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九章(1 / 1)

沈长松自然是先将注意力放在了云君故的身上。

他将一剑收回,扭过头来盯着云君故,沉默不语。

云君故抬眸瞧着他,终究还是说出了一句话:“你是来杀我的?”

沈长松点了点头,他握紧了手中剑,没有再说话。

他出剑的速度很快,眸光锐利如刀,似乎能将人心刺穿。

云君故往后撤半步,与沈长松缠斗在一起。

但云君故出招的手始终有些犹豫,他一刀挑飞沈长松直直朝着他自己胸膛而来的荡魔剑。

随着一声兵器相交的铮鸣声,云君故终于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为何她……会成为你的未婚妻?”云君故眸光紧紧锁定沈长松。

沈长松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眸中映出云君故的身形,他的薄唇紧抿,弧度向下,明显并不想说话。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云君故的身份。

但就在这时,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在两人响起。

“是你消失太久了。”苍舒嬛站定在两人交手的不远处,不闪也不躲,就这么说道,“与玄晖的婚约,本来他从未答应过。”

“是我告诉他,若是我与他缔结婚约的消息传到你的耳中,你会回来也说不定,你出现与否,这婚约都会作废……”苍舒嬛抬眸看着云君故说道,“可是谁知道,你再出现的时候,却是以魔族的身份呢?”

“你不由分说带走了我,不论你我感情如何,你都是魔族。”苍舒嬛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长松来杀你,理所应当,我不出手,是因为你我曾经却是曾有过情意,这情意直到现在也未消失。”苍舒嬛的陈述非常冷静,这是她一向的风格。

理智并且坚定,一旦作下决定的事便不会反悔。

沈长松略微松了些剑意,相比苍舒嬛,他才是那个被云君故从头骗到尾的人。

他从未知道云君故的魔族身份,并且一直将他视作挚友。

云君故手上的地心赤炎与九刃天风,都是沈长松与苍舒嬛帮助他得到的。

沈长松复又握紧了手中荡魔剑,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他不能让云君故这样狡诈、诡计多端的魔族活在世上,更何况,他还是所谓的深渊之主。

荡魔剑直直朝着云君故而去,云君故的黑色衣衫如泼墨一般在半空之中拂过。

他原先确实是抱着研究人类的心态接近走进人族的疆域之中。

但越接近,他就越有疑问,如同镜魔曾经有过的疑问一般。

为何魔族与人类会如此像,甚至拥有相同的情感?

这是云君故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甚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研究出了一个可以让魔族变成人类的办法。

本来云君故从未想过要去亲自修炼这个功法,但后来,他发现他不得不要去做这件事。

不论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所有魔族。

虽然还未找出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来,他却越过答案,先找出了解决问题的道路来。

所以云君故会突然消失,回到魔域深渊,将《濯身诀》的前两个步骤修炼完毕,在离开魔域,前往炼魂血泉修炼完第三个步骤之后,他便听到了苍舒嬛与沈长松缔结婚约的消息。

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挚友,要云君故如何能不去?

所以,在还未完成《濯身诀》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云君故就提早出现在了沈长松的面前。

沈长松是何许人也,在云君故不告而别,回到魔域深渊的那段时光里,他早已将《荡魔剑典》修炼至臻境,六识敏锐。

当《荡魔剑典》修炼到巅峰,是能够看穿世间所有虚妄伪装的,就算是深渊之主也不例外。

所以,在那时,云君故朝着苍舒嬛走去的时候,他刚从故友归来的喜悦之中走出,便看穿了云君故的本质。

他是魔族,更是众魔之主。

“你是魔族?”沈长松握紧手中荡魔剑,说出了与当时一模一样的疑问。

正与他打得不分上下的云君故一愣,他紧攥着自己的掌心,现在的他是魔族,或者并不是?

他自己都没有一个答案。

但云君故心中很清楚,他太想成为一个人类,就仿佛他原本就应当是那般的模样一般。

云君故伸出手来,一抹自己的面颊,黑色的鳞甲从他的四肢末端攀上。

他的一双黑眸盯着沈长松,反问道:“你说我是或不是?”

沈长松听到云君故这句反问,看到褪去所有伪装的云君故站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眸漆黑无暇。

他与魔族对立多年,在他手上失去的魔族数以千万计,他对自己的这个敌人当然非常熟悉。

所有魔族,包括深渊之主在内,他们的眼眸都是迥异于人类的红色,无比鲜明。

但在沈长松这双可以看破所有虚妄的眼中,云君故的双眼却是纯黑色的,与他现在略显可怖的外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说我是或不是?”这个疑问一直回响在沈长松的脑海之中。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握剑的手不再坚定。

沈长松知道自己一向是以诛魔为己任的,当他的对手可能不再是魔族的时候,他罕见地……没有办法再出手。

他不该是像自己现在这样的人。

沈长松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都是魔族的诡计,但他在纷乱的剑光之中看到昔日挚友掠过的身影,施展出的每一式剑招,都似乎缺了些力道。

他只要能看见云君故的眼睛,他就没有办法再下手。

当沈长松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便后退了几步,抬起了手中荡魔剑。

云君故得以从沈长松密集的剑光之中逃脱而出,他却看到了眼前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沈长松将自己黑色衣摆,斩了一段下来。

连瑶看到沈长松的动作,总算是知道沈长松为何一直在眼前蒙上黑布。

他只能选择不看眼前对手的眼,才能够让自己心中升起恻隐之意,他的剑,其实并不坚定。

一块黑布,蒙上了沈长松的双眼,阻断了沈长松的视力。

曾经他的眼睛,是判断对手出招与位置的有力武器,但他现在完完全全抛弃了它,只为了杀了云君故。

沈长松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又执着剑,朝云君故飞了过去,挥剑的招式,每一道剑光都带着果决的杀意。

“沈长松真的杀了云君故?”连瑶开口,自言自语说道。

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事情不应该如此简单。

如果真的是沈长松杀了云君故,那么苍舒嬛是怎么死的?

顾悬捕捉到沈长松剑招的每一处细节,极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师父的剑,还有半分保留。”

就算是蒙上了双眼,沈长松却还是没有使出十成十的实力。

果然,如顾悬说的一般,沈长松的剑招虽然招招直指要害,却让云君故每一次都有机会逃脱。

这并非沈长松本意,是他心中自己都曾未察觉的地方,下意识做出了这些保留。

云君故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却始终没有死去。

直到这一剑,朝着他的胸口而来,云君故尚且有半分余力,从这荡魔剑的剑尖躲开。

事实上,他在强烈的求生**之下,他做到了。

云君故一闪身,胸膛与沈长松的剑锋擦肩而过,染着血的长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沈长松的剑,偏离了心脏几分,刺入了并不致命的右肩之中。

又是“噗呲”一道血肉扎进身体的声音,与沈长松手中荡魔剑刺中云君故的时机重合在一起,如此精准。

连瑶瞪大了双眼,看向了云君故的身后,苍舒嬛不久之前说的话还响在她的耳畔。

“我不出手,是因为你我曾经却是曾有过情意,这情意直到现在也未消失。”

但是,在沈长松手中荡魔剑刺进云君故并不致命的右肩之时,苍舒嬛却拿起了云君故放在一旁不显眼处的黑匕首。

她眼眸中情绪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判断着云君故不经意的时刻,将这柄黑匕首刺入了云君故的后背。

但如此巧合的就是,此时的沈长松什么也看不见,虽然他手中荡魔剑偏移了半分,但也的确刺中了云君故。

致命的是背后那柄穿胸而过的黑匕首,苍舒嬛握紧手中黑匕首,一言不发,屏住了呼吸。

云君故扭过头来,温柔地看着苍舒嬛,轻声说了一句道:“是你……杀了我啊。”

此时,根本不知道云君故背后挨了一刀的沈长松同样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仓皇的表情,手一松,将荡魔剑抽了出来。

苍舒嬛观察着云君故的动作,同样将黑匕首给抽出来。

鲜血喷溅到沈长松的脸上,没入他蒙着双眼的黑布,有濡湿的感觉从眼角滑过,是血。

沈长松想,他真的把深渊之主给杀了。

他提着荡魔剑,听着云君故身躯颓然落地的声音,紧抿着薄唇,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之中。

而这个时候,做完了这一切的苍舒嬛松开手中黑匕首,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此时的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宛如一具失去了所有动力的偶人一般,四肢无力的垂下。

真正的苍舒嬛,早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苍舒暝想要达成自己目的的一具傀儡而已。

苍舒嬛紧握着手中沾满爱人鲜血的黑匕首,指尖光芒微闪。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柄黑匕首的刀鞘之内,写下她在天衢城的地下宫殿之中看到的所有景象。

但这个时候,她的面前只有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沈长松,一个死人,还有一个不久之后就要死去的镜魔。

黑匕首的刀鞘之内,是封存了千年之久的真相。,,网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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