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来之前,这些日本代表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作为大和民族的一员,他们深知本民族的性格,极端,偏执,没有理性。
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这完全出于对天皇的忠诚,尤其是团长岩仓具视,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他知道自己将来会背负“卖国贼”的恶名,这也是他不让伊藤博文来的目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伊藤博文冷静,沉着,多谋,他看好伊藤是能挽救日本未来的人,不能白白牺牲掉。
看到日方签字,曾纪泽才微笑了一下,他可不是单单为了意气之争。这样做首先能挫伤日本人的心气,让他们摆正位置:你们不是来讨价还价的,是来求和的!
而且这就等于日本承认侵略,中国先占住了正当性,正式谈判时大有好处的。
随后谈判正式开始,曾纪泽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让日方代表崩溃了:赔偿白银两亿两!
要知道1883年的日本,财政预算收入7400万日元,实际收入8250万日元,折合白银也就是5500万两,两亿两相当于日本三年半的财政收入啊!
岩仓具视等人全傻了。
虽然他们知道不赔款难以善了,预想也就几百万两而已,但绝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数额,完全超出了他们心理承受范围。谈判进行了好几天,双方始终纠缠在数额上,中国降到了一亿五千万两之后,就不肯再降了。而日方升到两千万,也就到了心理极限,双方僵持不下,任何威胁都无法让日本人就范了。
眼看谈判陷入了僵局,丁云桐决定在军事上继续施加压力。此时中国海军结束了海上拦截任务,除了那几艘还在港内修理的军舰,其余舰只已经重新进行了整编。
一共分成三支舰队,首先是主力舰队,任务主要是作战,以朱雀、玄武、:白矖、白泽、麒麟、腾蛇六艘强力战舰为核心,再加上六艘吨位较大的炮舰,同为2800吨的“镇安”、“驭远”、“海安”三舰,以及1200多吨的“澄庆”、“横海”、“登瀛洲”三舰,旗舰仍为朱雀号。
其次是辅助舰队,主要负责巡逻,掩护,侦查等,由济安、飞云、福星、振威、艺新、恬吉、金瓯、钧和、安澜、镇海等十艘炮舰组成,其中1258吨的安澜号最大,成为旗舰。
zuihou是内河舰队,主要是控制湄南河流域,以袖珍铁甲舰龙威号为核心,再加上超武、伏波、万年青、湄云四舰,虽然数量大减,但鉴于龙威号的强悍,舰队战力并未下降多少。
舰队组织完毕之后,主力舰队一直在日本周边游弋,等待下一步的行动,此刻收到丁云桐的命令,立刻前往日本近海。
这个时候,舰队里已经大量装备了铝热剂燃烧弹,就是把稠化的石油,加入氧化铁和铝粉,再倒入氯酸钾,葡萄糖或白沙糖,充分混合而成。这种燃烧弹能够造成大面积火灾,而且温度瞬间能达到上千摄氏度。三艘运输船装载着大量燃烧弹,跟在舰队后面,充当弹药库。
4月27日,舰队抵达了东京湾,但湾内炮台林立,刘步蟾较为慎重,选择比较外围的横滨港作为攻击目标。
横滨从1859年成为自由贸易港,到了1873年,已经发展成为日本最大的港口,仅次于东京、大阪,是日本的第三大城市,人口早已超过了十万。这里是日本最主要的生丝、茶和海产品输出地,以及绢织品和毛织品的输入地,城市大量的町(居民区)和納屋(仓库),工場(工厂)等,鳞次栉比,十分兴旺。
刘步蟾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命令对准人口最为密集的居民区开火,中午时分,中国主力舰队的数十门舰炮同时发出死亡的吼声,大小炮弹雨点般砸向横滨。
这些炮弹全都是燃烧弹,在落入居民区立刻燃起冲天的大火,而且日本的建筑物绝大多数都是木制的,用木头、纸张和竹子建成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因此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尤其是中国军舰上的一些重炮射程极远,整个城市都在攻击范围内,事实上轰炸半个小时后,整个横滨已经陷入了一场恐怖的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势,大火几乎将所有东西都点燃了。
火焰是如此猛烈,火中的铝热剂使温度急剧升高,到处逃跑的日本平民甚至还没被火烧着,其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滚烫的热浪给点着了。大火造成的灼热气浪甚至与海上吹来的冷空气,形成强劲的对流旋风。
一些金属都被高温融化,人和木头都在令人窒息的高温中自燃!许多躲在地洞里的人都被活活烤死,四下奔逃的人群近乎疯狂,到处是乱窜的火苗,到处是恐怖的惨叫,很多人认为水能克火,纷纷跳入附近的池塘和河流,但是灼烈大火所形成的高温将池塘里的水都煮开了!池塘几乎成了大锅子,水中避难的人们都被滚烫的水给活生生煮熟了!
尸体随处可见:有一家人堆在一起的,有相邻的住户们堆在一起的,还有成叠、成堆,甚至像一座小山似的堆在学校和医院周围的。
丈夫和妻子紧紧拥抱着被烧得熔为一体,烧成焦炭的婴儿还紧紧地攀附在母亲、姐姐或者祖母的怀里。
还有一些尸体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双腿紧绷,胳膊伸开,仿佛要奋力逃离火场的样子。河中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有穿着衣服的,也有赤身裸体的,所有的都黑得像木炭一样。
这些都是死去的人,根本无法分辨他们是男是女,甚至无法分辨那些漂浮物究竟是胳膊是腿,或者只是烧焦的木头
大火烧了整整两天,几乎将横滨夷为平地,两万五千多人被烧死,两万多人不同程度烧伤。
随后中国舰队沿着日本海岸线,一路“火攻”下来,在几天的时间里,陆续攻击了横须贺,静冈,滨中,丰桥等港口城市,所到之处,死伤累累,惨不忍睹。
中国的“暴行”给了天皇集团以极大的压力,日本舆论纷纷指责政府无能,本来摇摇欲坠的威信彻底荡然无存。5月2日,大批日本民众甚至包围了新任陆军卿川村纯义,以及新任海军卿井上良馨的寓所,并放火焚烧。
与此同时,日本各地小规模的暴动,开始出现了一个最可怕的趋势:组织化。
暴动,往往只是由一些偶然事件引起,随后心怀不满的人不断加入,zuihou用暴力方式反抗政府。但是如果出现了“组织化”,有了领导集体,有了纲领,有个组织,这就是不仅仅是暴动了,而是变成“革命”。
5月3日,在东京东北部的福岛,一个叫宇田成一的人,正式建立“福岛自由党”,并颁布了党纲“改革世道,推翻天皇”,发动和指挥农民和手工业者起来革命。
几乎在同一时间,片冈健吉等人在四国岛的高知创立立志社;
江藤新平和前秋田县令岛义勇在佐贺建立忧国党,准备发动叛乱;
河野广体等人在枥木,茨城两县,收集枪弹,制造炸弹,准备对政府机关发动袭击;
在埼玉县,高岸善吉,大井宪太郎,田代荣助等人建立“困民党”,联络上州和信州的自由党人,开始组织武装liliang,周围大批走投无路的破产农民加入,人数急剧增加到上万人。困民党将这些农民编成甲乙两队,由田代荣助担任总指挥,到处搜罗武器,连锄头,菜刀,棍棒也不例外,准备选择时机进行规模空前的大起义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天皇政权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