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个子不大,口气不小!”
林有乐被电筒光晃住眼睛,视线不佳的情况下,等看到人,那家伙已经窜到面前,躲避不及只能抬手外格挡下一拳,又格住另外一击就势抓住那人胳膊,转身反手一剪!
对方力气太大,他一时制服不住,当机立断改为狠狠肘击!
那人痛叫一声,“操!”
林有乐趁机低横踢向他的膝弯,叫人噗通跪下后,余光里剩下的人也冲了上来。
林有乐迅速侧身躲开,重新站直。
他对着那人,稳稳的做出跆拳道的战斗姿势。
“靠,你、你他妈真的会跆拳道!”
第一个倒下的人嚎叫。
林有乐用余光瞄他一眼,说:“你自己不信。”话音一落先发制人,剩下那人个子特别高、下盘虚浮,他果断冲前一记横踢!出其不意,绷直的膝弯、灌注在脚背上的瞬发力道一下就将人用力踹倒在地上!
放倒三个人,不过眨眼时间。
林有乐深吸口气,面不改色的收起姿势,背后却已经出了一层汗。
之前被黄毛混混门堵在洗手间的时候,胯骨撞到盥洗盆,这几天疏忽没抹药,刚刚旋体的时候扯到了,痛得要死。
但他忍住。
林有乐走到想撑着站起来的人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电筒,以牙还牙的直照向对方的眼睛,“还打吗?”
不等对方说话,林有乐心中忽然一惊,有道凌厉呼啸的风声破空而来!他下意识抬手格挡,但那种令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危机感让他多留了一份心眼,临到最后改用电筒去挡。
“咔——”
手电筒的上半部分直接被砸碎削掉!!
林子陷入黑暗,只剩月光从树荫里洒落下来。
他妈的。
林有乐脸唰的白了下来,不仅因为被震麻的虎口和后怕,更因为他听到了链条和钢铁的声音。
想骂人——怎么是那个cheng哥!
“程哥!”见到救星,被打趴的几个人连滚带爬跑到来人身后。
林有乐也找机会退到他们对面,拉开距离,看着那个高个儿寸头,心口怦怦狂跳,这个cheng哥可不是善茬。
最重要的是对方手里有武器。
他他妈的赤手空拳,怎么跟钢制的双节棍打?!
但林有乐没想到的是,那个cheng哥抬手先往凑到身边的其中一人头上招呼了一巴掌,叼着棒棒糖说话含糊不清,但显然十分生气:“你们几个他妈的找死吗?”
内讧?
林有乐皱眉,却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个人见状,小心的说:“程哥,是因为今晚机会难得,就、就突发奇想的想教训一下,打一顿就走的那种……”
“那你们教训成功了吗,啊?”程远方又打了另外一个人脑袋,脾气很糟糕的骂:“废物玩意!丢人现眼!连个小矮子都打不过,还三对一,出去别说是我程远方的人!”
小矮子:“……”
林有乐眉头紧皱起。
程远方……
杨晓江说的那伙人到底是不是程远方这几个?
看那三个“小弟”像是临时起意。
但林有乐自问近期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他必须得弄清楚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因为程远方这几人上辈子跟其他霸凌他的人目的不同。
上辈子,程远方是齐瑾交往密切的好友,同一个班。
他挨这些人打的时候,认为有齐瑾的大部分原因,就算齐瑾没有明面指使,但无意间的吐槽和反感肯定有。
不然为什么这程远方每次动完手,都要警告他别再“骚扰”齐瑾?
问题就出在这。
上辈子,齐瑾应该是发现了他隐秘的心思觉得很恶心,所以高一的下学期末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疏离他、无视他。
这辈子他们还没走到那地步。
齐瑾还是那个烂好心、自来熟的憨憨直男,巴巴的揪着个“成绩好”的理由不放、非要跟他做朋友,都恨不得黏在他身边了,绝对不存在厌恶或者其他原因。
那这些人找他麻烦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的出现分走了齐瑾的注意力?
这理由未免太中二。
骂完了自家几个小弟,程远方握着双节棍朝林有乐走去。
林有乐从思绪中出来,立刻警惕的往后慢慢一点点退。
“哎。”程远方下颌一抬,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说:“再动,信不信老子立刻把你脑壳打碎?”
被威胁的林有乐咬紧后槽牙。
打是打不过,但他也得让这家伙知道他是块难啃的骨头,因为他打了那三个,这个程远方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
索性不再后退,林有乐做出跆拳道的攻击姿势来。
程远方轻笑:“呵!”
林有乐见他轻蔑一笑后突然发难,集中精神全力格挡了两下!但对方速度太快,他打倒那三个人靠的是快狠准,当别人速度比他更快、力气比他更大的时候,他难免捉襟见肘。
但他没认怂,手臂被挟制后,果断蓄力一记后旋踢!
动作再次被程远方洞穿,踹过去的脚也被抓住了!
这家伙是练家子,哪怕不靠双节棍。
林有乐失策,喘了两口气。
十年前的身体还很年轻,幸好刚经历了军训,加上在宿舍里反复练过,体力、爆发力和柔韧性都在不错的状态。
他把重心放在单立着的脚上,保持着身体平衡,眼神凶狠的问程远方:“你到底想怎么样?!”
“班长,班长我跑不动了……”
“你先回礼堂吧,我会找到有乐的。”
杨晓江犹豫:“可是,就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庄梓俞反问他:“南泽谁敢动我?”
打发走杨晓江,庄梓俞脚下更快,甚至跑起来。
他径直往高三学区方向去。
在途径一条没有路灯的黑漆漆小道时,想也不想的大步走进去。
月光明亮,他又跑起来,直到迎面看到林间有一个人率先走出来,他气得停下低喝:“你们疯了!”
那人不疾不徐走出林荫。
月光落身上。
庄梓俞心里猛然惊了一下!
林有乐双手插在口袋,眼神被过长的刘海挡住一半,淡淡道:“班长,谁疯了?”
庄梓俞心慌了一瞬。
他怎么也没想到站着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林有乐,甚至心里有“林有乐联合杨晓江做局给自己下套”的念头,但随即想,杨晓江那样子像是给他下套吗?
杨晓江他敢吗?
庄梓俞吐出一口气,抱怨说:“有乐,你差点吓死我了……”
他快步上前,擦掉自己额上的汗,呼吸仍然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快速说:“杨晓江说你被程远方的一个小弟带走,怕你被欺负就赶到医务室来找我。我听到被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丢下瑾哥来找你。”
林有乐本来想看看庄梓俞会怎么辩,却被这话一下带跑了重点。
他皱眉,“医务室?齐瑾怎么了?”
“瑾哥晕倒了。”庄梓俞叹了口气,拉过林有乐上上下下的看,说:“不过没关系,医生在,他这个是从小到大的毛病了,不用太担心。倒是你,他们人呢?找你干什么?”
“嘶——!”
林有乐表情突然变了,是被庄梓俞碰到胳膊。
这具年轻的小身板儿第一次实打实干架,不管是格挡还是揍人,结结实实的都用肉扛,打完浑身上下都痛。
林有乐不再像刚刚那样端着,而是倒抽口冷气后,十分可怜的说:“班长,他们打我……”
庄梓俞气得脸色都变了,“真的?他们也太过分了!我带你去讨个公道回来!”
“他们打完我就走了。”要不是太夸张,林有乐都要顺势疼出点眼泪来,小声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惹到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出来,还好几个打我一个……”
庄梓俞说:“你说程远方他们吗?”
林有乐:“班长你认识他们?”
“南泽上下谁不认识那些个混世魔王。”庄梓俞别开眼,他轻轻扶住林有乐,说:“他们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就喜欢欺负弱势群体,我以为升了高中他们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只一会儿不注意就对你下手了。”
“我送你去医务室。”
“谢谢班长。”
林有乐没撒谎,袖子一撩,手臂上青紫的痕迹已经显现出来了,虎口也红肿着,包括之前没好的胯骨上的淤青,乌青褪去一半剩下一半也十分吓人。
护士拿着药油给他擦。
庄梓俞在一旁看着。
因为林有乐的皮肤很白,那些伤就格外明显。
——姐你知道璞玉吗?没经过人工打磨雕琢,天然去雕饰。我老大就是,他不会打扮,发型特别土还挡住眼睛,但他很白,眼睛很漂亮,要是打扮起来肯定好看!
齐瑾那天在工作室里说的话言犹在耳。
庄梓俞暗暗攥起拳头,在轻抖。
林有乐还挺怕疼的,要是庄梓俞不在这,他绝对会像上次一样嗷嗷大叫。
但庄梓俞在,他只能很隐忍的抽抽气。
“都是我的错。”
庄梓俞眼眶忽然红了,但又说,“不过有乐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跟程远方说,让他们别再欺负你。”
“可是班长。”林有乐呲牙忍着痛,压着小声说:“他们不是很凶很坏吗?”
庄梓俞到林有乐身边坐下,看向他一脸真诚道:“有乐,你别那么见外了,叫我小俞吧。你是瑾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保护你的,虽然跟程远方他们打交道要付出代价,但为了你我愿意。”
林有乐于是明白了。
程远方那些人提前出现,原来作用是跟上辈子第一次月考后出来的那伙人一样。
——被庄梓俞用来跟他拉近关系。
上辈子也是这样,只不过上辈子他是在挨揍的时候庄梓俞突然出现,庄梓俞赶走了那些施暴的人,救下他,又带他去医务室。
以前是月考,这次是军训刚结束。
尽管整个时间线提前,但事件线是重叠的。
为什么提前了?
林有乐想:难道是因为齐瑾对我太过关注,庄梓俞察觉到了危机感吗?
可是……
如果这辈子是这个原因,上辈子呢?
上辈子不管是月考前还是月考后,齐瑾跟他都不熟。
庄梓俞那么做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
从踏入林子那一刻林有乐就知道庄梓俞做出了选择。
现在了解庄梓俞的目的后,忽然觉得上辈子的高中三年好失败,自以为是的两个朋友,竟然都不是。
不过局势明朗了,以前庄梓俞在暗他在明,现在他暗庄梓俞明。
虚以委蛇这套。
他一个在社会中打拼数年的成年人还能不会吗?
“班长。”
“都说叫我小俞就行。”
“小俞。”林有乐改的还挺顺口,说:“我们告诉老师吧,让老师来处理,怎么能让你去面对那么可怕的人?还要付出代价,这肯定不可以!”
“告诉老师没用,有乐你刚来南泽不知道,他们就不是校领导能管住的人。”庄梓俞握住他的手,“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林有乐十分感动,“谢谢你小俞,我……”
“不用客气,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庄梓俞笑说:“好了,你先处理伤口,我去看看瑾哥。”
“我跟你一起去吧。”林有乐立刻放下衣摆跟护士道了谢。
庄梓俞嘴唇不悦的向下抿起,见林有乐看过来,瞬间重新展颜,笑说:“好啊,一起吧。”
原本庄梓俞还担心欧阳医生正在给齐瑾做治疗,不方便打扰,带着林有乐在外面等了会儿,林有乐觉得不对劲,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儿回应都没有,立刻推开。
问诊室里两条椅子倒在地上,医生和齐瑾都不见了人影!
两人具是一惊,面面相觑。
见情况失控,庄梓俞有点慌,但很快镇静下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对林有乐快速说道:“一定是回家了,有乐我得回去看看瑾哥,你自己一个人回礼堂没事吗?”
“没事。”
林有乐应完,想起上次庄梓俞在宿舍也说过齐瑾的病,这次又昏迷,还弄得问诊室这样。
上辈子齐瑾能跑能跳踢天弄井,这辈子怎么真成纸糊的了?
他跟庄梓俞一起走出去,问:“齐瑾身体到底哪儿不好?”
“我也不太清楚。”庄梓俞有些心慌意乱,说:“印象中很小的时候,叔叔阿姨就给他请了医生,我只知道他要定期做治疗。”
定期做治疗?
癌症?
林有乐立刻呸呸呸。
私家车驶入校园很快接走了庄梓俞,林有乐目送车子离开,沉默的站在原地,他想起今晚在礼堂齐瑾拉住自己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好好的怎么会发病?
那个时候齐瑾身体就不舒服了?
可是在台上表演的时候齐瑾分明一点不对的样子都没有。
不知道具体状况和进展,林有乐整晚都有些心神不宁。
迎新晚会结束散场。
林有乐回到宿舍,换睡衣的时候碰到身上的伤,痛得他呲牙咧嘴,泪花都冒出来了,心里疯狂想骂人。
但他误打误撞忽然又想明白另一件事——
程远方捏着细细的脚脖子,看月光下林有乐被汗浸湿的头发,半挡住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
不是个凶狠的人,却做出凶狠的表情。
真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猫。
爪子挠人顶多三道白痕,却以为天下无敌,遇见谁都要刚一架。
不过这个据说只知道死读书、性格内向长得又难看的好学生,似乎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无聊?
程远方搅动口中的棒棒糖,换了一边腮帮子,懒洋洋说:“你跟我几个兄弟道歉,今晚的事儿就两清了。”
这么简单?
林有乐心念一动,可上辈子在这人手里吃了太多苦头,他不敢掉以轻心,憋出个冷笑说:“他们把我骗到这里,要不是我有防备,挨打的就是我。你会让他们跟我道歉吗?”
“怎么不会。”程远方笑了笑,松开对林有乐的钳制,回头看向站着的三个人,表情冷下来,不耐烦的说:“橙子,你们几个骗他什么了?”
被叫橙子的就是一开始骗林有乐来的那个瘦高个,支吾说:“他找贺朝云来着,我就说我带他来见……”
贺朝云?
程远方眉头一挑,转头看林有乐,“你还认识贺朝云?”
林有乐正在揉手腕,从语气中听出程远方的诧异,心想贺朝云在南泽果然是个粗大腿,他立刻说:“贺朝云是我哥!”
不管贺朝云是不是重生,他都一定要认对方当“哥”,现在提前带贷款下威慑力也不是不行。
“哈?”
程远方却惊得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弟弟呢?”
林有乐皱眉。
橙子老远说:“贺朝云是我们程哥的表哥!你还敢瞎攀关系,不揍你揍谁,啊?”但话说完,他又憋了一口气,走近问林有乐:“你真在贺朝云他家学的跆拳道?”
林有乐心想我还是他亲手教的!
但这狐假虎威假到了真老虎面前,也的确有点尴尬,幸好他上辈子练就泰山崩于前八风不动的能耐,面无表情的说:“不然你教的?”
橙子“嘶”了一声作势要打他。
“行了!”程远方喝止,再看林有乐,他搅了两下口腔中的棒棒糖,咯咯作响,几分打量几分审视。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
林有乐知道如果这个程远方真跟贺朝云是亲戚关系,一条消息就能问清楚,而贺朝云百分之九十可能没重生,他赶在那之前说:“我只在跆拳道馆里见过他一次,我知道他,他不认识我。”
程远方要发消息的手停住,抬眼看他。
“我一个外市生来到南泽,肯定会被针对。”林有乐沉着还显稚嫩的面孔,理直气壮的说:“所以我想找他,看他能不能帮我说句话,他是高三学长,有他撑腰,我日子肯定没那么难过。”
程远方说:“还挺有心眼子。”
收起手机。
林有乐其实一直都在提防对方会对自己动手,上辈子挨打挨出心理阴影,知道这人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
可程远方偏偏就轻饶了他,只说:“今晚是让你出风头了,一挑三还打趴三个,但林有乐,这几个是我手里边儿最菜的兄弟,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些什么,你知道老子的厉害,是不是?”
林有乐说:“就算说,我也只会说你们打了我。”
程远方眉头轻轻一抬,不知道林有乐是怂还是别有目的。
起码前不久的表现看上去不像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一边的橙子只觉得被他装到了,烦躁嫌弃的说:“赶紧滚吧滚吧。”
他于是就滚了。
滚了一会儿,遇到气喘吁吁找来的庄梓俞。
他当时怎么也不明白程远方为什么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甚至连给兄弟报仇都不报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早早跟庄梓俞商量过,晚上因为是那三个小弟临时起意想揍他,完全在计划外。
程远方之所以出现在那,不是来打他的,而是给那三个人收拾烂摊子。
所以庄梓俞才跑得那么急,又真情实感的生气,一开口就是“你们疯了吗?”
以为程远方失信了吧?
可程远方跟庄梓俞的关系真的只是交易?
杨晓江到底知道些什么隐瞒不说……
因为浑身的疼痛,林有乐翻来覆去一直无法入眠。
他总想庄梓俞上辈子还算计了什么?
做了三年戏,总有什么比缩付出要丰厚百倍的东西能从他身上得到吧。
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阳光灿烂,鸟鸣啾啾,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
林有乐花了点时间刚做完物理一道大题,余光有人影,抬头看到庄梓俞从前门进来,很意外,“小俞?你不是听讲座去了吗。”
“买水而已啦!”庄梓俞说:“讲座有什么好听的,还没我们有乐讲得好。”
他忍不住害羞的抿唇笑,“别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八道!嗐,其实我刚刚去楼下找瑾哥了,也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不在教室。”
“可能听韩教授的讲座了呢。”
“他?包了全年级倒一的学渣去听讲座?”
林有乐有点想笑,看庄梓俞精致的眉眼做夸张的表情,又有些羡慕他能这样光明正大,小声替齐瑾说话:“其实也还好,虽然成绩很差,但志向可以很远大。”
“我倒宁愿相信他在打球。”
“那他有在吗?”题已经不想做了,只想聊相关的话题。
“不在。”庄梓俞撇嘴,说本来想把水买给齐瑾的,又道:“瑾哥这家伙真是的,要空也不来找我们玩,上周末答应说给我买的手办,这星期就变成了兰博的乐高,几万块叫我拼,我眼睛都花了,才懒得搭理他!”
“齐瑾又给你送礼物啦?”
“嗯呐。”庄梓俞支着脸颊,说:“这又不算什么,从小到大他给我送的礼物都能堆满一整个房间了,不合我心意我就让它们进去落灰!叫他再给我送好的。”
林有乐有点羡慕的笑了笑,握紧了笔,打算继续写题。
庄梓俞在一旁又说了一些事,小时候怎么跟齐瑾他们捣蛋,闯了祸又怎么让齐瑾背锅,齐瑾只大他一个月却老自称哥哥,他也就占尽便宜,总要人宠着。
“这道题怎么做?”林有乐有点不太想听,原本微微发甜的心变得酸变得苦,所以挪过题册问庄梓俞。
可庄梓俞却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说:“有乐,其实你喜欢齐瑾吧?”
那瞬间像是被锤子猛得击开胸口,破出个大洞,里面他偷偷藏起来的秘密公布与众,不伦的、羞耻的、甚至是觊觎属于他人的,他连忙头,“怎么可能?!”
他慌张重复:“我怎么会喜欢齐瑾?”
“我有喜欢的人的,他很优秀,他,他学习成绩很好……”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想要把面前棘手的话题掠过,“是我,我一个大哥哥……”
但无论他怎么着急的解释,庄梓俞脸上的笑似乎已经藏着洞悉一切的深意。
他慌张,低头多写了两个字,回过神一看发现竟然是“齐瑾”。
惊醒了!
林有乐浑身痉挛一下急喘了口大气,他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宿舍刷白天花板,反复深呼吸。
好歹压下了胸口那种慌张和悸动。
似乎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跟齐瑾的关系如置冰窖般的恶劣起来。
哪怕齐瑾来实验班,也不会再给他带什么东西,更很少跟他说话。
他以为是自己嘴太笨,有一次鼓起勇气在两人聊天时插了一句,但得到的,却是齐瑾看过来的冷淡一眼。那真是比寒冬里的冰棱还要扎人,直接捅穿了心脏,血都不见一滴,却让人从头痛到了脚。
于是他明白了。
齐瑾肯定知道了,一定是他肮脏的心思被庄梓俞看穿后,庄梓俞告诉了齐瑾,以至于齐瑾也迅速的对他产生了厌恶。
那是高一下半个学期发生的事。
他小心翼翼怀揣着的秘密,那叫他如履薄冰、又酸又甜,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成了昭然若揭的利器,利器交在齐瑾手里,狠狠捅向了他。
那天晚上,他在被窝里做了一整夜的试卷,一边做一边忍不住眼泪。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世界上能有那样的感情,让人委屈得像是天都塌了下来。
世界坍塌成废墟,人血肉模糊的压在底下。
喘一口气,都疼,可又活着。
第二天就得了重感冒。
头重脚轻的连床都下不去,他胡乱吃了两颗药,把哭肿的眼睛埋在被子里。
逃避一切。
感冒好了后,他就放下了。
他告诉自己放下,对齐瑾的冷淡习以为常,同时也保持着对所有人冷淡,他又开始学校宿舍图书馆三个地方轮着去,挨打的时候抱住头,整个人都很麻木,皮肉的疼、疼不进心里。
谁还能有齐瑾伤他更深?
林有乐这样想着,掀开薄被,下一刻叫哀嚎出声:“啊——!”
宿舍其他几人齐刷刷看他。
林有乐的哀嚎顿时卡在喉咙里,对上大家看来的视线,尴尬的冷静的解释:“刚刚撞到墙了。”
“小心点嘛。”
几人又收回视线。
林有乐冲几人后脑勺张大嘴巴无声的嚎叫:谁他妈说皮肉的疼疼不进心里!!
痛死他了!!!
林有乐对自己这具身体服了。
抗揍也分时期吗?
上辈子够惨了,也没见怎么着,这辈子怎么就打了一架,还是打别人,能痛成这样?
一楼三窗口的小笼包都不香了。
林有乐带着一身低迷的气场进教室,门口碰见抱着一大摞新课本的张茜茜,他试着弯了弯胳膊,觉得没什么问题,上前说:“我帮你吧。”
“谢谢,不用啦。”张茜茜力气大,说话间已经走到讲台上,把那一大摞放在桌上,说:“不然你再跟我去一趟吧,班长今天请假了,本来应该他带人领书的。”
“班长请假了?”
林有乐跟她一起走出教室、往楼下走。
“嗯,陈老师说的,说班长跟齐瑾都请假了,请的病假。”张茜茜说:“昨晚齐瑾跟你上台表演结束回位置就晕倒了,班长他们送齐瑾去了医务室,当时陈老师不在,后来我跟陈老师也去医务室看,却只看到两辆私家车停在校医务室前。”
她说:“我只看到齐瑾昏迷着,一旁还坐着一位医生,情况看上去很严重。”
林有乐眉头皱得深,“那齐瑾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你知道吗?”
“不知道。”
“好吧。”
高一不分文理科,一共九门课程。
等把领到的新书一一发下去,每个课桌上都高高叠起了书山。
林有乐随手翻开语文必修课本,关于理解和背诵的内容对他来说并不难,然后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看到那些文言文诗篇时,脑海中的深埋的记忆竟卷土重来,好像能脱口而出的熟练背诵。
翻了几页,又看英语。
英语没问题,对过了六级、日常生活也经常用到的他来说,英语应该是高中学科里最简单的一门。
前方有“哆、哆、哆”的声音。
林有乐抬头看。
张茜茜站在凳子上,正在黑板侧边誊写今天的课程表。
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物理、生物、历史、政治、地理……
那种重回校园的感觉,终于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坐在课堂中的林有乐身上。
恍惚中岁月扭曲回流。
大学时在人际方面的交往、日以继夜的赶论文,背单词记法条考各种证,实习后的一面二面,步入社会后的人情宴请、虚以委蛇,从接待委托人到坐上法台手握那举足轻重的法槌……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仿佛是伏在桌上眯了一场春觉,醒来,一切成空。
心里的耿耿于怀和念念不忘,最终成了车祸后的一场竹篮打水。
林有乐喉咙动了动。
他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中,笑着笑着,笑出些眼泪。
今天要认的老师有些多,除了陈彤兼任数学老师以外,其他都是新老师,一共八位。
那些模糊的记忆和影像像被吹走了尘沙的玻璃窗,鲜活如新。
第一天不上新课,各科目老师跟学生彼此认识、了解,他们有些风趣,有些威严,也有古板和潮流,叫新生们开始对未来的高中三年展开无限期待和遐想。
林有乐想多翻翻理科的书,却总走神——
庄梓俞不是说齐瑾的问题不大吗?
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旷课?
下午陈彤叫林有乐去办公室,让他准备开学典礼的致辞,明天要在国旗下讲话。
林有乐答应下来,想琢磨着如何问一下齐瑾的事。
——“您好?”
办公室外一个声音叫正在谈话的两人都转头看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先生,五官周正,梳着背头的发型,炎热的夏天仍然穿的极为绅士,打着领结、马甲衬衫,彬彬有礼的站得笔直。
林有乐竟然认识。
是齐家的管家,周伯。
认为两人有话要说,林有乐识趣的道:“陈老师,我先走了。”
“这位就是林有乐同学吧?”
林有乐心中诧异,看向开口的周伯,“我是。请问您……”
“我是齐家的管家。”
周伯看着他,将此行目的徐徐道来:“我们少爷昨夜开始昏迷不醒,听俞少爷说,他昏迷之前曾经跟您有过肢体方面的冲突。”
“没有。”林有乐先否认,再解释说:“他只是拉住我,后来松开了。”
周伯似乎并不关心原委,他的态度不咄咄逼人,只温和的问:“您方不方便跟我去一趟齐家?”
陈彤站起来,走向周伯。
她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林有乐的面前,“这位先生,我是林有乐的班主任,叫陈彤。”
“您好陈老师,我们先生想请你们班的林有乐同学到一趟家里,庄梓俞少爷也在,我们并无恶意,也不会对林同学做什么。”
陈彤见他语气礼貌态度却强硬,说:“正好,我也很担心我们班齐瑾的身体,可以一起去吗?”
周伯问:“陈老师没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学生身体要紧,其他的事情放一放。”
林有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有些感激,但他不认为齐家夫妇会对自己做什么,他行的端坐的正,跟齐瑾之间并没有庄梓俞说的那样“肢体冲突”。
不过他还没开口,周伯已经对着他们二人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管家意外的好说话。
但林有乐到了齐家后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好说话了,陈彤被其他人接待,只他一个人被带入了齐家内宅的主楼。
齐家,他来过一次。
当时是齐瑾生日。
只不过,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弄得最后不欢而散。
林有乐跟着走上阶梯,却听到了厅内小孩说话的声音,接着响起一声狗叫,他抬头,一只半人多高的黑色大型犬从客厅里跑出来,居高临下冲着他吼了!眼看还要冲下来!
林有乐脚下站不稳,魂都要从嗓子眼里被吓出来了!
一个佣人及时扶住他,好歹没让他摔下去。
周伯:“堂少爷,您把狗.管住,吓着客人了。”
厅内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将军!”
“汪!”巨型狼狗回头叫了一声,跑进了客厅。
“林同学您别怕,我们堂少爷家养的黑背,很懂事,并不会咬人。”
林有乐脸还是白的,僵硬着不肯动一步,“可以用链子锁一下吗?”
“为什么要锁住!”小孩跑出来,看着七八岁大,个子堪堪高过那只大狗,颐指气使的指着林有乐说:“将军是我的朋友,你会把你朋友用链子锁起来吗?”
林有乐不去跟小孩讲道理,而是双手合十,对周伯小声的说:“抱歉周伯,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很怕狗。”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他还把裤腿拉上去给老人家看伤疤。
客人怕就是怕,周伯当然不可能需要客人证明什么,走上去就吩咐人把将军关进房间里,又叫堂少爷进房间里陪狗玩。
而站在阶梯上的林有乐,却整个人如同凝固了一样僵住!
——只见高高撩起来的裤管下露出一截小腿,除了昨晚让程远方狠狠掐出一圈青的脚脖子,小腿上没有半点旧年伤疤的痕迹。
怎么可能?!
那几个被狗咬出来的伤疤,在他腿上二十多年!
林有乐清楚记得他当时还在读小学,一次放学对上了一条大黄狗,那条狗凶恶、一点不怕人,一双眼睛盯着他,脑袋下压、呲牙咧嘴的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一动不敢动,因为知道一跑就会被狗追。
只在心里疯狂求助,希望爸爸妈妈或者路过的哪位叔叔阿姨能救自己一把,求得都快哭了。
但谁也没来。
最终的结局是那条狗吼着扑了上来,在他腿上狠咬了一口,怎么也不松开!
流了满腿的血和几个窟窿眼。
因为伤口太深,伤疤无法消除。
林有乐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又伸手摸了摸。
皮肤是光滑的。
“林同学?”
周伯返身来叫他。
林有乐立刻松开裤腿站起来,他又有了那阵恍惚的不真实感。
烈日挂在头顶。
一定是把他闷得中了暑。
不然他的疤呢?
小时候被狗咬出来的疤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四天订阅很重要啦,拜托拜托别养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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