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置在宫外一处驿馆疗养的如风公子不见了,临思言倒是不意外,只是挥挥手让那些看护着如风公子的人下去了。
这些日子,临思言都在忙于筹备着封后大典,六部也忙得不可开交,只是因为临思言因为不满意礼部尚书在封后典礼上地点的选取,就将礼部尚书王大人直接撤了职。
各位都心知肚明,女帝这明着是对礼部尚书寻址的不满,实则是因为上次她操办诗会替陛下选世家公子一事惹怒了天颜,这才招来了祸端。
这些人心里顿时就更加谨慎了,知道如今是苏家的两位公子都入选后宫,其中一位还是未来的皇后,显然如今女帝是极为信任苏家的。
即便是在心里对苏家这踩狗屎运的功夫再唾弃,明面上也是不敢再造次了。都开始越发捧着苏丞相起来,毕竟这可是未来的国丈啊!
苏丞相则更加是一副得志的样子,原本她从临思言母皇执政末期就开始被打压,如今也差不多有十年了。一直忍气吞声,如今终于靠着两个争气的儿子翻了身,她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就差鼻孔朝天看人了。
这些日子苏丞相的行事也越发放肆起来,居然在封后大典上喝醉了酒,失态地拉着临思言的手就亲切地喊起了“儿媳妇”来,毅然是一副倚老卖老的长辈模样。
周围的文武百官看得冷汗直冒,苏丞相是真的不怕死的,若是换了这里任何一个人上前如此作态,女帝便可直接下令让守卫把她的脑袋拧下来,这样逾越的行为也只有她敢做的出来了吧!
好在女帝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气恼怒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吩咐让人把苏丞相搀扶下去醒醒酒,又同文武百官寒暄了一番,便推辞自己不胜酒力离开了。
烛台上龙凤喜烛火芯摇曳,屏风上苏望舒渐行渐近的影子由模糊到清晰。层层叠叠的轻纱帷幔被金钩悬起,这便是他们二人今日的婚房了。
苏望舒一直在后殿里待着,原本按照旧制,今夜女帝要与文武百官宴饮通宵,到了第二天方可离开,是不会回来的。
只是他也听说了典礼上发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心慌,害怕临思言因为这件事直接生气,将自己母亲赶出去,对自己也不再怜爱。
可是他却听说临思言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只是没有来他所在的后殿,直接回了二人以后会同寝的婚房,一个人埋头就在床上,不理会他派过去打探状况的人。
于是他只好不顾礼制,亲自来了这里。
看着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个人正裹在一床描绘着龙凤呈祥的被子里,只露出头顶的几缕柔软的发。苏望舒执起桌面上的玉杯,透明的液面映出他此刻绣着暗金色花纹朱色衣袍,稍带了些许喜悦与醉意的轻声细语柔柔地荡在这新婚之夜的婚房内:“季月不妨起来先喝一杯合卺酒?”被子里的那个人微微动了一下。极细微的动作,但苏望舒还是捕捉到了。他确信,方才的这句话已经起了不小的作用,按常理来说,此刻该是按捺不住的时候了。苏望舒撩起露在外面的一缕秀发,凑到被子的边沿,用极轻的,但确保被子里的人能够听清楚的音量说:“季月莫不是害羞了?”
临思言无奈道:“你别逗我了,我没有生气。只是今天的确很累了,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苏望舒一愣,临思言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样不耐烦的话语,他有些失落,只心道估计她还是生气了,只是嘴硬罢了。
便也没有再要求别的,将临思言还未饮的酒放到一边,掀开临思言侧身的被子钻了进去,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似乎害怕他一睁眼眼前人就会不见了似的:“好……那早点休息,晚安。”
苏望舒就这样抱着临思言,愣愣地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后半夜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苏望舒下意识将手环紧了,怀中却已经没有了那个柔软纤细的身体。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
临思言在大婚第二天就去了最近的一处舞坊,发布了一则告示:她预备选出一位善舞的男子带回宫中,直接册封为君。
经过数轮海量的筛选,最后由一位来自西域,无法考究姓名,甚至一直蒙面示人,没有人知道其真面目的男子脱颖而出。
这位西域男子一舞倾城,但凡见过之人无一不为之心动,甚至连隐在幕后的女帝都激动得当场站立直接宣布其成为新后的人选。
但这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传说中的倾城之舞,同时也再没有人见过这位把女帝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
临思言知道跳舞的那个人是谁,从她第一眼看见那双曾经颠倒过天涉无数人魂魄的含情眸,但隐藏着锐利的仇恨之光的眼睛,她就知道那是消失了十年的一个被隐去了身份的人。
那人曼妙的身姿被裹在一件雪白的纱衣里,赤足踩在木地板上,挂在脚踝上的银铃随着跳跃的动作有节奏地发出叮铃声。
柔顺的长发扎得高高的。舞者不断旋转,飞旋的裙摆向四周蔓延开来,宛如一朵层层盛放的白莲。
面纱被风吹了起来,露出一张烈焰红唇,勾起一个夺魄的笑容。一个回旋过后,面纱重新落下,那个一闪而过的轻灵魅惑笑再次归于神秘。男子跳得如此的艳丽,举手投足均与顶级的舞者毫无二致。
若不是早就认出他的身份,或许临思言就真的把眼前的跳舞之人当成一个贪图名利来参加选拔的男子。但那双眼睛她不会认错。装满不甘又隐忍,埋藏着冲天的仇恨,一双来自复仇者的眼睛。
尽管这人已经把自己包在一层层繁重的白纱下,她还是知道,这不是什么想要参加选秀的男子,而是那位神不知鬼不觉杀死自己亲生母亲,让自己同母异父弟弟背了锅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