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瑶远远的,便看到了残破的天衢城。
历经一场战斗,天衢城的地下宫殿已经塌陷。
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连瑶瞥见了那訇然倒下的身影。
是苍舒暝,他竟然已经死了,倒下的身躯干涸枯瘦。
“苍舒暝?”陆倾城的声音悠悠传来,语气之中带着疑惑,“他居然死了?他也能死?”
连瑶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尖:“他做了这些事,早该死了。”
“也是。”陆倾城轻轻叹了口气,“天衢城到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连瑶看到了笔直站在苍舒暝身边的颀长身影,翻身从风骏背上跳下来。
她驭着风而行,纯白的衣袂在半空之中展开,仿佛一朵花。
连瑶落在了顾悬的面前,抬眼看着他。
她看到了顾悬身上的伤,那是他为了斩断连接魔族的血色丝线而受的伤。
连瑶的长睫轻颤,问道:“疼吗?”
顾悬直直望着她,摇了摇头。
连瑶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苍舒暝的干瘪尸体,有些疑惑。
“苍舒暝就这么死了?”就连连瑶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他慢了一瞬。”顾悬的目光却依然放在连瑶脸上,没有移开,“你先将《濯身诀》修炼完毕了。”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连瑶疑惑。
整个魔族,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种族是被苍舒暝创造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种族始终在他人的控制之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顾悬轻轻皱起了眉头,又想起了苍舒暝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
苍舒暝直到死都觉得魔族的存在,是他最伟大、最完美、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作品,甚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经有过如此天才又疯狂的想法。
他往前走了两步,轻轻握住了连瑶的手腕:“我慢慢说给你听。”
连瑶一脸懵逼,随着顾悬一道走出了天衢城。
“要去哪里?”连瑶回过头,看了一眼残破的天衢城。
顾悬还记得沈长松跟他说过的话。
比如沈长松说他将络月送来的价值五百万灵晶的另外一半谢礼藏在了明谷峰的大殿之后。
顾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去将那剩下的二百五十万灵晶给拿来,不然到时候沈长松又反悔就不太妙了。
“去玄晖。”顾悬言简意赅,“有东西要给你。”
连瑶疑惑,她早就将自己很早之前说过的玩笑话忘到了脑后,哪里还记得什么给我五百万灵晶我就离开他之类的玩笑话。
但顾悬记住了,他执拗地相信了这句话,直到后来他回过味来知道这不过是连瑶搪塞沈长松的一句玩笑话,但他却依旧将这当成一定要履行的承诺。
在天衢城之外,模糊的浓雾之中,有高大的奔狼剪影一闪而过。
奔狼的大爪子将连瑶放到自己的背上。
风中,顾悬低沉的声音传来:“走吧,这样更快些。”
连瑶坐在奔狼的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暖和的背毛,小小声说道:“好像跟风骏坐起来的感觉差不多……”
奔狼飞驰在大地上的身影蓦然一顿,四只爪子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以后被坐了。”顾悬沉沉的声音,“风骏哪有……哪有奔狼。”
连瑶坐在奔狼的背上,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脊背说道:“当然了,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我最喜欢的是奔狼。”
那日在荡魔堑前那巨大的神脉化身雕像之下,连瑶说过的那句话同时回响在二人的脑海中。
因为她说她最喜欢奔狼,所以他的神脉化身才是这般的模样。
连瑶注意到顾悬在变成了奔狼的形态之后,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以领先于原来速度好几倍的速度愈合,短短一段时间,他的伤已经恢复完毕。
对于拥有神脉的人来说,神脉化身的形态,才是他们最强大的时候。
“为什么在跟苍舒暝战斗的时候,你没有用神脉化身?”连瑶在呼啸的风中,轻声问道。
顾悬一愣,回答道:“因为奔狼的形态不是很好握剑,而且……”
“而且什么?”连瑶接着他没有说完的话问下去。
“而且这是你的,所以只有你能看。”顾悬理直气壮。
连瑶捂嘴惊讶:“那完了,玄晖派几百号弟子都见过了。”
“没关系,他们都以为是玄晖。”顾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往玄晖奔跑着。
不多时,连瑶听着顾悬讲述着苍舒暝与魔族的故事,两人很快便来到了玄晖派的山门前,由于门中大多数精锐弟子都跟着沈长松先去了魔域再去了天衢城,所以玄晖派格外冷清。
两人顺利潜入了玄晖派。
连瑶注意到在玄山脚下的那两尊巨石,荡魔石与濯身石,都是云君故亲手写下。
濯身石上曾被沈长松亲手击碎的裂痕还是如此醒目。
连瑶极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云君故没有死……”她开口轻声说道。
顾悬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走上通往玄晖派的石阶。
“没有这种如果,不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决定,不会更改。”顾悬说道,“就像苍舒云鸿看到的星图,星辰的轨迹,命运的走向,不会轻易更改。”
“但它为什么又更改了。”连瑶问道。
顾悬扭过头来,定定望着连瑶:“因为你。”
“因为我吗?”连瑶轻笑一声,似乎并不认同。
“因为当年在魔域深渊中献祭生命死去的高等魔族,因为云君故,因为云君故之前的上一任早逝的深渊之主,因为苍舒嬛,因为沈长松,当然也因为我,还有别的什么人。”顾悬说道,“命运不可轻易更改,但千万人的努力、
勇敢的意志、绵长的爱意与善良的心,足以让星辰的轨迹改变。”
此时,顾悬抬起头来,看向身前的明谷峰大殿,外墙还是有些破旧。
“沈长松说他埋在这里了。”顾悬走到明谷峰大殿之后,自言自语说道。
连瑶将两手背在身后,跟在顾悬后边,一边看他寻找装着络月谢礼的箱子,一边问道:“你在找什么?”
“价值二百五十万灵晶的谢礼,我那里还有另一半,加起来就够了。”顾悬回答道。
“够了什么够了?”连瑶看到顾悬将埋在土里的好几个大箱子搬出来。
顾悬将那箱子盖
打开,内里闪着璀璨光华的珍宝熠熠生辉。
“就是……”顾悬轻轻“啧”了一声,不知从何说起。
“在玄山地下的祭堂之中,你跟师父说……让他给你五百万灵晶,你就离开。”顾悬终于说出自己那一晚究竟听到了什么,“我想,如果我有五百万灵晶的话,可不可以让你留下来。”
连瑶听到顾悬的话,一愣。
她笑了起来,望着顾悬,极温柔地对他说道:“那是我骗沈长松的呀。”
“反正他穷,拿不出来。”连瑶抱着胸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想法,“所以我当时是在拒绝他。”
“怎么就被你听到了。”连瑶无奈,“我怎么会走呢?”
顾悬跳上明谷峰大殿的屋顶,与连瑶并肩坐在一起,语气似有些委屈:“你曾经一直想要离开。”
“因为那时的我是魔族,而你是未来人族的领袖。”连瑶轻声说道,“我又怎么舍得拖累你呢?”
顾悬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连瑶的手背:“我从不觉得你是。”
连瑶扭过头来,直视着顾悬,目光中含着狡黠:“但我曾经真的是哦,会吃人的那种。”
在夕阳余晖下,顾悬倾身,吻上了连瑶的唇。
在唇齿的摩挲间,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已经试过了。”他说道。
夕阳下,两人的剪影和谐又美好。
——
此时的天衢城之中,有人在指挥收拾着这里的残局。
苍舒云鸿作为苍舒家族之中为数不多没有完全被苍舒暝控制的族人,很快以少城主的身份将天衢城的主管权给接了过来。
曾经苍舒暝的两个得力手下,苍舒羽已经被玄晖派弟子关押起来,而苍舒玄却不见踪影。
“苍舒玄呢?”苍舒云鸿自言自语问道。
此时,有一道又轻又软的女声在他头顶响起:“少城主,你说苍舒玄?”
苍舒云鸿抬头,看着坐在城墙上的卿女萝,疑惑:“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卿女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愿意在哪里便在哪里,再没有什么天性能够束缚我们了。”
苍舒云鸿想起了苍舒暝死之前说的话,恍然大悟,所以怅然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不一样。”卿女萝掩唇笑着看他,“我们不像苍舒族人,我们抗争过……”
“所以苍舒玄呢?”苍舒云鸿顾左右而言他。
“我看到沈长松将他放了哦。”卿女萝柔声说道,“沈长松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信守承诺。”
“可是……可是他……”苍舒云鸿当然清楚苍舒玄曾经做过什么,“就这么把他放了?要知道苍舒暝控制我们苍舒族人,只有完全反抗苍舒暝的族人,才会成为他的傀儡,所以他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他自愿去做的……”
“沈长松将他放了,可是他也活不了多久。”卿女萝望向了天衢城的中央方向,“有人等着杀他。”
“是谁?”苍舒云鸿问道。
卿女萝洞察人心的本事极强,她无不怅然地说道:“当然是……爱他的人。”
而此时,在天衢城的正中心,有一位高挑的女子正倚墙而立,手中夹着一支细长精致的烟斗。
“知道沈长松为什么把你放了吗?”陆倾城望向那断裂的石梁之下的阴影处,“因为他跟我达成了交易,我帮他,他答应放了你。”
那阴影处没有发出声音,冰冷又安静。
“沈长松放了你,你真的想走?”陆倾城嗓音略带些沙哑,“天衢城变成现在这样,你走不了。”
那藏在阴影之下的黑衣身影,总算是说了话:“你想做什么?”
陆倾城拍了拍手:“当然是要杀你,你只能死在的手下。”
“那还不如死在沈长松的剑下。”藏匿在黑布下面容冰冷,没有任何表情。
比起会恐惧会愤怒的苍舒羽,他来得要更加无情冰冷,甚至于有些残忍。
陆倾城一步一顿,走到那阴影旁,将遮挡着的石梁掀开。
在阳光下,她垂眸看着他:“我将你杀了,你就觉得这么不体面么?”
其实对于苍舒玄来说,死在沈长松剑下,或是死在陆倾城的手下,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这一瞬间,他出现了名为情感的倾向。
所以他脱口而出,说出了那句话。
陆倾城的脸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她望着苍舒玄,轻声说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苍舒玄露在蒙面之外的黑眸无情且冰冷,面对陆倾城的话,他甚至觉得有些疑惑。
他没有办法理解陆倾城话语间含着的情感。
苍舒玄再没有说话。
陆倾城的指尖出现一抹白色的光芒,她看着那个永远掩藏在黑袍之下的身影,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歹是青云境的强者,她的这一击,带着果决的杀意,苍舒玄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苍舒玄黑色的身影颓然倒在地上,蒙着脸的黑布散开,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略带着病意的脸。
陆倾城手上的白色光芒骤然熄灭。
她蹲下来,抱着苍舒玄的身体,手中夹着自己的细长烟斗。
陆倾城仰起头,轻轻吐了一口烟圈,一滴不易察觉的眼泪落下。
她想,从今以后,她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变成风骏了。
此时,一个提着剑的身影经过天衢城的正中心。
沈长松扭过头,看到了死去的苍舒玄与陆倾城。
“我所说的放了他,是真的放了他。”沈长松望着陆倾城的身影,开口解释道。
他的眼中依旧有着澄澈明净的光芒,带着些许怜悯与慈悲。
褪去了仇恨的他,本该是这样的模样。
“没关系。”陆倾城狠狠吸了一口烟斗说道,“他手上染了很多人的鲜血,也有我络月子民的性命。”
“我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了他,但都被他逃了,是他太强还是我狠不下心?”陆倾城扭头问沈长松。
奈何沈长松真的是个老实人。
“你有神脉化身,修为已至青云境,你比他强很多。”沈长松一字一顿说道,“是你狠不下心,因为风骏是因爱他而化,你的强大力量,皆源于爱意,你不会动手。”
“是。”陆倾城轻轻叹了口气。
沈长松没有再回答她,只径直往
天衢城之外走。
“沈长老,去哪里?”陆倾城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沈长松的声音坚定,但却说出了一个并不坚定的答案。
他确实不知道往哪里去,真正的仇人已经死了,仿佛绷在他心口的一把刀终于消失。
但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往去何处去。
直到隐约间,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仿佛故人。
沈长松知道,这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景象。
在奈何天中,连瑶手中黑匕首飞出的云君故的残魂,挡下了沈长松想要毁去自己双眼的剑光。
但在千年之前,云君故的鲜血曾经隔着一块蒙眼的黑布,落在了沈长松的眼中。
云君故的剩下的最后一丝残魂,就这么凭借着一点自己死时的鲜血,以一种神奇的方式,留在了沈长松的眼中。
沈长松全族被屠戮殆尽时他嗅到的味道,与他来到天衢城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这本是沈长松难以想到的答案。
因为曾经满浸鲜血的过往,他不愿想起。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云君故告诉他的。
所以后来的沈长松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长松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玄晖派附近的望月草花海中。
在这片对于云君故来说无比熟悉的土地上,他的残魂飞出沈长松的眼眸,来到阳光之下。
“我和她栽种望月草的时候,只有两株。”云君故柔和的嗓音传来,“千年之后,没想到它们都成了一片花海,多好看。”
沈长松面无表情地看着日光下那虚无的轮廓:“你可以继续以现在的形态活下去。”
“这样没有意义,我只是一抹意志,一个残破的魂魄,我早已死去,现在的我,甚至已经不是完整的我。”云君故回答他,“更何况,这里没有她。”
在奈何天之中,苍舒嬛选择抛弃神脉之身,与奈何天的意志达成交易,留下一抹意识成为奈何天的关卡之一,任务完成之后的苍舒嬛残余的意识,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选择让自己残魂完全消散。
她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与云君故一般,因为此世之中,已经没有他的存在。
沈长松站定在望月草花海前,看着这些幽蓝色的小小花朵,没有踏足其中。
他朝那逐渐消散的云君故残魂点头致意:“好,那便祝你,来生……”
“没有来生,只有今时今刻。”云君故看得无比透彻,“长松,我理解你。”
“杀我的是嬛儿。”云君故的声音渐弱,“用的是你们玄晖派奈何天之中藏着的至宝黑匕首,所以我的魂魄留在了上面。”
沈长松平静地看着化为泡影的云君故的虚影,没有选择回答他的话。
云君故留下了最后的话。
“你知道我跟她在这里栽下两株望月草的时候,我与她做了何种约定吗?”
“我跟她说,如果未来有一天,她可能会杀死我,那么请她一定要用这把匕首。”
“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那时的我杀死,但她用了它。”
沈长松听着到最后完全减弱消失的话,朝虚空的方向挥了挥手。
然后他俯身,修长的指尖抚摸过望月草的花儿。
他摘下一朵幽蓝色的可爱花朵,将它别在自己的铁剑剑柄之上,转身离开。
沈长松走向了远方。
——
再之后的故事,与苍舒云鸿在星图之上读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顾悬没有灭了天衢城,甚至于他在天衢城之战过后,便与连瑶完全一道消失了。
而苍舒云鸿则成了天衢城的新城主,数万年的时光过后,天衢城终于有了新的主人。
所谓的魔族在脱离了苍舒暝强加于他们身上的天性与宿命之后,魔域深渊深处的魔风停止运转,所有的魔族保留了原有的能力与修为,能够与正常人一样生活,并且逐渐融入人类的社会。
宋烨依旧当着他的玄晖派掌门,门中事业蒸蒸日上,沈长松每隔几年便会回到玄晖派,将自己在北荒界各处看到的风物与学到的新功法传授给门中弟子。
络月的陆倾城,从未透露过自己拥有神脉之身,她再没有了青云境的修为,也没有了那高大美丽的风骏化身,但她依旧是络月城最受尊敬与爱戴的城主。
北荒界的三大势力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但在北荒界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却多了一处类似博物馆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罗浮川,顾悬与连瑶回到了这里,将这片荒芜之地重建。
他们盖了一座大殿用来陈列物品。
是那些冰封在魔域深渊之下那些高等魔族留下的魔骨。
自从魔族脱离宿命之后,所谓的“魔骨”便成了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东西,因为魔族死后他们的身体不用被魔域深渊深处的魔风回收,他们真真正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体与人生。
曾经魔族死后留下的魔骨,由于其独特的形态特征与背后的故事,成了受人追捧的艺术品与收藏物。
而连瑶手中拥有的,是整个北荒界最珍贵的宝物,她有上千位高等魔族留下的魔骨,形态完美,能够看出这些魔族生前的所有特征……与故事。
明朗的日光洒进大殿,连瑶牵着顾悬的手,将手中那枚光滑无暇的镜魔魔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琉璃台上。
“这是他们的长眠之所。”连瑶轻声说道,“有很多人想要知道他们的故事。”
“唯一完全属于他们的东西。”顾悬伸出手来,将那镜魔魔骨上留存的画面展开,幻境将整个大殿吞没。
前来罗浮川观赏这些珍贵艺术品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入神地看着一帧一帧闪过的画面,沉浸于魔族曾经的故事之中。
“他们来过这世间,并非什么也没有留下。”顾悬仰头说道。
连瑶轻轻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将这些高等魔族的魔骨陈列珍藏在这里的原因,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些魔族曾经的故事,永不被人遗忘。
“如果我死了,可不会有什么魔骨留下来。”连瑶与顾悬牵着手,踱步走在阳光灿烂的罗浮川草地之上。
“我死了也不会有。”顾悬握紧了她的手。
“如果我死了,你会如何?”连瑶笑着看他,玩笑似地说到了很多很多年后的未来。
“你会如何?”顾悬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连瑶的话,反问道。
“那一起说。”连瑶提出建议。
“好。”顾悬应道。
两人在阳光下对视着,眼神相触之间已经有了难言的默契。
“如果你死了,还会有我会永远记得你。”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为我亲手篆刻下墓碑上的名姓。”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两句话。
她看着他,轻声笑了出来。
顾悬的黑眸之中映着连瑶微笑的脸。
无言的爱意永远流淌在二人之间,永不停歇。
【全文完】,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