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祝安的意思是先到他的山庄去休息一下,任雨泽却坚持说先看看工程,他们就在新山市好几个地方转了转,包括一个正在建设的项目,不过总体来看,任雨泽感到还行,这个祝安人是精滑了一点,但施工队伍和工程管理都还不错的,实力也有,任雨泽心里也就给予了肯定,准备回去之后,给萧博瀚说一声,可以考虑一下这个祝安。《纯》
看完了,二公子和祝安就邀请任雨泽到祝安的山庄去坐坐,既来之则安之,任雨泽也是豁达的人,就同意了,过去转转就转转吧。
这个山庄也是靠近一个湖面的,但这个湖相比于新屛市的飞燕湖就小了许多了,只能说是一个大水库而已,但对山多水少的新山市来讲,这已经算是风景优美的一塌糊涂了,这也是新山市市政府花大力气整治出的一处天然景区。
祝安也算是个极有眼光的人,早在此湖的整治方案还没有出台的时候,便瞧出了苗头,果断的出手以极低的价钱买下了湖心岛的使用权,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山庄,如今这里的价格一路飙升。
他们用了大概半小时的功夫车到了湖边的码头。任雨泽走在最后面,抬头望去,前面湖水澄碧连天,与周遭的青山、绿树浑然一体,兼之鸥鸟雀跃翻飞,委实是都市中难见的美景,任雨泽瞧着,不觉得醉了一般。
上船之后,又用了大概10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湖中的小岛上,这个岛不大,但位置绝佳,四面环水,刚上岸,就见一个男子笑着走了过来,祝安指着这个人对人任雨泽介绍说:“任市长,这位就是我的老同学,叫张合,不光见多识广,且料事如神……。”
刚才在船上祝安也提过这个叫张合的人,似乎把他说的神乎其神的,大有武穆遗风,诸葛再世的能耐,任雨泽一看,这人倒也是相貌清癯,几分超脱之气,任雨泽就等这人过来之后,客气的招呼了一声。
张合听了祝安的介绍,便笑着对任雨泽说道:“任市长你可是大忙人,今天劳你大驾来到小岛,我们可是荣幸之至啊。”
任雨泽闻言,朗声笑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巴不得寻个机会同大家伙见见面的。”
这人又和二公子客气了几句,不过显然的,他是和二公子认识,所以二公子的态度也很随意。
任雨泽道:“张先生,你似乎不是北江人?”
张先生微微颔首道:“任市长果然目光如炬,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从任市长您的面相来看,应是起步平缓,但愈往后愈是扬帆而去之势。”
二公子和祝安二人连连称是,任雨泽自是不好说些什么,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知道这等话是任何一个江湖术士都说得出的敷衍之词,且自己同二公子很是熟识,二公子也认识这个张合,难保他们不会事先透露自己的情况。
张先生似乎瞧出了任雨泽的心思,当下便正视了他一眼道:“任市长,虽说风正一帆悬,可是个中辛苦外人就未必知道了,酒色财气,哪一样不是欲舍还留,可是这个‘舍’与‘留’却又都在冥冥之中啊。”
适才任雨泽同他眼神交流之际,只见他眼眸间精光一烁,心中不由得一悸,且他短短的一句话虽说得玄妙,却偏偏点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任雨泽由不得要对他另眼看待了,但他也不想二公子和祝安二人听出什么端倪来,便举步而行,口里说道:“张先生很有意思,有时间了专门赐教。”
张先生自然会意,微笑着点点头,便不言语。
任雨泽也就把一门心思放在了这个小岛上,他举目一看,祝安的这个度假山庄所在的这个湖心小岛面积不大,却被青山环抱,加之绿树成林,倒也是消遣的好去处,远远地瞧见在山树之间的一处古意盎然的建筑上横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书“两乡明月”四个大字,料想应是出自王昌龄的“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诗句,倒也是意境悠远,想必是得了高人的指点。
众人沿着山石间的窄道逶迤前行,不一会来到一处柴门前,早有男男女女的迎宾员笑盈盈地候着了,祝安却抢在前面为大家打开了门,门内却是一番富丽奢华的气象。任雨泽手点着祝安,笑道:“你啊,呵呵呵,能折腾!”
祝安闻听竟如同得了表扬的孩子一般,挠着脑袋一阵憨笑。
大家随着祝安进了一个装饰极为考究的观光电梯,很快便到了建在山顶上的一处精致的小楼,这座小楼处在整个湖心的最高点,且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众人一进入楼内的房间,湖山的风物景致便尽收眼底了。
待众人落座,便有人摆好了各色的吃喝之物,大家便一边观赏着大好的风光一边随意地说笑。
任雨泽端着水杯凝望窗外良久,方转过身来看着张合,正色问道:“张先生,以后有机会了也到我们新屛市走走,我认识一个王老爷子,也是精通奇门之术,你们可以研讨一下。”
张合闻言赶紧欠身道:“市长实在是折煞我了,万万不可称我为先生的,一会就请叫我小张,任市长需要我效劳的言语一声,小张自当鞍前马后,至于王老爷子,我也是早闻大名,一直没有机会相见,改天定当一拜。”
任雨泽听他酸文假醋地说了一通,直觉得鸡皮疙瘩起了浑身,但也不好指出,就颔首问道:“不过我倒想见识一下张先生的神通。”
张先生不无谦卑地笑着说道:“神通是万万不敢当,小张只是略略通些纳甲之术而已。”
任雨泽闻听,正色道:“纳甲之术,不知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张先生面上隐现得色,清了清喉咙朗声道:“‘纳甲之术’最早的记录是西汉,是指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天干都纳入八卦之中。具体说来既是乾挂内三爻纳甲,外三爻纳壬;坤卦内三爻纳乙,外三爻纳癸……如此类推而已。同时十二地支亦配合天干而纳入八卦之中,其排纳法为:乾卦由初爻起至上爻止,每爻按十二地支先后顺序,由‘子’起,每隔一地支而纳。以乾卦为例:初九爻纳‘子’,九二爻纳‘寅’,九三爻纳‘辰’,九四爻纳‘午’,九五爻纳‘申’,上九爻纳‘戌’如此等等。”
这几人都直听得如坠云里一般,偷眼瞧去,任雨泽始终板着一张脸自是瞧不出什么了,其实任雨泽也是多少懂得一点,过去上学的时候,周易也是学过一些,但只是作为一种课余的阅览,并没有深入研究,现在见这个张合说的也是头头是道的,任雨泽笑着问道:“张先生,我倒想自己这纳甲之术究竟是如何使用的呢?”
张合轻声道:“这纳甲筮法原是极为简单的,占卦时,只需将三个铜钱平入于手心,两手合扣,问事之人集中意念,思想专注于所要预测之事,反覆摇动手中铜钱,然后将铜钱掷于盘中,看铜钱的背和字的情况。
一个背,两个字,称作“单”,形如“/”为少阳。
两个背,一个字,称作“拆”,形如“∥”为少阴。
三个背,没有字,称作“重”,形如“o”为老阳,是变爻。
三个字,没有背,称作“交”,画作“x”为老阴,是变爻。
共摇六次,第一次为初爻,画在卦的最下面,依次上升,第六次为第六爻,画在卦的最上边。如遇有x、o,再画出变卦来。”
二公子见众人听得入神,顿了顿道:“人生在世富贵生死、祸福财权却都能在这小小的一卦中寻得。哦,那倒要请张先生给我们在座的哪一位算上一算吧。”
几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主动去算。
二公子见状,便笑道:“既然他们都不敢算,那就给任市长算上一挂如何。”
任雨泽摇头说:“我就不算了,你们谁来试一下?”
张合笑着道:“任市长你是气度不凡,凭我多年的阅人经验,必将是要一飞冲天的,原是不用我去算的。”
任雨泽听他说得有些离谱,心中好不尴尬,赶紧拿话去搪塞他道:“张先生您的工具在哪里,让我也见识一下。”
张合并不言语,而是笑着从贴身的衣服兜里拿出一只暗灰色的小布袋,只听见一串脆响,三只黄澄澄的圆币,原来只是三被磨得溜光的的普通的铜钱。
张合将那铜钱置于任雨泽的右掌心,道:“任市长要想问的话,你集中精神想你所要追问之事,反复抛掷六次,小张自能知道个**。”
任雨泽听他如此托大,心中自是不以为然。
但说真的,任雨泽是不会让他算的,就把铜钱递给了二公子,这二公子历来就是喜欢热闹的人,心道,我倒不信你真的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那好,自己便想着索性问一问。不管是真是假,自己总是不至于吃了什么亏的。
可是当他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突然的在脑子里出现了柯小紫的影子,无论如何都是挥之不去的。
二公子皱了一下眉头,就抛掷了铜钱,六次之后,待二公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张合已经排好了卦象:
父母巳△(戍)
兄弟未--伏妻财(子)
子孙酉—世伏兄弟(戌)
兄弟丑--
官鬼卯—
父母巳—应伏兄弟(辰)
张合沉吟道:“如果小张没有看错的话,二公子所测之事应当是关乎婚姻、家庭,男女之情的。”
众人闻言都抚掌而笑,唯独=二公子心中暗惊,微红着脸正色道:“张先生高明!”
张合**得意的皱了一下眉头,继续说道:“此卦乃是《睽》之《归妹》,得此卦者本宫子水之妻正值月建,离卦无气而财幺有气。离为火,而遇子月克之,故‘无气’,故将来二公子的配偶贤淑貌且美。”
任雨泽呵呵的大笑,说道:“是、是、是,他那媳妇漂亮的很。”
祝安害怕现场冷了下来,就鼓动着任雨泽参与。
任雨泽还是微笑不去拿那个三枚硬币,祝安就只好自己测了,却问的是钱财。
张合不过是说些“生财有道,富贵盈门等等”的虚话。
任雨泽瞧得出,这张合现在应只是隔靴搔痒地说了点微末,任雨泽见张合一双眼睛闪闪烁烁,知道他必是尚有不可言说之言,但想到张合深邃莫测的眼神,心中便有隐隐的不安。
最后也就只剩下任雨泽没有测了,几个人都鼓动他,任雨泽绝不去测,张合却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任市长人中龙凤本,就入不得这卦象的,小张大胆地说一句:任市长运势如日中天,如九万里风鹏正举,不日便可一飞冲天!”、
祝安不待张合的话音落下便扯着嗓子叫好,任雨泽却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家说笑一下,祝老板你却当真了。”
祝安还要帮着摇旗呐喊,却见任雨泽缓缓的站了起来,一个人走到了窗口边上,看着水面上道道的金光,久久没有说话。
看看时间也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二公子就问:“祝老板,今天吃点什么好的。”
祝安就说:“看任市长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吧?”
二公子就“靠”了一声,说祝安是在“阿谀奉承,拍马溜须。”
祝安就呵呵的笑着,过来请任雨泽一起吃饭。
几人嬉笑着,就出了小亭,往餐厅而去,一进门,任雨泽禁不住便冷眼观瞧大厅内的情形,只见高大巍峨的大厅被装饰成炫目的金黄色,三排巨大的琉璃灯盏将它照射的炫目堂皇。大厅两侧一色的高挑艳丽的迎宾女郎,见二人走近便温柔得屈膝微笑。
待几个人走入包间,见两名清秀挺拔的男侍者已经守候在餐桌前,任雨泽他们客气一番之后便入了座。
祝安呵呵地将一本精致的餐谱轻轻的推到了任雨泽的面前说,任雨泽便沉吟着轻轻翻开,随便的点了几个菜,便把菜单递给了二公子。
“我对点菜实在是不甚了解,就点这些吧。”
祝安却鼓着一双金鱼眼笑着赞道:“任市长,您就别谦虚了,就凭您点的这两道菜,就能看出你对菜谱是研究很深,嘿嘿。
任雨泽笑着摆摆手,祝安提议任雨泽选择酒水,任雨泽便随意地先点了瓶五粮液,祝安又是连连说好。
在同祝安的一番交往之后,任雨泽已然明白:祝安这种人的习惯于用金钱去亲近权力,他们的心理期待便是用通过金钱换取权力的回应。自己只有在他面前表现得自然、随意,并不失时机地表露一下高高在上的情绪,才能与他们自然地相处。所以,任雨泽今天刻意的傲慢却令这位祝老板无比得受用,如坐春风。
吃饭的时候,祝安喝酒也表现得异常豪气、勇猛,频频举杯,二公子说今天喝过一次了,喝的不多,那个张合本来也是就酒量一般,没喝几杯酒脸红脖子粗的,不能喝了。
也只有任雨泽还能应付着,陪着祝安喝。
只听见祝安瓮声瓮气地说道:“任市长,看得出来你是个够朋友的人,你这个朋友,我,我老祝算是交定了……下一步影视城的工程还请任市长帮帮我,你放心,我不会过河拆桥的。。。。”
任雨泽闻言不由得一惊,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大胆的话来,赶紧举起杯子说声:“祝老板,喝酒、喝酒。”方堵住了祝老板的嘴巴。
任雨泽生怕他又再仗着酒兴信口乱说,索性便宽慰他道:“祝老板,只要你适合影视城的项目,我的人可以帮忙说说,但你千万不要提什么感谢的话,那样就俗气了,俗话说来日方长嘛,以后有机会感谢。”
祝老板一张紫红色的胖脸顿时如绽放的**一般,一双金鱼要鼓出了眼眶,哈哈笑道:“对对对,任市长说得有道理,哈哈哈。”
喝完第二瓶酒的时候,任雨泽便提议离开,几个人都有点摇摇晃晃得出了餐厅,祝安的司机早已等待了多时,二公子上了车,这祝安便扯着任雨泽一通上车,任雨泽顿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酒味几乎令自己窒息,不由得心生烦恶,实在不愿同他同乘一部车子。
这又是跑了一个多小时,在天黑的时候才回到了新屛市,任雨泽今天喝的有点多了,车到了市委家属院的时候,任雨泽招呼了一声,就急急忙忙的要下车,想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祝安比任雨泽先下车,只见他一把将一只外观考究的盒子塞到了任雨泽的怀中,随后关了车门,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任雨泽只当那盒子里是什么小礼物,是以并不以为意,招招手,转身就离开了。
到了家属楼的楼道,任雨泽方感觉到胃里酒精的翻腾,身上顿时燥热起来。他试图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便翻看身边的盒子。待打开盒子的一角,任雨泽不由得大吃一惊:那竟然装了满满一盒百元纸币!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浑身立刻便被汗水浸湿了,身上的酒立刻便醒了。这盒子起码有二十几万吧。
任雨泽抱着盒子茫然四顾,他有心赶回去将钱交给祝安,却觉得这种举动未免有些幼稚,现在自己到哪找他,自己一个市长,抱着几十万元钱在满街找人啊,任雨泽索性硬着头皮往家走。
回到家中,江可蕊开门时发现了任雨泽的神情的异样,关切的望着他急促扇动的鼻翼,任雨泽一手抱着那只盒子,一手拉着江可蕊三步并作两步地去了书房。待看到那几十捆百元钞票,江可蕊也惊得睁大了眼睛,沉声问道:“老公,哪来这么多的钱?!”
任雨泽便将全部经过细说了一遍。
江可蕊听静静地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才柔声问道:“老公,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们?”
方明远道:“明天还给祝安,或者交上去!”
江可蕊点头说道:“我看交上去也不好,会让别人说闲话,至于还给这老板,估计他也不会要的,这样吧,还是捐出去,听说今年贵州那面有灾情。”
任雨泽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也就不在管这事情,看着江可蕊悉悉索索地清点着那些钱:整整三十万!
第二日,江可蕊一早就把钱拿到了一个银行,按照一个全国救灾账号,把钱捐了出去,算下来,这一两年的时间,江可蕊已经帮任雨泽捐的不少了,有的钱能给对方退回去,但有的钱实在不好退的就只能这样处理。
这样的事情任雨泽是不大管的,一上班,任雨泽刚到办公室,祝安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倒也不是追着问项目的事情,就是问候一下任雨泽,不过任雨泽还是让他不要心急,说自己抽时间给影视城的萧老板说说,主要是看对方的意思了。
祝安忙说:“任市长啊,我可没有催促的意思,那个事情能成当然好,但不能成也没什么关系的,我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任雨泽笑笑,什么交朋友,官场,生意场中还有朋友吗?
到了到午餐的时间,任雨泽就准备回家了,下楼却见南面墙壁前围了一群人在看些什么,大家还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面上的表情均是古怪而暧昧,要知道大院中人大多都抱着低调做人的念头,像今日这种扎堆看热闹的情形倒是十分罕见。
任雨泽不免好奇,便走近了去看,却是一张a4白纸,仔细瞧上去,见那纸上写着几行俊逸古拙的钢笔字:“本人龙学之,1960年出生,毕业于南京大学后进入市政府工作。三十年来,我自问一向工作兢兢业业,同领导、同事也能相处和谐,怎奈个人待遇始终在科级徘徊不前。本人工作至今先后经历七次副处级调研员的选拔,七次均通过笔试,七次均通过**测评,却七次铩羽而归。又是四年一度的非领导职务选举之时,这也是本人最后一次参与竞争的机会。本人谨向各位同事保证本人将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这场竞聘工作中去,胜不会骄,败亦不馁,敬请各位同仁为我见证。”
任雨泽自然认识这龙学之,算得上机关里的个才子,写得一手好文章不说,还是新屛市各个机关里尽人皆知的美男子,只是有些孤傲得在旁人看来不同情理。
关于他的一则笑谈在机关里流传多年:曾经有一位秘书长的儿子结婚,下面的人自然要纷纷表示庆贺,秘书长则在一次单位的聚会上半真半假的表示将不接受任何随礼,以示廉洁。待到秘书长家里办喜事那天,这位龙学之当真是躲在家中充耳不闻,事后方知道整个市政府上至市长下至普通内勤,唯独他自己没有到场。
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龙学之的这种不近人情的形象仿佛日益深入人心,他自己索性再无顾忌,即使与市长遇到也将脑袋别到一边装作不识。
任雨泽虽然不敢认同他的作法,却始终是对他抱有一种钦佩之意。在他看来能在这个权力场中保持这种超脱的姿态起码是需要勇气和某种勘破红尘的智慧的,至少自己是没有这种勇气与智慧的。
不料龙学之今天却做出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情来,看来他昔日的高姿态无非是一种刻意掩盖内心虚弱与恐慌的方式罢了。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原本最超脱的龙学之,便最终为了微不足道的权力名分做出近乎疯狂的举动。可以想象他的这一举动肯定会再次将他再次置于无功而返的境地,那他即将到来的退休生活只能在无限的落寞与不平衡中度过了。
任雨泽不由得暗自感叹,至少目前这个机关中还没有出现一个超越纷扰的智者。想到这里,任雨泽的心头竟有种吃了苍蝇般的不适。
在另一个城市里,也有一个人在皱着眉头,像是吃到了一个苍蝇一样的不适,他就是上次到过新屛市,本来是刺杀任雨泽的,后来临时改变了对象,杀死了陈双龙的那个杀手,今天他有一次的接到了一个新屛市的短消息,这让他一下记起了上次的活动,他开始犹豫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需要接这一单生意。
其实他过的还是不错的,每次完成了任务,回到这个城市以后,他的生活重归沉寂和闲散。
他的住所位于这个省会城市的四环路边上的一处普通的住宅小区,小区环境破旧嘈杂、物业管理混乱,居住着大量的租住户,人口流动性很强,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环境,但他必须住在这里,因为这种环境是最适合隐藏的。
他喜欢安静和整洁,所以他对他的住所下了一番功夫,他安装了双层窗户并加厚了墙体,以达到隔音和保温的效果,并在这套并不高档的住房内安装了一套高档的中央空调,以保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还有让他颇感得意的是改建过的浴室和他那张大床以及那客厅里的那套昂贵的音响。
平时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家里,所以会尽量把房间收拾的干净而舒适。
听音乐、看影碟和睡觉消磨掉他白天的大部分时光,到了晚上他会打扮整齐出门,去酒吧喝点酒、听听音乐,有时会找个小姐去酒店开房,但一般他都会赶在黎明前回家,从骨子里来说,他是一个恋家而且喜欢平静的人。
在这个城市里,他必须要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而且避免不了的要和这个社会产生一定的关系,和一些人有一定的交往,所以他也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而且很体面。
他的职业是一个进口茶叶的经营商,很多人听到这个职业时都很奇怪,在中国茶叶需要进口吗?碰到这种问题,他会微笑着解释:“我所经营的主要是红茶,而且是高档红茶,世界上销售量最大和最昂贵的红茶的产地其实是在印度和英国,西方人喝茶的口味和方式跟国内完全不同,我经营的茶叶的主要消费者是那些生活在中国的外国人,当然也包括那些附庸风雅的中国白领和富人。”
如果碰到好奇心重的朋友,他会耐心的列举出各种红茶的出处和价格,并可以推荐好几种喝法。
其实他本人从来就不喜欢那种口味浓重怪异的饮品,他真正喜欢的还是地地道道的中国清茶。
这个职业不仅仅是伪装,他实实在在的做着这个生意,他的供应商是一家货真价实的印度红茶经销公司,发给他的也是真正的高档红茶,这些红茶近年来在中国市场上可以说是紧俏商品,供不应求,所以他的生意做起来非常的省力,而且利润也是相当的高。
在这条生意线上,跟他打交道的人就那个几个,他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警方真摸到什么线索,最多也就是追到印度的那家公司,绝不会牵扯出其他的脉络。
我他有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各种证件,拥有一部轿车,有不错的收入,生活似乎悠闲的让人羡慕。
可能是他的灵魂与生俱来就带着某种阴冷的成分,他对杀人从来就没有感到过恐惧或其他什么心理障碍,杀人只是他的工作,在杀那些与他素不相识的人之前,他从未考证过他们的善与恶,杀他们的时候,他也从未感觉到过歉疚和怜悯,不管他们在临死之前看他的是什么样的眼神。
他不相信神明和报应,但他信奉宿命,他们死在他的手里就是他们的宿命,仅此而已。
但他并不喜欢杀人,因为他讨厌喷出的热血、讨厌刺耳的哀嚎、讨厌去接触那些挣扎的躯体。所以他在杀人时力求快、准和静。
他对自己的生死也看的很淡,对这世界的淡漠开始于他很小的时候,他在很多地方生活过,但在离开的时候从来没有产生过留恋,似乎每个地方留给他的记忆都是充满了冷漠和仇恨,小的时候感觉被唾弃、被欺压,长大后就是被利用、被愚弄,这样的感觉形成了他也会的阴冷的人生观,他也知道,他这号人不会寿终正寝,对他来说那也是宿命,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就这样的生活着,无喜无悲,只有一种情绪会经常跳出来折磨他,那就是寂寞,很深很深的寂寞。现在他有点烦躁的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接手这个生意,要不要再一次到新屛市去呢。。。。。。。
过了两天就是元旦节了,任雨泽却没有能好好的休息一下,政府在元旦有很多事情要做,会议也特别的多,新的一年到了,所有的工作都要好好的布置,但也就是在元旦的时候,任雨泽还是抽出了一天的时间在家里招待了一次萧博瀚夫妻。
这次来任雨泽家里的却不是苏曼倩,是蒙铃,任雨泽看到蒙铃的时候也有点惊讶的,上次在王朝酒店见过一次,任雨泽当时记得萧博瀚说这也是他老婆,但总不能两个老婆换着来陪他吧?
这也活的太潇洒了。
后来任雨泽问起了萧博瀚,才知道苏曼倩已经到国外去了,在那面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蒙铃生的是一个男孩,要大上一岁。
苏曼倩生的是个女儿,由于孩子都很小,所有就没有带回国内,这也两个妈妈就商量着换着回去看孩子,另一个就在这里看着萧博瀚,如此看来,其实两个老婆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让老公很难有出轨的机会。
蒙铃比起过去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也内敛了许多,单单从外表看,你是绝对不会看出来这个女人曾经还是一个顶尖的杀手,当然了,做了妻子和母亲的人,不管是气质,还是性格都会有很大的改变。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依然还是很漂亮的,这一点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改变,今天也是一样的,蒙铃染上了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长发微卷着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和叛逆。在不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若冰霜的,细长的柳眉被她画上了深黑色,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双眼闪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那高窄的鼻梁,秀气中带着冷漠。
对任雨泽这个曾经的临泉市的市长,蒙铃没有太多的感知,她只是知道这个人帮助过萧博瀚,也是萧博瀚的朋友,她和任雨泽真正的接触也就是上次来新屛市的时候,不过总体感觉任雨泽还不算太烂。
对江可蕊这样的一个充满了知性的美女,蒙铃就显得更亲切一点,因为江可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那种不温不火,雍容华贵的内涵,让蒙铃向往和尊重。。。。。蒙铃知道,江可蕊这样的女人,你千万不要认为她不解风情,有气质的女人会从时尚中冷静地发掘适合自己的因素。或者屏弃时尚,而崇尚自我,谁说这又不是一种时尚呢?有气质的女人懂得如何装扮自己。看似平常,稍不注意就会从眼前飘然而过,但当你止步注目,总是有一些看似不经意的雕琢会让你细细品味。看有气质的女人的衣着就如同看飘扬的书——一碗清澈见底的水,品过之后才知道里面是加了盐的,嚓,我发觉我有点自恋的倾向了,这应该是精神病突发的前兆。
不过说真的,有气质的女人确实爱看书,这一点正是蒙铃所缺少的。
正是因为江可蕊有书的浸染,才变得更为温润、雅致,江可蕊的抬手投足、一招一式都流动着书的气韵,书与江可蕊相映成辉,江可蕊就是是一道风景,让人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要是你才情出众,志趣相投,才有幸与之结得梅兰之交,与有气质的女人共事,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只觉心脾清凉静谧,所有恶俗的浊气侵入不得只能流离于九霄云外,缺其实有气质的女人就是一本好书。她不会任人翻阅,也不是每个人都读得懂。
所有不管怎么说吧,书是一定要看的,特别是我的书,一定要看,呵呵呵呵。
这样倒也不错,蒙铃和江可蕊就很快的聊了起来,而任雨泽和萧博瀚也说起了事情,任雨泽就记起了祝安的事,说:“对了博瀚,最近刚认识一家做工程的,就在我们邻市,我也去看了看,还算不错,你那面施工队伍够了吗?”
萧博瀚摇头说:“还差很多呢,现在施工的人真不好找,又是年底了,很多都回家过年了。”
“不过也不怕,到了开春,一个会躲多起来。”
萧博瀚也点点头说:“开工也是放到开春之后,你说的这个老板让他最近到我那里去谈谈吧,只要不太离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嗯,好的,还有你好像换到郊外住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任雨泽也是今天才知道,萧博瀚搬到飞燕湖附近的地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