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结婚之前,女人不许磕头的,但在结婚以后,每每有节日或是家人远行,磕头烧香却都是他们的要务。去年的时候,刚进门的彩虹就担当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今年按理说是轮不着她了。
家里多了两口人,原先的那口小锅已然是不够用了,白老汉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新婚前就换了一口大的。
彩虹在厨房里负责做饭,等水开了把饺子下到锅里以后就在旁边守着,煤火烧得很旺,那橙黄色耀眼的火焰在一个劲的向上顶。彩虹正看得那煤火发愣,那张脸被这火映得通红通红的,仿佛是个诱人的苹果,恨不能让人一口吃了去。这屋内静得很,屋外爆竹声与喧闹声总是肆无忌惮的传进来。
白老汉与白强在院子里闲聊,不过大多数闲着并没有聊。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俩曾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父子俩早没了共同语言。彼此间隔约一米,都在屋檐下蹲着,操着手,听着从别家传来的同样的炮竹声,望着同样昏沉的夜空,嗅着同样的年味,也在等着同一个女人做饭,但在各自的心里却在想着不同的事情,也在为新的一年进行着不同的打算。
夜幕已经拉下,人的眼睛仿佛被施了咒,什么东西都能看得见,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在眼帘里变得模糊起来,因为这夜色的关系,看不清楚这父子二人的神情,间或听到了一两阵轻微的叹息声,因为和着从外面传来的愈来愈响的炮竹声也辨不住是从谁的喉咙里发出的。
孙寡妇和她的闺女白春梅在正屋的套间里,他们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别人却是看不到的。
在白家,那整整一年的生火造饭的经历已经把彩虹锻炼成了一位厨房巧手。不用掀锅盖,光是看火候、听声音就能知道这锅饺子什么时候会熟,能有几分熟。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彩虹就打开了锅盖,锅里的蒸汽就如同阿拉丁神灯里的那个魔鬼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充盈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彩虹用勺子舀出几个来,看了看它们的色泽认为是的确熟了,把那几个饺子重新放回锅里,又把锅给盖上了,用力端起了那锅放在了煤火的旁边。拿起火枪朝煤火里使劲扎了几下,往里面添了些煤,但添得不多,仅仅是把火口给封住了。因为要是呆会儿这些饺子不够吃的话,还可以再下一锅。但又不能不添,因为里面的煤已经烧得差不多,不添的话很快就会有熄灭的危险。
做完了这些,彩虹把系在腰间的围巾给解开了,搭在了绳子上,又去洗了手,拿毛巾擦了,这时才长吁出一口气,接着就走了出来。到了门口,看到白强和白老汉在屋檐下蹲着,就说道,“饭做好了,一会儿就去放炮吧。我去叫娘,让她烧香去。”这话也不知道对谁说的,白老汉回过头,白强却应了声。
一会儿彩虹就从那屋里走了出来,那走路的动作和平常不一样,明显有些不自然,连白强都看了出来,他站了起来,问道,“虹,咋了?”
彩虹有些扭捏,吞吐道,“娘——娘说她不去烧香。”
“啥?”白强不知是不解,还是没有听清楚。
彩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声音大了些,连白老汉都能听清楚,道,“娘——她不去烧香。”
“这——这咋能行!”白强有些气,欲向那屋走去,却被彩虹一把给拦住了,她不让他去。
白老汉站了起来,干咳两声就向那屋走了过去,白强和彩虹有些傻傻的看着白老汉什么话也没有说。
……
蛮村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