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天降魔咒,现在还在赵如意身上,依然挥之不去。
男子触她必死。
她触男子,那男子也必死。
她就像是老天爷,精心设计的一把锁,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来了一把,能打开自己这把锁的钥匙。
换做其他男子,被她这么揉脑袋,立死当场是必然的。
不过段初还好,没有死,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觉得头顶有点痒,这痒痒又由上而下扩散,最后连脚趾头都有酥麻的感觉。
赵如意这一揉,真让他如进蜜罐,浑身舒服。
这一下比姜小妹轻抚段初手腕,造成的杀伤力,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段初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怎么走出那扇门的。
牛巡检看看段初两只手,都是空空如也。
“兄弟,物证呢?”牛巡检问。
段初这才如梦初醒,忆起那把环首刀,刚才落地都没有想到捡起来。
此时赵如意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把那把环首刀递了出来。
段初连忙把刀抓在手里,这才缓解了一点尴尬。
不过赵裁缝不依不饶,当场就乱蹦乱跳:“这小子进去,是取证的嘛!明显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牛巡检一把把他推开了。
“明天文大人坐堂,赵二愣子,有种你尽管去告!不去就是孬种!”
撂下这句狠话,牛巡检拉着段初,扬长而去。
有那家是本地的巡检兵丁,认识赵裁缝,临走还劝他:
“老赵,文大人升官,段班主也跟着水涨船高,假如他真有意,你何苦阻挠,成全美事岂不更好。”
赵裁缝跺跺脚,憋得脸通红,话也没回。
……
下半夜里,府衙大堂,灯笼火把通明,文朝天右手里,捏着那一双老虎鞋,正全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经过验证,之前花园里的脚印,就是这双老虎鞋留下的。
这就说明,困扰自己这么久的,偷入府衙投书案,同时也告破了。
就因为这张纸条一行字,让自己把刘瞎子抓回来,也不知道刘瞎子在地牢里,又吐露了什么秘密,害得魏先生,紧张了多少天!
堂下跪着的,正是姜屠户。
文朝天一拍惊堂木,先来一通杀威棒,打得姜屠户屁股开了花。
打过之后,又让姜屠户在拘押文书上,签字画押。
姜屠户不会写字,就在屁股上蘸点血,按了几个血指印。
“你不会写字?”文朝天问。
“大人,小人没读过书,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哎吆,好痛……”
“是不是你纵狗伤人,杀了严家的小厮,又挖走了心脏?”
“大人,小人真是比窦娥还冤呐,这条狗成精的事,小人着实一概不知,平日里它也挺老实,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哎吆……”
姜屠户任凭怎么打,就是咬死口不承认。
他也知道,不能把女儿说出来。
不说出来,自家还有个盼头,说出来的话,自己两口子还有女儿,一个也跑不掉,都要把牢底坐穿。
老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姜屠户做不到仗义,不过这次确实硬气。
文朝天从他嘴里,没有掏出来一句实话。
最后文朝天一声令下,先把姜屠户,押入大牢等候处置。
接着,就是审问那条狗了。
说实话,审问一条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用板子打吧,它嗷嗷叫唤,不打吧,它蹲在那里伸着舌头,抬头看着文朝天,眼神里满满都是蔑视。
铁司狱看了,也不禁摇头:“可惜,这里没人懂得狗语。”
牛巡检看审讯陷入僵局,就悄悄对文朝天说:“大人,魏先生又夜宿妆粉店了,要不要下官,去把他叫来?说不定他有法子。”
文朝天对牛巡检一瞪眼。
“牛大人,谁让你跟踪魏先生的?”
牛巡检连忙辩解:“大人,我没跟踪,只是派人暗中保护他。”
文朝天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先生这两日,核对银库粮库的账目,查找前任知府的缺漏,已经很累,这件事就不要惊动他了。”
牛巡检诺诺退下,走到段初身边,对段初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老古板魏先生,跟娇滴滴的粉娘,竟然有一腿……对了,房间里那女子,漂不漂亮?”
段初眼望头顶,没有回答。
“肯定漂亮,不然你现在,也不会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
姜小妹夜里前来举报的事,文朝天也都知道了。
不过他位子高,想的也比其他人更全面,感觉这件事里面,有蹊跷。
天还没亮,文朝天再次升堂,让人把姜小妹带来了。
青衣小厮在寺院门口,恶言怒骂姜小妹的事,只有青衣小厮自己,还有姜小妹和她的贴身丫环知道。
整个许府的下人,都拿姜小妹当好主人。
贴身丫环和自己姨娘,全在许府里面做事,算是许府除了姜小妹之外的,二号三号人物,平日里吃香喝辣,更不会出卖姜小妹。
青衣小厮已经死了,只要姜小妹和贴身丫环不说,谁也不会知道,青衣小厮和姜小妹之间有过过节。
这件事不暴露,姜小妹就没有杀人动机。
姜小妹在许府说一不二,这时到了府衙大堂,却是哭哭啼啼的模样。
文朝天问什么,她只一个劲哭。
文朝天想打,她就偷眼去看马千里。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马千里,马捕头,奴家要是经不住打,把事情抖出来,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一来,弄得马千里比姜小妹还紧张。
后来马千里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大着胆子,把那条老狗又牵来。
“谁让你把它牵来的?”文朝天喝问。
马千里脑子一转,马上撒谎:
“大人,刚才卑职出去,看到这条狗在地上写写画画,卑职想看是什么,结果它又给擦掉了,形迹很可疑,就把它牵来了……”
马千里撒谎时心说,这条老狗都能学会活人叹息,在地上写几个字,画两个圆圈圈,应该不成问题。
文朝天一听,果然来了兴趣。
他从桌案最底处,又把那张写着“刘瞎子妖言惑众,文朝天你为何还不抓捕”的纸条拿了出来。
“姜小妹,把妖言惑众这四个字,写下来给本府瞧瞧!”
文朝天一声令下,马上就有衙役,把笔墨纸砚放到了姜小妹面前。
姜小妹不敢写。
她怕自己写了字之后,文朝天核对笔迹,当场把她给抓起来。
姜小妹装作吓得傻了,嘴里念念有词,就是不去拿笔。
“这女子,怎地这般耍滑,来呀,打十个板子!”文朝天说完,把一根令签,直直扔到姜小妹面前。
十个板子,男人屁股也能打得血肉模糊。
姜小妹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想到要挨板子,也吓得打哆嗦。
这次她两眼里的泪水,就不是装出来的,如水闸打开,倾泻而出。
大黄狗见不得姜小妹受屈。
“嘿嘿嘿……”
府衙大堂里,突然爆发一阵阴森森的冷笑,不说其他人,就连段初身边的牛巡检,也是浑身一哆嗦。
文朝天大吃一惊,心说奇了怪了,真没想到,这老狗竟然还能笑出人声,假以时日,还不修成人形!
大黄狗笑过之后,用爪子在地上划拉,马千里吊着左臂凑过去观看。
“大人,是妖言惑众四个字!”马千里汇报。
文朝天亲自走过去,看地上四个字和纸上笔迹,基本对应。
“大人,想必一切都是这老狗捣鬼,姜小妹并不知道实情,毕竟夜里没有她,咱们也破不了案子。”马千里趁机帮姜小妹开脱。
铁司狱被老狗刚才那一笑,笑得头皮发麻,只想早点回家歇息。
他也附和马千里:
“大人,夜间从老狗那查获的赃物,也清点了,都是碎银子,大概又要牵扯上百家,最好还是早点结案……”
“不然明天府衙门口,又要被报案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文朝天心里还藏着一件大事。
所以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