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徐安年厉声喝道,“还要血口喷人,沈公子与王氏相处皆有周府下人在场,何为暗通款曲?再者,五月前沈公子陪同大学士谢贯前往辽东巡查,至周太傅大寿而归,你还敢如此堂尔皇之的污蔑?”
周强听言面色死灰,瘫倒在地。
徐安年又道,
“周太傅中毒,其尸身并不明显,是因为周太傅中的是慢性毒药,并且砒霜积于体内,可以保持其尸身不易快速腐烂,若众人还有凝问,宋某愿再次验身,解剖验骨,定可证明周太傅乃中砒霜而亡。”
“来人,速去准德,再验尸身。”
薛德志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没有阻拦,而是立马吩咐了下去,同时,又唤来多名杵作,随同徐安年共同验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次验尸并未在公堂之上进行,而是在一停尸房里,有衙役把守。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结果还未出来。
二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众人终于出了房子,一书记官把验尸报告呈于薛德志,一杵作立于堂下说道,
“经剐骨验证,周太傅的确中砒霜之毒而亡。”
堂上堂下顿时一片议论,周强身子在颤抖,唐氏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杵作跪了下来,谢罪道,
“属下先前所验有误,误了大事,请大人责罚。”
薛德志一颗心都放在验尸报告上,那有心思处罚杵作,嘴里喃喃道,
“原是这样,原是这样。”
片刻,惊堂木骤响。
“周强,还不如实招来,即便有功名在身,本官也定不姑息。”
周强微颤着身子,呜呜的哭泣起来,那哭声带着绝望和一丝不甘。
事情还得从周强的出身说起。
周强从小是孤儿,七岁之前四下流浪,小小年纪己尝尽人间辛苦,机缘巧合下,遇到周太傅的发妻,并被收为义子,虽然周太傅夫妇待他也不错,但周强从小自卑,为人处事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生怕不讨二人喜欢,会被赶出府去。然而他这种性格却不讨周太傅喜爱,待周太傅发妻过逝,周太傅对他越发的冷淡起来。
一年前,周强无意间听到周太傅与王氏的对话,言语中尽是对他的失望,周强在学术上并无多大造就,若不是仗着周太傅的身份,他又怎能进国子监读书,于是怕他不能担起庞大的周家产业,欲把产业留给王氏,算是给周兴儿将来的嫁妆。
周强原本心理扭曲,如今更受打击,他实在不想去过以前的日子,他终于明白了一旦失去周太傅的庇护将什么也不是,三月前王氏又传出喜讯,周太傅十分高兴,一心盼望能是个儿子,为了争得产业,像众多宅斗一样,周强想出谋害周太傅的计划,一边对周太傅及王氏更加恭敬,四处作秀,掩人耳目,一边下毒使周太傅的身子越来越弱,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衰老而亡,并且周强还在玉杯上涂上打胎药,使王氏胎位不正从而滑胎,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以谋取家产。
而他对周太傅下毒的方法,正如徐安年所述那般。
因王氏照顾周太傅十分细心,他不敢明目张胆,才在梁上钻一洞口,藏毒药于其中……
周强仅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讲述了杀人动机及下毒始未,此刻的他反尔痴笑起来,一切皆是水中月,镜中花,周太傅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尽如此丧心病狂,众人不由得大骂出口,纷纷攘臂上前,试要把他拖出来打一顿,幸得保安工作做得好,他才未成为古今以来第一个在公堂上被百姓打死的犯人。
此案真像大白,并未当堂宣判,薛德志把案宗送上京城,由皇上定夺。
沈士桢与王氏无罪释放,王氏听闻惊吓过度,己有些神志不清了。
徐安年名声大震,一夜之间,几乎人人都知道苏州出了个判案入神的士子。
衙门秘室内,薛德志与白子容各自沉默,白子容万万没有料到凶手竟是周强,他一直以为此事与大哥有关,而徐安年居然在数日之间就破此大案,他该恼她不是吗?他原本借着此案打击大哥一番,谁知,天不相助。
即然凶手是周强,那么那日茶楼里对他下毒的人定是大哥所派,莫是大哥一早就知道了他的启图?他利用王氏,将计就计,若非当日被昆仑等人所救,他真会中了圈套。
他是小看他了,从小争斗,他又赢过几回?想到此处,白子容己是一脸阴霾。
徐安年安安稳稳的睡了个觉,嘴角挂着安心的笑容,那知房门“咚”的被某人闯开,
“宋兄,咱们赢了五辆银子。”
徐安年猛的睁开双眼,
尼玛,这隐私何在?
她怒眼看向李宝,李宝却毫不在意的坐在桌前,摆弄着手上的碎银,嘴里嘀咕道,
“快起来,我们去醉仙楼大吃一顿,叫上白兄,不行,不能叫他,他输了上百两,心情肯定不好,万一以酒消愁怎么办?醉仙楼的酒可要好几两一坛,不能便宜了他……”
李宝未见徐安年反应,这才停住嘴,朝她看来,见她拥着薄被,满脸通红,
“宋兄?”
“出去。”
“宋兄?”
“滚!”
李宝不解,随后又哈哈大笑,“宋兄是羞涩了,咱们都是男子……”
“go,out!”徐安年声音响彻在整个客栈。
驿馆内,一间上等客房,沈士桢一身青衫,挺拔秀丽,黑发披肩,带着沐浴后的氤氲,站在书案后,执笔静挥,他的神色是那么的专注而淡漠,仿佛沉醉于笔下的青山绿水,又仿佛穿越那片秀丽山河,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公子”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俏丽的小丫头站在门口,
“长公主来了。”
沈士桢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淡淡说道,
“说我休息了,明日再拜访公主。”
“是”小丫头正欲退下,沈士桢突然抬起头来。
“小蛮,那王氏如何?”
小蛮轻声答道,
“不是很好。”
沈士桢闭了闭眼,脸上却未有任何表情。
片刻又道,
“她不能留。”
“是”
“还有,若是宋怀安来了,可领他进来。”
小蛮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