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露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没有从这个消息里面回过神来。
乐宁辞职了?
为什么?
她现在不是医院里面风头最近的医生吗?而且过段时间她就要转正了,现在辞什么职?
也许是看出了唐初露的疑惑,关肃也不是很明白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通知已经出来了,乐宁辞职,之后据说会有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医生来顶替她。”
唐初露慢慢地收回了胳膊,冷静地坐在桌子面前,用手指点了点,“哦,我知道了。”
关肃上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个导师是很不会摆架子的一个人,这种时候也只是强行装作镇定而已。
她和乐宁之间的恩怨,虽然他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势不两立的。
他本来以为有裴朔年这样的人护着乐宁,唐初露在医院里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但是乐宁竟然自己主动辞职。
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总之这对唐初露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她以后不用再待在一楼返潮的办公室里,连上个厕所都要走很远。
关肃把话带到之后就直接离开了,他作为医院的实习生,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大部分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锻炼他以后的耐心和经验。
他走了之后,唐初露找了个空闲的时间也去医院公告栏看了几眼,发现真的就跟他说的那样,乐宁辞职了,而且还是裸辞的那种。
她下意识地走到自己原来的办公室门口,上面贴着的乐宁两个字的牌子已经被摘了下来。
她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清空。
唐初露在自己原来的办公室站了一会。
她从一毕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工作,接待了无数个病人,也拯救了无数条生命。
一开始被赶出这里的时候,心里肯定是怨恨的,但那个时候她一直记得父亲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他救过多少人的命,挽救过多少人的家庭,而不是她赚了多少钱,面子有多大,挂号有多难。
唐初露叹了口气,也许医生这个行业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既要有绝对的奉献精神,但是又不能像一个圣母一样什么都妥协,中间那个度的确很难把握。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在卫生间里听到一点动静,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谁在那里?”
卫生间里面明显有一阵脚步声,还有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
唐初露心里立刻就机警起来。
这个时候乐宁早就已经离开了医院,按理来说办公室应该是没有任何人的,该不会是进小偷了吧?
医院有时候也会进小偷,因为有的药物必须要处方才能够拿到,但是有的人没有处方,但是又想违规用药,就会到医院或者一些诊所去偷。
也有的人会去偷那些医用设备卖给黑市,有的更加没良心的,甚至会去偷太平间。
作为一个医生,对于这样的行为自然是深恶痛绝的,她想都没想到走到洗手间门口,直接将门打开——
“裴朔年?”
她看着站在洗手间洗漱台面前的男人,表情有些惊讶,“你在这里干什么?”
裴朔年看到她过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将镜子前面那些药油罐子一个一个地收了起来,“我在这里做什么,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自从昨天晚上被陆寒时打了之后,他心里的态度对唐初露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每次只要一看到她就能想起昨天晚上屈辱的经过。
他现在并不是很想让唐初露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唐初露站在门口,就这么打量着他。
昨天晚上应该是因为天太暗了的缘故,虽然知道裴朔年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没有此刻看到这么直观。
他整张脸都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尤其是两只眼睛,几乎都被打得肿到只剩一条缝隙,脸颊上也有各种不同程度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真真是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唐初露这才直观地体会到昨天陆寒时下手有多狠。
当时她看陆寒时只是嘴角流了一点血,脸上几乎没有碰到其他的地方,没有想到裴朔年竟然会伤得这么严重。
她知道陆寒时的身手很好,但是裴朔年也不差,她记得在学校的时候裴朔年也跟别人打过群架,一对多,一点都没有沾下风,反而给人家打了个平手。
那个时候她觉得裴朔年即便是被打了也是帅的,脸上的伤口更加给他增添了几丝不羁的风度。
就算是裴朔年这样的体力,竟然也被陆寒时打得那么惨,他的身手到底是有多好?
感受到唐初露复杂的打量视线,裴朔年更加觉得不自在了,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将她给推了出去,“没看过别人上药吗?”
唐初露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看着他,“你上药就上药,躲在别人办公室偷偷摸摸的上药算怎么回事?”
裴朔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移回到镜子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续的环节。
当把脸上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和墨镜,“这里已经不是别人的办公室了,现在是你的。”
唐初露嗤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说要把这里给乐宁的人是你,现在说要还回来的也是你,裴朔年,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裴朔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不是你觉得在一楼的办公室不方便?我给你换回来,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是不是现在的他不管做什么事情,唐初露她都不会满意?如今在她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男人!
一想到这里,裴朔年说的话就莫名带着几分讽刺,却完全忘记了他根本就没有说风凉话的资格。
“哦?是吗?”唐初露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却十分凉薄,“难道不是因为乐宁主动辞职了,所以你才想着把这办公室的还给我?”
裴朔年皱着眉看了她几眼,张了张嘴刚想要为自己辩解,就被唐初露给直接打断了,“算了,我也不想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管怎样,这间办公室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明天我会直接搬回来,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从这里搬出去。”
看着唐初露一脸冷淡的样子,裴朔年却是忽然笑了,“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很多,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当然,如果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以后我再也不会放手。”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也直勾勾地看着唐初露,里面要表达的情绪十分明显。
唐初露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撇开了脑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吸取昨天晚上的经验,以后没什么事情别来找我。”
说完她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还不忘记帮裴朔年把门给关上。
或许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裴朔年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上药,但是看到他拿出墨镜和口罩的时候,就一下子明白了。
整个医院就只有她的办公室拥有独立的卫生间,如果裴朔年到其他的地方去换药的话,也许会被医院其他人看见,所以就只能到这里来。
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乐宁会忽然辞职?
……
下了班之后,她本来是打算去陆寒时的公司找他的,但是蒋宝鸾提前跟她打了电话,说她已经在约定好的餐厅等她了,唐初露便只能先行去赴约。
走之前还给陆寒时发了条消息,提醒他别忘记了这件事情。
她知道现在打电话过去给他一定是不会接的,所以干脆就直接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他过来的话,记得带一点小礼物。
蒋宝鸾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爱憎分明,但是也有女孩子独有的细腻心思,如果在小细节上表现得好的话,她会对一个人的好感大大增加。
不管怎么样,蒋宝鸾对她来说是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而陆寒时是她余生的丈夫,她还是希望两个人可以和谐相处。
到了餐厅之后,她远远地就看见蒋宝鸾站在台阶上朝她招手。
不同于以往大胆火辣的风格,她今天穿得倒是十分保守。
蒋宝鸾是那种浓艳型的美人,就应该要浓妆艳抹的才好看。
而如今的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毛衣加牛仔裤,整个人清汤寡水的,比平日张扬艳丽的姿色要逊色不少。
唐初露走过去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实话实说道:“宝,这身打扮一点都不适合你。”
蒋宝鸾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在她脑袋上,“你懂什么?我这是怕自己打扮的太漂亮了,万一把你家男人的魂给勾了去怎么办?”
唐初露闻言一点都没有不开心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什么的?你放心打扮,要是真的能把他勾了去,我免费送给你!”
蒋宝鸾也忍不住笑,勾着她的胳膊往里走,一边开开心心地说:“要是你男人真的这么劣质,我就帮你狠狠地教训他!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听你的话,没有去把裴朔年的办公室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