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快开始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赵清云升起一股子防备,若她记得没错,这人总爱在她背后出现。
夏璟笑笑,不过笑容太假,这种官场上的笑容赵清云再熟悉不过。
“刚才见郡主与睿王及睿王妃说了几句话,郡主神色不对,属下就跟了上来。”他很诚实,然而,赵清云却是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不悦,我只是觉得殿里太闷,出来走走。”
“是吗?”夏璟说道,“那是属下误会了。”
赵清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朝着原路回去,总想着不对,但那里古怪又说不上来,他莫是在监视她,她突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过身子,谁知却撞在他的身上,
“啊。”尖叫一声,眼看就要摔倒,夏璟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郡主小心脚下。”
赵清云脸上起了红晕,又有些恼怒,猛的甩开他的手,想了想,问道,
“你知道什么?”
“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岂不太过诡异了吗?赵清云再看他的神色,平静如水,可是那表情那里是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什么都知道。
她害怕的后退数步,
“你……你……”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惊恐的睁大着双眼。
夏璟心里叹气,说道,
“郡主不用担心,属下什么也不会说。”
赵清云还想尖叫,突然害怕与此人相处,她转身就跑。
跑了一阵,却仍未回到福寿殿,宫里她虽然住过,可也并不是每一处都熟悉,这是那里?
天色己暗了下来,这里却没有一盏宫灯,也没见一个宫人。
她有些害怕,这里杂草纵生,树木阴郁,
“夏……督主……?”
她颤抖的喊道,然而,传来的回声更显得此地的恐怖。
“夏……督主……你还在吗?”她弱弱的喊着,四处寻找。
现在才觉得有一个人跟在身后是多么幸运的事。
突然有一阵笛声传来,低沉婉转,赵清云被这笛声吸引,心中大喜,寻笛声而去。
然而,当越来越近时,只觉身后一阵风,瞬间,她的口鼻被人从身后捂住,
“嗯。”她大惊失色,开始挣扎,身后却传来夏璟的声音,
“不想死,就别乱动。”
她为之一震。
夏璟把她拉着蹲下,两人隐藏在一片杂草之中。
这里的杂草茂密,有数尺之高,他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搂在她的腰上,似乎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倒是赵清云,不敢挣扎,她几乎是半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她突然心跳加速,身子僵硬,脸红了个透。
她正试图开口,让他放了自己,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悄悄瞟了过去,更为震惊,那不是长公主吗?
她的举动十分奇怪,仿佛被人施了魔咒,表情呆滞,木蹬蹬的,她走到一棵枯树下,竟站着不动了,而此刻笛声也消失不见。
赵清云想起身,奈何被夏璟紧紧扣住,她转过头来瞪他,双手去扮他的手掌,他却在她耳边说道,
“别动,还有人?”
果然,他的话刚落下,只见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飞到长公主的身前。
赵清云瞪大着双眼,只见黑影在长公主耳边说着什么,片刻之后,长公主转身朝回走,而黑影也是一闪,消失无踪。
夜仍旧宁静,赵清云心跳如鼓。
夏璟终于放开了她,她一个重心不稳,跪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好像变了一个人?”
夏璟没有回答,而是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赵清云回到福寿殿时,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殿里己坐了不少的朝臣及其家眷,美食飘香,歌舞声起,她由着宫人带领,寻到了姐姐,在最后一侧,她挨着她坐下。
“清云,去那里了?”
赵清云还有些心悸悸,想起夏璟的话,不要张扬,于是说道,
“去院子里逛了逛,见着池子里盛开的莲花,一时忘了时辰。”
赵湘云并未觉查到她的异常,为她添上一杯果酒,她执起酒樽,放入唇边,闻着淡淡的果香,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抬眸间,与柏洛的目光相遇,她又迅速低下头,谁知杯中的酒却是不小心洒了些出来,赵湘云见状,连忙从怀里拿出巾帕给她擦拭,
“怎么了?”她终于注意到妹妹的异常。
“没,没什么?”赵清云慌忙说道,赵湘云无意间朝对面望去,刚遇柏洛移开的视线,又撞进一对眸子,那是沈士桢,在边关三年,唯一来看过她的朋友。
她朝他一笑,沈士桢脸色柔和。
正在这时,殿内一有阵骚动。
“那不是三皇子吗?”
“他怎么来了?”
……
两姐妹都往大殿门口望去,只见一羸弱少年坐在轮椅上,由一宫人推着,而他身后跟着徐安年。
显然睿王也很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起身朝三皇子而去。
两人简单的交谈数语,宫人把三皇子引到坐位上,徐安年坐在他的身侧。
睿王很是看了她几眼,嘴角仍旧扬着微笑。
赵湘云凑在妹妹的耳边,
“与三皇子一道的那位是谁?”
清云答道,
“是宋怀安。”
她看着姐姐的神色,有些担心,她曾告诉过姐姐她的女子身份。
然而,赵湘云并没有露出她所想像的那般伤心,相反,她的神色而是充满好奇,甚至还有一些妒忌,不是出于情感的妒忌,就如她自己一样,是因为宋怀安做了很多女子想做而没有去做的那份勇气而妒忌。
赵清云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徐安年正在与三皇子说话,突然感到一股视线,她抬起头,与赵湘云目光相遇,两人都是一怔,随后,赵湘云大方的扬唇一笑,朝她举了举酒樽,徐安年讪讪。
接着又有几位官员相继进殿,最后柏洵进来时,徐安年故意朝赵湘云望去,她却与赵清云在说着什么,并未朝殿上看上一眼。
徐安年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福王坐在睿王下侧,三兄弟客套一番,各自饮酒,毫无交集。
徐安年摇了摇头,皇家那有兄弟之情,她看向三皇子,见他一直注视着殿上的歌舞,仿佛十分感兴趣,她随之望去,那些舞伎,个个妩媚动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暗骂一声,小色狼。
随后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引来三兄弟递来的目光,她赶紧拿起酒杯,饮起酒来。
她的酒量一向很好,这样的果酒度数太低,对她来说,权当饮料。
她饮酒的姿势颇为豪爽,斟酒,持杯,抑头,要有多帅就有多帅,柏洛低低而笑,柏洵持杯不明情绪,柏检大为称赞,
“先生好酒量。”
徐安年笑而不语,再次看了看对面的赵湘云,她却是持着酒樽慢慢的放在唇边,先是轻轻一闻,再抿了一口,最后才是抑头一饮。
她愣了愣,她算是大家闺秀中喝酒最特别的一个,她的动作流云如水,像是好杯中之人,却更多了一份贵气,不似她是一股子匪气,并且,那动作十分熟悉,细想下来,她轻闻酒香的举动……不正是柏洵的习惯吗?
再悄悄瞟一下柏洵,果真,两人动作一致,于是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而那些朝臣对于三皇子的出现,开始私下议论,这些三八男们又在揣测皇上的心思,那眼神一直在三皇子身上移来移去,或许没有发现什么值得他们下血本的地方,又不以为然的把视线移开。
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忠于皇上的老臣,自以为是皇上的心腹,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测,这些成了精的臣子们,皇上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让他们研究一番。
皇上与太后及众后妃还未入殿,殿里倒也轻松一片,众臣杯光交错,明亮的灯火映在脸上,都是红光满面。
然而,一股刺鼻的气味逐渐传来,众人先未在意,但是,随着那味道越来越浓,殿上的嘻笑声,谈论声,也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视,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见殿上正中,高位上的帷幔轻轻飘动,随着一丝丝细烟散出,不知是谁尖叫一声,
“火,火……”
殿上顿时一片混乱,就那么一瞬间,明火己现,缠着帷幔,如一条蛇,吐着信子。
接着人群开始向外跑,几案倒了,美食美酒洒了一地,一些女眷们尖声大叫,互相推挤,外面的护卫要往里进,里面的人又往外冲,两股人堵在殿门口,一时间进出不得。
尖叫声,摔倒声,酒器落地声,甚至还有大火燃烧的声音,混在一起,更添恐怖。
徐安年也是吓得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柏洵拉起,才反映过来,此刻应该逃生。
还好,此殿很大,大火一时间不至于漫延,但人们却受到惊吓,现场己混乱成一片,大家各自逃命,大火无情,那管你是皇子,权贵,宫人,跑得慢者,自认倒霉。
赵湘云与赵清云被人群冲散,两个娇滴滴的女子,那见过这种突发事件,赵湘云倒还镇定几分,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脱掉又大又长的宫袍,免得再次被绊倒,她四处寻找清云,然而烟雾越来越浓,她走了两步,再次被挤到在地,而在她身旁,徐安年也倒地不起。
赵湘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怀安!”
是柏洵,她激动的抬起头来,瞧见他己站在她们面前,
他也瞧见了她,眼神一聚。
赵湘云满怀期待,却硬生生的瞧着他迅速的拉起宋怀安,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狠狠一击。
而此刻徐安年也看见了她,见她咬着唇,眼眶有着珠泪转动,却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徐安年顾不得感叹,把手递给了她。
赵湘云一愣,随即露出感激一笑,而一旁的柏洵脸色不明情绪。
“先生,先生。”
听到柏检的呼喊,徐安年大叫一声不好,
“三皇子,三皇子还在后面。”
她挣脱掉柏洵的手,朝殿内跑去。
“宋怀安?你不要命了。”柏洵大急,施展轻功,也向殿内飞去。
“阿……”赵湘云到嘴的话终究没有喊出,瞧着模模糊糊的背影,心如刀割。
这时,她只觉手上一暖,转头一看,沈士桢站在她的面前,
“快走。”
她说不出什么心情,愣愣的跟着他朝往跑去。
再言,柏洵与徐安年找到三皇子,他己倒在了地上,大火离他仅数步之遥,徐安年扮过他的身子,
“三皇子?”
“先生。”
“不要怕,先生不会丢下你。”
柏洵听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来,我背你。”
徐安年欲拉他起身,却被柏洵制止,只见他一手搂着三皇子,一手搂着徐安年,腾空而起……
在镜头面前失踪片刻的赵清云,推打着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夏璟,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姐姐,柏洵那个混蛋,为什么把姐姐放开……夏璟,你敢对我不敬?”
夏璟梏桎着她的双手,把她拖出了危险区,她瞧见了姐姐,急急的跑了过去,两姐妹抱在一起。
这时,秦榛领着众多护卫提着工具赶来,殿内的火渐渐小去,众臣工一片狼狈的站在殿外,有些不知失措,人人自危,女眷们仍在哭泣。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幸好皇上与娘娘未到,不然后果难测。”
众人这才唏嘘不己。
“怀安,怀安……”
徐安年正在检查三皇子是否受伤,李宝跑了过来,
“你们没事吗?”
“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浓烟,你怎么样?刚才怎么没见你?”徐安年问道,
“我在外殿,以我的身份,怎能在内殿入席。”
徐安年无凝。
这时,有太监宫人过来宣旨,皇上听闻福寿殿走火,受到惊吓,以防众臣及家眷受伤,令百官就此回府,留宋怀安于御书房见驾。
众人皆惊,皇上留下宋怀安莫是查起火一事?此人真是越来越受宠了,而李宝却是暗暗瞟了一眼那个宣圣旨的太监,心有所思。
柏洵过来,在她耳边轻言一句,我在宫外等你。徐安年看了看他,转身跟着太监而去。
御书房,除了徐安年外还有夏璟,徐安年以为皇上是要让她查起火一事,谁知,他只交待了此事由秦榛去查,而要说的是另外一事。
德庆帝看了看夏璟,示意他说。
夏璟出例,朝着两位行了一礼,把在冷宫见着长公主与黑衣人那一慕说了出来,只听他道,
“下官一路随着公主回到她的寝殿,正遇公主奴仆四处寻找公主,然后,宫人们带公主进了殿,下官不敢打草惊蛇,暗中监视,约半个时辰,公主手里拿了一个盒子,前往皇上寝宫。”
夏璟看了看皇上,又道,
“当时皇上正欲前往太后宫殿里,见着公主来了,以为公主给皇上送寿礼,可是公主表情呆滞,皇上又了怀凝,正欲相问,却见公主突然打开盒子,从里拿出一把匕首。”
“啊?……”听到这里,徐安年惊呼一声,德庆帝却还显得十分镇定。
“幸尔下官早有准备,公主未能得逞,后来,皇上叫来太医,为公主把脉,才知道公主中了蛊,早己被迷了心智。”
徐安年听言不仅惊讶,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愣了片刻,想到此刻,她应该问侯皇上的安危,于是又急急的跪了下来,
“臣惶恐,臣未能护着皇上。”一话客套的话,皇上岂能由她来保护。
德庆帝也未在意她的官腔,挥了挥手,
“联无碍,可恨那凶手,竟然把主意打到馨儿身上,联的身边高手云云,只有联身边最亲近的人,才不会有防范,谁知苦了联的公主。”
徐安年听言,突然开口道,
“不知公主现在怎样?”
德庆帝看了看她,
“吃了药,暂无大碍,但是太医说,这种蛊极为罕见,留于体内,实难根除,月圆之夜,蛊会受笛声催动,从而迷了心智,受人摆布,平时与常人无恙。”
“竟然有这种蛊……”
德庆帝又道,
“此事重大,联独让你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是提刑司,办案能力,联了解,联之所以没让那些臣工知道,是不想打草惊蛇,包括联的两个儿子。”
徐安年暗忖,原来,你也知道你两个儿子争斗得厉害呀,或是,他在怀凝谁?不由得脸色一惊,
徐安年抬头看着他,正遇他的目光。
德庆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
“联的儿子,联还是了解,他们不会做出这等弑父之事,联只想知道,如何解公主的蛊,抓住凶手?”
宫中守卫森严,凶手是如何进的宫?
凶手又是如何在公主体内下的蛊?
凶手是何人?
今日福寿殿的大火可与凶手有关?
徐安年陷入沉思。
“宋怀安,你有什么想法?”德庆帝开口问道,
徐安年一脸严肃,
“微臣正在想一个问题,这蛊究竟是什么?”这是她前世在小说中看到的,居然真的存在。
德庆帝也抚了抚额头,说道。
“你给她说说?”
夏璟领命。
“蛊原是苗**有的毒虫,并不罕见,可附人体内,吸血液而生,但是经过特定方法催练,可使毒虫产生灵性,养蛊人可以以声悦而控制它,从而控制人的心智,达到想要的结果,这种毒虫一般是随饮食而入人体。”
“不过,此蛊从未在大梁出现过,可催练蛊虫之人也极少,太医刘院士也是根据公主的症状,从一本失传的古书上看到,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
徐安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蛊为苗家所有,请来苗家人岂不可以解除?”
这时,夏璟又道,
“解蛊之人,必是养蛊之人,否则,将有性命危险,再者,蛊入人体,与其身息息相关,蛊亡,人亡,蛊一般只能存活半年。”
徐安年听言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