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我发现当下的处境不但尴尬，而且不妙啊。
试想到了五监区，如果跟温监区长发生直接的矛盾，楚监那里我是没办法去说的。
她现在已经摆明了态度，短时间内不会对我调动。
如果真被穿了小鞋，我特么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看来想把以后的日子过的轻松点，不会那么简单了。至少不会比才来教管科的时候简单，这是一定的了。
和苏科长来到她的办公室，她开始给我念叨监狱里面的人事关系。
听了她从头到尾的讲述，我才算对女监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原来，在女监这里，一向是个比较封闭的地方。
往前推进二十年，那时这里还没有面向社会展开公考。
也就是说，在没有开展公务员考试之前，这里所有的干警都是子承父业一样的关系。
老百姓说话，叫顶替。
顶替这种方式的存在，说到底就是原先这里的条件非常艰苦，让子女顶替老一辈的工作岗位，算是对老一辈人辛辛苦苦付出的照顾。
而梁大队和温监区长就属于这一类人。
她们的上一辈在女监干了一辈子，到退休的时候，她们刚好达到顶替标准，就顺理成章的来到女监，当了狱警。
按苏科长的说辞，那个梁大队在这些职工子弟中，还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因为她的妈妈，在退休之前，是做过监狱长的。
由此，在梁大队小的时候，她在整个家属院中是个小公主一样特殊的存在。
想来，梁大队的跋扈，也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
如果她来到女监后，稍微压制一下跋扈的性感，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分监区的副监区长。
不过，她是个是副职跟我没关系，但她的好姐们儿却已经是个正职监区长了。
把我弄到她的手下，想找我的麻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在监狱这个地方，下面分设的监区，就像一个个自立的小王国。而监区长就相当于封疆大吏，只要在她们管辖的范围内，说话就是一言九鼎。
合着我现在还没到五监区报到，因为梁大队的事，我就把监区长给提前得罪了。
想到这些，也真够蛋疼的，还是两个都疼。
唉，疼也不是解决办法，该去还得去，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好不容易混来的体制内身份给丢了吧？
最后，我还是装出大咧咧的样子，让苏科长不要为我太担心，并嘱咐她，我不在教管科的时候，一定要保养好自己，别为了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就发愁。
说到这些，苏科长就满含柔情的看着我，提出要不要找卫大队过来。
她说卫大队现在提拔成了监区教导员，也是正儿八经的正职人员了。让她带着我过去，见到温监区长后，也能说上两句好话。
况且卫大队也是职工子弟，跟温监区长她们的关系也不错。让她替我说说情，或许会有几分面子。
听苏科长说到这些，知道她是为我着想，但我还是直接拒绝了。
把我弄到五监区，我相信那个梁大队早就跟温监区长大过招呼了，就是要对我慢慢炮制。
可能连余监也会对温监区长额外叮嘱。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把卫大队拖下水，除了让她们都感到为难，我想起不到任何作用。
该我面对的，终究是躲不过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带把的，男人在不该退步的时候，就应该顶上去。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咳咳，这个时候装逼，有点不合适。
回到我的办公室，随便收拾了一下，本来我的东西就不多，带上东西，我很快就出来办公室，向着楼下走。
来到楼下的大厅，教管科所有帮工的女犯都出来了。
她们等在那里，美其名曰要送我离开。
一排几十个女犯站在那里，都眼泪巴巴的。
尤其是刘翠，身强体健的她，平时嘻嘻哈哈咋咋呼呼的像个汉子，此时哭的泪眼朦胧，很有几分喜感。
“林队，你怎么就能走呢？”
“你走了，让谁来满足我们啊。”
“林队，你可得再回来啊，我们会想你的。”
“能不走嘛，留下来再多待一会儿也好啊。”
靠，看着她们的样子，我心里本来暖流潮涌的。
但听着她们说出来的话，我脸上一紧一紧的。总觉得她们的话里，带有别的深意。
不管怎么说，我要离开，她们能集中起来送我，这就说明我在这里没白待。
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没点感情呢？
站在她们的面前，我仔细从她们的脸上挨个看过去，然后摆一下手，说：“你们别哭啊，我又没离开女监，还是在这个院子里上班，只要有时间我回来看你们就是了。”
连续安抚了一阵，她们的脸上才渐渐露出笑容。
肖婷茹和章诺也在这些人里面站在，想到当初为了说动肖婷茹帮我，我给她说的那些诺言，我把她拉到旁边，单独说了几句话。
此时的肖婷茹有些伤感，我对她说：“不好意思了，先前跟你说过的那些，我可能完不成了。”
肖婷茹的两眼微微泛红，说：“没事，教管科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作为在卫视混到节目编辑兼副导演的人，能对我说出这话，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呵呵轻笑一声，我说：“其实我对你说过的那些，早晚会有的。只是时间可能会延长，估计到你出监，八成是看不到了。”
肖婷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听我说到这里，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她点点头笑一下，肯定的说：“没关系，就算我离开女监，我也相信你。你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
“哈哈。”我大笑一声，说：“那好，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着，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找我，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还是能做得到的。”
肖婷茹跟着笑笑：“你不用管我，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在跟肖婷茹说话的空当，章诺慢慢靠过来。
她倒是没哭，一脸倔强的样子看着我，板着脸说：“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章诺的话有点生硬，我稍稍楞了下，无奈的说：“我现在是去养猪，你跟着我也帮不上忙，还是留下来吧。”
章诺直着眼睛，用力的摇摇头：“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反正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的。”
我叹了口气，在章诺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认真的说：“章诺，现在我带着你不合适。你只管在这里等着，等我稳定下来，不用你来找我，我都会带着你走的。”
她两眼淡然的看着我，梗起脖子说：“那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你可不能骗我。”
我把脸色沉下来，镇定的看着她：“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放心好了。”
“那我在这里等着你，不过有句话我要告诉你，你如果骗我，我就死。”
章诺的神情呆板认真，说出这话让我心里一颤。
她现在的抑郁症虽然得到了改善，但终究没有痊愈。
当初把她救下来，我用情绪转移的方法，把她活下去的信念转移到我的身上，跟她说她是我的人，要为了我活着。
但那只是一种治疗抑郁症的方法。
看章诺的样子，我现在依然是她活下去的支撑和动力。
如果我骗她，那她肯定会说到做到，也就活不下去了。
好好安抚了她两句，让肖婷茹把她带到旁边，所幸，章诺的情绪还算稳定。
再次跟女犯们道个别，从她们的身上扫过去，这时才发现没见到窦宁的影子。
这让我感到有点奇怪，这个小妖精会跑到哪里去呢？
轻笑着摇摇头，在奋斗了小半年的教管科打量一圈，现在真的要离开了，心里真有点不舍。
这里前后的变化，很多东西的从无到有，我给这里带来了很多变化，可以说被我打上了无法消除的烙印。
反过来说，我又何尝不是被这里的一切，在心里刻上了印迹呢？
我几乎习惯了这里所有的一切，现在被逼离开，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不过该走还得走，要不要留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但有一点我相信，每一次的分别，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对她们挥挥手，我不再留有遗憾，快步离开教管楼，走在通向外面的水泥路上。
苏科长已经跟我说了五监区所在的位置，包括内监食堂也在她们的地盘上。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五监区的办公楼，绝对不会跟食堂伙房在一起。
我带着自己的那点生活用品，直接穿过内监那条笔直的马路，朝五监区那座灰白色的办公楼走过去。
此时的天空，多出来很多黑压压的乌云，就压在头顶上。
好像只要我跳跳脚，就能撕下几块云彩来一样。
沉闷的天气显然压抑了我的心情，看着不远处的那座灰白楼层，让我心头闪出一片阴霾。
从通道上走过去，正好遇到几个女警，她们看到我及时的扭过头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用去仔细听，也能知道她们会说我点什么。
心里一阵烦躁，我加快步速直接走过去。
五监区的办公楼外面，同样围着一层铁丝网做成的隔断，大门上也安装着门禁，要用门禁卡才能刷开。
从外面看着五监区的大门，我站在那里稍稍沉了一下。
这个大门比起教管楼的大门，要宽大很多。
不过想一下就知道，教管楼满打满算不过几十个女犯，而在这里，四层高的建筑，就要关押五六百人犯，门小了，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拥堵。
拿出门禁卡，我在机器刷了一下，滴的一声，铁门哗啦啦的向两边打开，我深吸一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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