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静谧的秋夜,星辰耀眼月如钩,府邸外蛐蛐的叫唤不绝,云九姬倚在窗边微瞌双眼,倾听着秋虫交汇的夜之曲,吟诵着母亲生前喜爱的诗词。
她的母亲白霜吟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性格温婉,是位有才情的美人,哼起熟悉的诗词,她感觉她的母亲就在身边,从未离开过一般。
关于祈王与她的谣言经过了一个月的沸腾,倒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想必商祈良心发现,暂时放过了她。之后,两府默契的井水不犯河水,云九姬小日子过的充实且舒适。
宝扇阁,云九哲听到蛐蛐的叫声,看着窗外点点星光,眼睛放光,拽住小满不撒手,“小满,明日……李先生告假,不用上课,我们去捉……捉蛐蛐吧。”
小满呵呵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牙齿劝道:“公子,小姐知道了会骂人的,在外面被虫子叮了可怎么好?”
云九哲嘟嘴,不满的摇了摇头,“小满,你答……过我的,放假了就带我出去捉蛐蛐,姐姐不许我出府,我们偷偷去。”
“不去,公子听话。”
“我不,就去!”
云九哲嘟着小嘴,扯着小满的衣服抗议。
小满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贪玩的年纪,被云九哲软磨硬泡了一宿,应承了明日找机会偷溜出府去逮蛐蛐。
次日傍晚,主仆俩鬼鬼祟祟,带了两个竹筒,偷偷潜出府,往东边芦苇丛去逮蛐蛐。
翻找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得,主仆俩不免往芦苇深处钻,待小满好不容易捉住了一只,正想向主子邀功,回过头已不见主子的踪影。
利索的把蛐蛐放入竹筒里,小满往深处去寻,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主子的踪影。
眼看天已经擦黑,小满寻不见主子急的团团转,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主子出了事,他一介小厮哪里担得起!没有法子只能狂奔回府禀报小姐,派人一起来寻。
“小姐,公子不见了!”小满门也来不及敲,径直闯进书房,急的大汗淋漓。
“什么?”云九姬放下书,脸上血色褪尽,腾的站起身,忙问:“怎么回事?快快道来!”
小满愧疚的道:“我与公子在府外的芦苇丛逮蛐蛐,在逮蛐蛐的途中走散了,奴才找了一圈没见到公子,小姐快带人手去寻!”
云九姬丝毫不停留,快步走出书房,春桃见状,连忙拿着袍子小跑跟上,披在云九姬身上,去召集了人手寻人。
此时天已黑透了,外面漆黑一片,天上只零星挂着几颗星子,黯淡的随时要消失了般,深秋的寒凉之气随着夜晚的降临,渗入骨髓的黑暗冷冽。
府上的家仆,侍女,婆子们全部出动,一百来号人浩浩荡荡,手持火把往东边芦苇地赶。
“公子!”
“哲儿,你要哪里?”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
呼喊声在黑夜里回荡,悠长而深远。
商祈正在府中用晚膳,听到府外喊声,饮了一口汤,问:“外面何事喧嚣?”
吕一道:“好像是云泽府的小公子丢了。”
“丢了?”商祈放下白玉碗伸手示意,侍卫忙上前递上漱口盏,接过银盏,轻抿了一口吐在银盆里,吕一拿起托盏上的素白的手帕恭敬递上。
商祈接过,轻轻擦拭了薄唇,素白的手帕往托盏上一扔,举止优雅的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见东边空中一片通红,猜测定是云泽府点着火把在寻人。
商祈冷笑:“吕一,祈王府的地界还会丢人?”
吕一告罪,“王爷息怒,奴才这就派人去调查!”
商祈似有若无的点头,继续眺望着东边,眼神晦暗未明。
“这是郊区,芦苇深处连着一条蜿蜒的小河,莫不是跑到河边去了?那可就有危险了!”云九姬举着火往前走,担心不已。
春桃脸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劝道:“不会,公子平日里最怕水,一定不会靠近河边的。”
一行人找遍了整片芦苇丛最终是没有找到人,小满握火把的在颤抖,眼泪扑簌而下,“嗞啦”一声,火把掉到了地上,火把在草地上嗞嗞燃烧。
云九姬吓了一跳,唤道:“小满!”忙捡起火把,扑灭了没着起来的火道:“要不是现在的草还尚未枯萎,前天又下过雨芦苇受潮,恐怕早着火了!镇定!”
云九姬口上斥责小满镇定,自己何尝不是慌了神,整片芦苇丛就这么大,派了这么多人寻不到,岂不怪哉?
莫非是出事了?
抹了把头上的汗,云九姬望着远处威风凛凛的祈王府,此时府上灯火通明,一派繁华。
“小满,拿着!”云九姬把捡起火把递给他,对不远处的春桃唤道:“春桃,快快跟小满去祈王府求助,另外派人去白家求助,要快,云家就算了,太远了,其它人扩大搜索范围!”
春桃点头,忙去安排。
望着浓密的芦苇丛,已呈半黄的颓势,云九姬心情沉重,急的喘不上气,暗暗告诫自己要镇定,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用力吸了一口气,被锋利的芦苇割的血痕交错,再一次扒开芦苇,芦苇边缘如锯,不免徒然多了道口子,云九姬毫无知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寻找弟弟。
祈王府。
“哦,还没找到?”商祈啜了一口茶,看着云泽府的小厮小满火急火燎的模样,淡然的挥了挥手道:“来人,带上我们的人去帮忙,我倒要看祈王府的地盘,还能丢了个人不成!”
侍卫点点头,侧过头对旁边的小厮招了招手:“快带路。”
小满叩头谢恩,忙带着王府的众侍卫一同出发去寻人。
经过又一次地毯似的搜索,在草丛深处找到了云九哲装蛐蛐的竹筒,沿着竹筒将方圆十里寻个遍最终还是无果,云九哲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九姬看着茫茫的芦苇随风飘荡,举目看不清东西南北,一双血迹斑驳的手,紧紧攥着云九哲留下的竹筒。
云九哲定不在附近了,不可能派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再笨也知道回家的路,不可能凭空消失了,难道有人掳了去?
“会不会有人掳了九哲去?”云九姬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眼下只有这个可能了,白家的两位舅舅点头赞同此猜测。
“不知对方求什么?是有深仇大恨,还是求财?”云九姬背脊发凉,出了身冷汗,说话的声音止不住颤抖。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我们先商量怎么寻人再说,如果是求财,想必暂时不会有危险。”白二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莫要慌。
几人定了定神,仔细的查看了附近的地形,云九姬比划着路线图,道:“舅舅,我去一趟祈王府,询问一下九哲失踪的时辰,可有可疑车辆经过,毕竟九哲出事的地方挨近祈王府的侧门,那里专门看守的侍卫,还有瞭望台看的远,必能找到线索。”
白家大爷点头道:“可行,我去河对面远些的地方找,怕是有人把她掳到了对面。”看了一眼白二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二,你快往南边去寻。”
“听令,分四队出列,每二百人快马配合几位老爷去找人,余下跟着我往城区去,要仔细,连只苍蝇都不要放过!”侍卫长挥手,分派侍卫安排搜救事宜。
几位各自分好工,往相应的地方出发。
天已愈来愈晚,云九姬小跑往祈王府赶去。
凌轩殿。
“殿下,云小姐来了。”侍卫传话,里面传来磁性一句,“进!”
商祈捧着茶,端坐在宝座上一脸淡漠,看着云九姬进来,袖子下血痕交错的手,想起了久远的记忆,眸中竟出现一丝痛色。
云九姬施礼毕,他已神色恢复如常,放下了茶盏道:“赐座。”
“多谢殿下!”时间紧迫,云九姬言简意骇的说明来意。
商祈颔首,手指叩击着书案上的紫檀香案,“召门侍,暸望台侍卫前来。”
云九姬感激的站起身施礼,虽说商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做为邻居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见死不救。
须臾,几位门侍走进来,低着头一脸慎重。
“云小姐问话全力配合。”商祈掸了掸袖子,扫了一眼众侍卫。
云九姬朝商祈感激一笑,站起身道:“劳烦各位回忆今日晌午到傍晚时段,正门,侧门,瞭望台,有哪些可疑的车辆和人经过?”
长相机灵的门侍,走向前道:“启禀殿下,云小姐,在下守正门,申时看见有三辆马车经过府邸门口,一辆是驴车,车上全是稻草。一辆普通的马车,我记得车夫是个青须胡子长的五大三粗。还有一辆豪华的车驾,是北候府的车驾,车灯上面还有一个‘杨’字。”
北候府?云九姬想起了那个嚣张草包杨显公子,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一位粗壮的男子出列道:“禀殿下,云小姐,酉时侧门看见有四辆车经过,也有一辆驴车驮着稻草,其它的三辆均是马车,一辆比较破旧,还有另外两辆是普通的马车,因那个时候天已快黑了,看不太清楚,我依稀记得有一辆马车走的急,我还骂了车夫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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