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奴仆来请徐安年用餐,她磨磨蹭蹭一会儿,才走进大厅,此时餐桌边己经坐着柏洵,长公主,赵清云,李宝。
李宝招呼着她坐自己的旁边,而她对面就是柏洵,她未抬头看他一眼。
“宋怀安,你架子真大,居然让二哥哥也等你。”长公主说话一向不客气。
“馨儿,吃饭。”柏洵的语气有些冷淡,不过没有白日的怒气。
徐安年笑笑不语,只是微微行了个礼,算是告罪,心里却腓腹着,谁让你们等老子的,饿死活该。
餐食十分丰富,但多与鱼虾为主,徐安年喜吃海鲜,吃得欢畅淋漓,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最后她竟放下筷子,用手直接就去抓一只大蟹啃咬起来。
她的吃相令众人大开眼界,李宝数次去拉她的衣袖,小声道,
“领导在此,注意形象。”
徐安年置若罔闻。
柏洵吃相很嘶文,很慢,似很有教养一般,赵清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给柏洵布菜。
“清云不必如此。”柏洵说道,为她夹了一块鱼片,赵清云扬唇一笑。
“二哥哥,我也要。”长公主故意嘟着嘴,赵清云赶紧也给她夹一块鱼。
长公主不依,“我要二哥哥夹给我。”
柏洵瞪了她一眼,
“不许胡闹。”
长公主并没有生气,而是朝着赵清云嘻笑道,
“赵姐姐,二哥哥对你真好,我都妒忌呢。”
话里的意思众人都明白。
柏洵没有反驳,无意瞟了徐安年一眼,见她仍埋头啃着手里的大蟹,很专注很享受的模样,心里又莫名的生气。
桌上的气氛不算太僵,因为不时有长公主搭话,明里暗里都是在强调她的二皇兄如何对赵清云的好。
李宝悄悄的瞟了柏洵与徐安年,两人都各吃各的,无一丝互动。
徐安年啃完一只大蟹,又吃了两条黄鱼,用巾帕拭了拭嘴,擦了擦手,起身道,
“在下吃好了,诸位慢用。”
然后就转身离去。
“这,这……”
长公主指着她的背影,不满的说道,
“宋怀安太无理了,适才姗姗来迟,现在又目中无人,二哥哥要好好治治她。”
柏洵没有答话,不过端着碗的手指却有些发白。
李宝随着徐安年的身后也出了大厅,
“怀安?”他叫住了她。
“你与二皇子?”
“什么?”徐安年装懵,随口又道,“你去叫东西南北来,咱们一起说说案子。”
李宝本还有话,但瞧着她并无交谈的欲望,也只好做罢,转身离去。
片刻,徐安年的房间里,里面灯火辉煌,众人也都来了,大家围在桌子边,共同讨论起案情来。
徐安年先让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
慕北先说道,
“在下看过死者的伤口,很深,入骨三分,伤口之处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且伤口皆在身体要害,说明凶手武功不错。”
“听目击者言,凶手有十位左右,却能在短时间之内连杀二百人,这些凶手必定训练有素。”李东接着道。
陈南端坐着,皱着眉头的他仍有几分书生气,
“训练有素?并州常受倭寇侵掠,难道真是倭寇不成?”
“不对,若是倭寇,乘船而至,必定动响极大,并州守军不可能发现不了。”
宁西说道,“再者,沿海一带渔民都自发的组织有渔兵巡视,据说当晚海上并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都陷入一片沉思,这时,徐安年又拿出一把长剑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从海大人家里借的,曾是一个岛国浪人赠于他的礼物,慕北,你看看,死者身上的伤口是否是此剑所至。”
慕北接过来,拔出长剑,剑光闪耀,令众人惊叹不己,他细细观看,随即在胳膊上轻轻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众人吃惊,徐安年大呼,
“你疯了,我让你看剑,又没让你试剑,再者那有你这样的试法。”
众人忙拿出刀伤药,又给他包扎伤口。
片刻后,慕北笑道,
“此剑锋利无比,伤口细又长,死者正是此剑所至。”
徐安年沉默了片刻,她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宝,开口道,
“阿宝,你怎么看?”
李宝似在沉思,这才回过神来,却说道,
“今日去了集市,大家有没有发生不妥之处?”
众人不解,这明明是在讨论案情,怎么又说上集市了?
李东好笑的接口道,
“有,并州的女子没有盛京的漂亮。”
众人一哄而笑,李宝黑了脸,朝着李东挥了挥拳头。
几人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性情都不拘小节,早己打成了一片。
徐安年也嗤笑出声,顿时较为严肃的讨论会变得轻松起来。
众人笑过一阵,徐安年对李宝的观察甚微很是称赞,她接口道,
“众人所知,既然是集市必定热闹,城北一带据说是并州人口最集聚的地方,然而今日一见,比起盛京一条街道还不如,这是为何?”
众人纷纷摇摇头,这时李宝又说,
“沿海一带百姓,自古以来都是靠海为生,打渔为业,然而,自禁海以来,百姓打渔受到诸多限制,甚至有的地区寸板不许下海,渔民只得弃渔从农,或是亦渔亦农,有的人更是远离家乡迁往内陆,再者,十年前,朝堂实施了虚岛政策,沿海一带岛屿原本是一片繁荣,如今沦为荒地,因此,今日所见正是如此。”
“但是这与案情又有什么关系?”
徐安年说道,
“那些不愿离开家乡,又不能下海打渔的渔民又将何去何从?政府不管,百姓自是另找出路,而这出路就与海盗有关。”
“所以,并州一带海盗猖狂。”
“怀安的意思,这些凶手或许不是岛国的倭寇,而是被逼成为海盗的渔民?”
徐安年皱着眉,
“还不能下结论,倭寇与海盗本无区别,若要细分,也无非是岛国人与大梁国人,或者,两者之间早有勾结。”
众人皆不说话,都在回味着徐安年分析,只听她又说道,
“此事,还得请教一下海大人,还有秦大人去了驻军处,不知有何收获?”
“嗯,我这就去找海大人。”李东说道。
“我去寻秦大人。”陈南说道,
两人都起身准备出发,徐安年拦住他们,指了指外面。
“天都黑了,明日再去也不迟,慕北,宁西,李宝,明日我们去拜访一下并州的商贾,特别是那位曾假先生。”
众人领命而散。
徐安年又拿出并州日志翻阅着,想到海大人曾给她说过的话,最近几年,并州渔民迅速减少,不知所踪,大多都是在打渔时失踪,皆为青壮年,百姓认为是龙王发怒,对并州人的惩罚。
当然徐安年不会相信此种说法,那么这些失踪的渔民是不是真的投身于海盗事业呢?他们是害怕官府伤害家人,才想出失踪这一策,但是,那些凶手又都武功上乘,不像是渔民所为?再者,海盗无非杀人越货,然,朱直一家被灭,却并没有掠财,倒像是仇杀一般。
徐安年脑子里一团浆糊,理不清头绪,此案极为复杂。
她放下日志,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吹着海风,想清醒一下头脑,却听见回廊那一侧,转来一阵琴声。
顺着声音望去,那边是柏洵的小院,也是一片灯火辉煌。
琴声悠悠扬扬,婉转动听,这应该是赵清云在弹奏吧,徐安年想着,这才是大家闺秀所为,自己努力了几年,勉强认识曲谱,却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此刻在她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柏洵坐在桌前,饮着香茶,他神色平静,嘴角含笑,双眸微眯,定是慵懒而迷人,而在他对面,一位倾城佳人,玉指抚琴,流云似水,万千情丝竟含于琴声之中……这是十分美好的画面,才子佳人不过如此。
这曾是她幻想过无数次与沈士桢在一起的画面,如今男女主角都己换人,不换的是那永久的爱情。
想到这里,徐安年倒还打了一个寒颤,突然就轻笑出声来,
怎么总觉得那样的俗气,她是谁?为何要与她人相比?徐安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不会弹琴又如何?不会诗词又如何?她所会的其她女子未必能会?她何必去羡慕别人。
如此,心情好了许多。
她深呼一口气,决定洗洗睡吧。
再说,李宝回到自己房间,突遇长公主撞了进来,吓了他一跳,他自是十分不悦,不过瞧着她身后跟着的护卫,只得吞下这口气。
“公主,你这是?”
长公主反客为主的坐下,挥了挥手,护卫退出屋子守在门口。
“你们刚才在屋内鬼鬼祟祟做什么?”
李宝表情十分惊讶,
“自是商量案情。”
“没有其他的?”
“公主想知道什么?”
李宝反问道,眼神狡黠。
长公主想了想,手指在桌上叩了叩,
“没有宋怀安的一些把柄。”
“什么把柄?”
长公主不悦,瞪着他,
“李宝,别忘了当初你怎么说的,你随她来到并州,就没有发现她有什么过错?”
李宝抱臂抚着下颌,似作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