
李睿說完聽到的內容,最後斷言道:“我昨晚還隻是懷疑,和魏書記通電話的是於和平,但今天看到魏書記的動作,我就可以斷定是於和平了,因為市裏隻有於老狐狸有那麽大的能量能這麽快讓魏書記提出此事。”
宋朝陽又氣又恨,道:“我說怎麽突如其來有人要整關維偉,原來是於老匹夫在背後謀劃搗鬼。這個老混蛋,為什麽總是搞出這種幺蛾子,真是氣死我了,我怎麽會攤上這麽一個拍檔?”
他有句話沒說出來,他更生氣的是,偏偏關維偉就有這許多罪證可抓,這才讓於和平有了搞鬼的機會,如果關維偉兩袖清風,作風正派,於和平又焉能得計?因此關維偉也很可氣!
李睿勸道:“老板,您別生氣,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麽用了,咱們還是考慮考慮,於和平這麽做的目的吧,他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同一時刻,魏海已經回到辦公室,正給於和平打電話,將宋朝陽的關注重點講了。
於和平聽後很是吃驚,出於心虛的說道:“老夥計,他不會知道這是我的動作吧?我自問這件事做得非常謹慎周密,是不會被外人知道的。”
於和平之所以要搞掉關維偉,倒並非和關維偉有仇,而是他愁於市公安局長周元鬆把市公安局經營得鐵桶一般,水潑不進,沒有他這個市長的一點勢力在裏麵,作為市長,手下最重要的權力無非公安與財政兩項,前者是實現他維護社會治安、發展社會經濟的保證與手段,後者則是他掌控市直機關的不二妙法,可如今整個公安體係都在周元鬆的帶領下投入了宋朝陽的懷抱,讓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控製力,這讓他實在難受。
於和平苦思良久,最終想到一個破局的手段,你公安局不是鐵板一塊嘛,那我就一塊塊擊破,把重要崗位都換上我的人,到時就算局長不是我的人,我也能有效指揮使用各個隊伍,照樣能達到我的目的,於是乎,他瞄準了公安係統裏最重要也是最有油水的交警支隊,打算先拿支隊長開刀,換上自己的人。
眾所周知,交警隊的油水最多,上到領導,下到普通幹警,都是吃得滿嘴流油,盆滿缽滿,幾乎不存在沒有問題的人,而問題的大小,似乎也是隨著級別高低來的,級別越高,吃得越狠越多,問題也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