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卫婷婷果然没有憋住，看着苏科长沉了一口气，转脸看向我。
“林阳，事情是这样引出来的，在你没来之前，我跟苏科长在院里碰面，还有那个五监区的许教导员，我们站在一起说这个事。苏科长就说起她原先在监区做管教时，那个帮她干活的女犯。”
说着，卫婷婷看着苏科长，抬手摆了一下：“雪芳，你当时是不是说那个女犯帮你做了不少的事，她这次想请你帮忙了吧？”
苏科长点点头，轻声说：“是，那个时候，所有的台账都是她在帮我弄。人也老实可靠。只是怪我当时调到教管科，没把她带过来。”
苏科长脸上带出一丝愧疚，接着说：“她的遭遇也挺让人同情的，现在她差不多也就有六个月的刑期了，如果能给她加上三分，凑足一个奖功，减刑后就能直接出狱了。但这次赶不上，就只能在这里多待半年了。”
“就是呀。”卫婷婷半截里插话，接着说：“这三个奖分，在别的监区不过是顺嘴一说的事。只可惜她现在在梁大队的监区，你想帮忙都没法插手。”
听到这里，我微微蹙眉。
卫婷婷叹口气，看着我说：“要说也是赶巧了。我们几个刚说到这个事上，梁大队碰巧就带着几个女犯过来了。那许教导员见苏科长为难，也是心直口快，直接就把梁大队拉过来，把苏科长想帮那个女犯的事给说了。”
说到这里，卫婷婷在自己腿上敲了一下，似乎痛心疾首样的说：“当时我一见许教导员把她拉过来，就感到事情不好。结果，梁大队当时就翻脸了。”
听卫教导员说梁大队当时翻脸，我心里一沉。
不用卫婷婷再多解释我也知道，我把她得罪的那么狠，现在轮到苏科长的头上，她还不耀武扬威的耍一把威风啊？
卫婷婷又看了苏科长一眼，说：“当时你是亲眼看到的，那梁大队是什么德性？她说，别看我现在还是个副科，但正科找她不好使。别说那个女犯分不够，就是够了，有教管科插手，她也得把分给扣了。现在知道能求到她头上了，当初干嘛啦？还说让苏科长别闲操心，回到这教管楼跟你好好的温存，别到外面丢人现眼。”
卫婷婷的话一出口，苏科长的脸腾地一下升上一片红晕。
我就暗里咬牙发狠。
特么的，那个娘们嘴也太损了。
当着苏科长的面就敢说让她跟我温存。这不是直接往苏科长头上扣屎盆子么？
再说，我愿意跟她温存，那是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三道四了？
现在想来，我都有点后悔。
后悔当时抽她的嘴，怎么就没再多用点力气？
如果当时把她的嘴抽成残废，可能她今天就说不出这么难听的话了。
卫婷婷没去看我和苏科长脸上的表情，自顾自的撇撇嘴，接着说：“这还不算，当时我听着生气，就跟她说嘴上要留点口德，大家都是在一起的同事，谁还用不着谁呀？但她不依不饶，直接说教管科有啥呀，不就是有个破图书室嘛，她不稀罕。想加分早点出去，就得直接去求她。搬出教管科来就不行。她一辈子也不会求到教管科的头上来。”
嘴上说着，卫婷婷显得有点激动，两手拍了一下：“当时许教导员的脸都变了，她可能也没想到梁大队会过分到这个地步。我本来还想说她两句，但她扭个花就走了。不但抹了雪芳的面子，直接连我和许教导员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卫婷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能她也嫌那个梁大队没给她留情面。
但这事说到这里，我就为苏科长生气。
她好歹也是在科长位置上坐了很久的，当时怎么就不会直接跟那个梁大队撕破脸吵一顿呢？
心善，单纯，想来在女监这种地方，就是一种致命的弱点。
但梁大队做的也太过嚣张了。
难道她以为有余监给她撑腰，她就能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了？
记性太差，难道她已经忘了我甩她大嘴巴的事？
苏科长看到卫教导员已经气的不行，很不自然的笑笑，说：“婷婷，还是别说这些了。帮不到那个女犯就不帮，算是我的过失。咱们还是说点别的，为梁大队生气，不值得。”
听她也能说出这么宽怀的话，我在苏科长脸上看了一眼。
其实不管她是不是在强装笑意，我都知道，她心里装着这件事，心情绝对不会轻松起来。
卫婷婷又叹了口气，说：“说起来那个王玉兰也真够可怜的。本来老实人一个，只是为了给儿子看病才去偷了一回，结果就被判了刑。听说她的儿子一直没人照顾，现在快不行了。她在梁大队的手下，每天拼命做事干活，还不是盼着早点出去看看儿子么。但为了这三分奖励，她还得在这里待半年，只怕儿子死了她也见不到了。唉，罪过，这是咱们的罪过啊。”
把话题说的这么沉重，卫婷婷直接把我们谈话的气氛拉低下来。
苏科长本来俊秀的脸，更加多出些愧疚。
她微微摇摇头，语气沉重的说：“王玉兰确实挺可怜的。她找到我的时候一个劲的哭，哭的我，心都乱了。她是真为她儿子担心啊。我想了，如果真帮不到她，就给她儿子寄点钱过去，好歹让人先活下去，到时候王玉兰出狱，也能见儿子最后一面了。”
卫婷婷看着苏科长皱着眉头，说：“寄钱只能是买个心安。再说了，她儿子还能坚持半年嘛？说到最后，还是让王玉兰早点得到奖分出去才是正事。实在不行，我还是去找找梁大队，卖一下我这张脸，把王玉兰调到我的监区，或许还有点机会。”
苏科长依然有些为难，看着卫婷婷说：“能调出来当然是好。不过事情搞到这一步，梁大队已经知道我要帮王玉兰，只怕她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给拦住呢。”
卫婷婷看着苏科长点点头，说：“实在不行，我直接找一监区的监区长，让她给我想想办法。”
苏科长又摇摇头，说：“找监区长就行了？她还不是要给梁大队面子嘛。王玉兰直接在梁大队的手里，不通过她，根本就要不出人来。”
在旁边听着她俩一人一句不停的商量，我都有点尴尬。
靠了，我一个大小伙子在旁边，她俩直接把我凉在一边，这是把我给忘了吧？
咳咳。
我咳嗽两声，提醒她们还有我的存在。
卫婷婷转脸看着我，嘴角一撇，说：“你咳嗽什么啊？往外调人的事，你能解决啊？”
我脸色一沉。
这卫大队升了教导员，倒是不再拿我当外人，但怎么还瞧不起我了呢？
“卫教导员，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正了一下身体，说：“说到往外调人，我是真做不到，但说到给王玉兰争取奖分，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我的话一说出来，她俩相互看了一眼，神情当中全是惊诧和不信。
“林阳，你可别逗了。”卫婷婷不屑的说：“你调不出人来，从哪里给她弄奖分？”
苏科长也是一脸疑虑，看着我眨眨眼，说：“林阳，这事你就别掺和了，婷婷能把人调出来最好，如果梁大队死不放手，那也没办法。只当咱们尽了一份心意，实在做不到，也就算了。”
“别算了呀？”我正起脸色，认真的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咱们教管科本来就有奖分，直接把奖分给王玉兰不就行了嘛。”
卫婷婷还是不信，眼光在我脸上不停的扫。
“林阳，没发烧吧？可别给我开玩笑了。”
我整个人一震，再次郑重的说：“我没给你开玩笑。教管科的奖分，只要弄下来就不是三五分。”
“真的？”卫婷婷撇撇嘴还是不信，样子就像有点牙痛。
见我说的郑重，苏科长笑了。
她对我的话还是相信的，起码在一起上班这么长时间了，她知道在这种事上，我从来不开玩笑。
她伸手拉着我的胳膊，来回晃了一下，急切的问：“林阳，我相信你说的出就能做的到，快跟我说说，你打算什么弄啊？”
见苏科长高兴的有点发嗲，卫婷婷又撇撇嘴，浑身打个冷颤，说：“你俩这样真的好嘛？还怎么弄，这话听着就让人脸红。”
卧擦。
卫婷婷来这么一句，让我脸上发窘。
看着心直口快的她，思想怎么还这么污呢？
苏科长则脸色发红，赶紧松开我的胳膊。
我沉了一下，看着苏科长说：“科长，你别忘了咱们教管科是做什么的。教管科管着全监狱所有的女犯，只要有文章在局监狱报上发表一篇文章，直接奖分就是十分啊。咱们手上拿着这个利器，还要到监区要分，这不是笑话嘛。”
苏科长笑了，看着我一个劲的点头：“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卫婷婷依然撇撇嘴，说：“先别高兴的太早。雪芳，你在教管科这么长时间，你们对女犯的教育工作做的咋样，你自己不知道啊？还发表文章呢，局里都把你们给忽略不计了。”
她嘴快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看着一脸娇红的苏科长，讪讪的说：“我不过是顺口这么一说，可没说你工作做的不好。”
我呵呵笑了一声，说：“局里不重视女监，那也应该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刚刚夺得全局系统大比武的头名，发表点文章有什么？”
卫婷婷和苏科长听我说出这话，当时愣住。
接着，她俩相视一眼，咧嘴笑着在大腿上拍了一下。
“对对，咱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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