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年缓缓走到她身后,看着唐初露痛不欲生的模样,心彻底凉了下来。
“你不会跟他离婚了……是吗?”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有些沉重。
唐初露摇了摇头,语气哽咽,“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件事情……拜托……”裴朔年准备上前去安慰她的脚步一下就顿了下来,看着她萧索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眼神怆然。
明明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他却觉得离得好远,像隔着一条银河。
唐初露就在他眼前,就像以前无数次在校园的小路上开开心心走在他前面一样,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
再亲亲她的脸,告诉她今天要乖一点,周末带她去约会。
那个时候的她还黏人得很,甜得像蜂蜜水,哪怕一直都是理智的人,在他面前也就是个普普通通会闹会娇气的小姑娘。
如今他再也没有了拥她入怀的理由,隔着咫尺的距离,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
裴朔年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只说了一句“我去处理手术方面的事情”就转身离开。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不忍心。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高桥君那边已经回了电话。
他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闭了闭眼睛。
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已经过来了吗?”
“嗯……现在就可以安排手术。”
“……”挂完电话之后,他直接去了史密斯所在的病房,“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可以直接开始了。”
另一边——唐初露走到病房门口,发现门没关,就靠在门框上看着陆寒时在里面处理伤口。
陆寒时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受了伤,但并没有当一回事,如果不是唐初露让他去包扎的话,大概不会离开她半步。
她还记得刚才看的比赛,现在还心有余悸,看到陆寒时现在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一颗心才慢慢地落了地。
她松了口气。
陆寒时听到门口的动静,忽然抬起头,就这么和她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先视线。
隔着不远的距离,就这么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唐初露先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走了进去,“……疼吗?”
她在陆寒时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护士刚好处理到最后一步,他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白衬衫。
袖子挽在肘弯处,只看得到小臂上一些明显的伤痕,还有手掌心斑驳淋漓的细小伤口。
她本来应该早一点来的,但是晚点来也好,晚点来的话就看不到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她现在实在没办法承受任何这样的痛苦,看着身边在意的人受苦,真的不是可以承受的压力。
自从她进来,陆寒时的眼神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听到她这么问,伸出了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不疼……”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唐初露皱了一下眉头,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想要抽出来,但是想到什么似的,吐出一口气,没有动作。
陆寒时自然是察觉到她的变化,眼角眉梢带上一点喜悦,更加用力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他另一只手挂了水,因为他这个动作开始回血。
唐初露眼尖地看到,呵斥了一声,“你疯了?
赶紧放开!”
陆寒时自然不肯放,还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一些。
眼看唐初露要生气,他连忙放软了声音哄道:“那你牵着我,好不好?”
唐初露眼神一动,用力地抵住眉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一开始扬起来的眉眼,在看到她的反应时也逐渐沉了下来。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我知道了,我暂时不会逼你。”
“露露,我没有让你现在就改变离婚的主意,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也不行吗?”
唐初露摇了摇头,脑子里面一团乱麻,“……让我再想想。”
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抬头看着他。
既然这个男人做了那么多只是不想要离婚,那为什么唯独跟柳茹笙斩断任何关系这件事情不愿意做呢?
她知道,其实柳茹笙遭遇那样的事情还是次要,因为归根结底这件事情不是他们造成的,那时候陆寒时也并没有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只是觉得愧疚,因为那毕竟不是他的责任……但之后柳茹笙为他挡刀的事情才让他有所动摇。
唐初露还是觉得,感谢和感情不一样,为什么他感谢柳茹笙,非要用这种陪上自己的方式去感谢?
归根结底,他还是舍不下她。
这样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但是又把家庭看得很重,愿意为了妻子牺牲的男人?
她要再给一次机会吗?
她愿意让柳茹笙继续成为他的爱情,而自己则成为他的责任,又或者是替身……这样自欺欺人地生活在婚姻的牢笼里吗?
如果是在以前她还不喜欢陆寒时的时候,她可以给出肯定的答案——她只需要她的另一半在社会关系上对她忠诚,她心里面想的是谁,只要他自己能够控制不出轨就无所谓,可现在她还能这样想吗?
答案好像是肯定的,却又很模糊。
唐初露离开之后,陆寒时终于撑不住满身的疲倦,在病房里面休息了一会。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事情的走向已经发生了难以逆转的变化。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天下午,睁开眼睛,病房里面一片明亮。
他虽然受了伤,但都是一些皮外伤,很快就能休养好。
陆寒时起身,将病房的窗帘拉开,阳光透了进来,却让他感到不同寻常的冷意。
他按下护士铃,等了很久都没有人进来,他皱起眉,起身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走廊那边传来喧嚣的吵闹声。
他打开门,一群护士从他面前匆匆忙忙地往另一侧走,每个人的神情都凝重不已,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寒时左眼皮跳得厉害,走出去随手抓了一个人问道:“医院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吓了一跳,看到拦住自己的人好像是唐医生的老公,这才松了口气,但表情又严肃了一些,“唐医生的妈妈病危了……”陆寒时眉心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那个人又说:“之前捐肾的那个车手,他的肾脏已经移植到了另外一个病人的身上,唐医生的妈妈又没有肾源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