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姬侧卧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窗户外的风景。
院子外那株老桃树已经开花了,鸟儿三五成群停在树梢上叽叽喳喳。
然而春天来临了,她的人生却陷入了黑暗。在商祈面前任何的反驳、质问、回怼,回到了这间属于她的闺房,只剩下痛苦、不甘、无奈。
该死的痛不欲生如影随行。曾经那个男人为她放弃了王爵;曾经那个男人为了放弃了那年的无极阁上学名额;曾经那个男人为她受了牢狱之灾;曾经那个男人说过永远永远不会负了她。
结果,一场荒唐的诛心诛情阴谋,快、狠、准,让他们不得不一刀两断。
情之一字,真是脆弱。前天她与商祈还是焦不离孟,昨日他便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恨就恨在她根本无力去争,她拿什么去争?
打落牙齿和血吞,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她自嘲的伸出手,擦去眼角不争气的泪水,喃喃道:“云九姬你一介将府孤女,又沦为了贱民,就算你再努力,也争不过天命。你…不配得到幸福吗?”
窗外的白元修叹了口气,踏着步子往吕素言的宅邸而去。
是的,他不服气,一定要把找场子回来。
药侍正忙着救商祈,吕素言远远的守在厢房外心急如焚。侍从来报白元修拜访,吕素言无心接见,沉声道:“别放他进来。”
侍从跑去回话,白元修脸色铁青,直接便闯。
侍从见他硬闯,便与他正面交锋。白元修会些武功,到了气头上怎会相让,夺过侍从的佩剑招招狠厉,径直往里闯。
侍从不敢伤了他,节节败退,最后还是让他闯进来了。吕素言见他闯进来了,不得已也只能接见。
“白公子,为何去而复返,还有事?”吕素言示意侍女上茶,坐上主位。
白元修道:“此番我找的是商祈,他人呢?”
吕素言道:“恕我直言,他不想见公子。”
白元修冷戾一笑,“见不见由不得他,这次非见不可。”
“抱歉,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吕素言喝了一口茶,略一沉吟:“白公子,此事闹的大家都难堪,您是聪明人何必在此档口上执拗,过些日子再见吧。”
白元修对吕素言历来没有什么好感,当年云九哲被掳一事就曾怀疑过他,到如今出了这茬子事心中更甚。
“我并不聪明,我若聪明当初就该拦着姬儿,不让他与商祈纠缠,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元修起身,拱手道:“吕小姐若不传话,便只有闯了,失礼。”
说罢,他抬脚往厢房的方向去,边走边高呼,“商祈,我来见你了,你还有种见我么?出了事就躲在女人的家里,算什么男人……”
“白公子,这是我的家!”吕素言急的额头冒汗,一把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商祈的病势严重,他跑去闹不是添乱么。
白元修回过头,桃花眸子无比森冷,冷笑道:“吕小姐,我找的人是商祈,你现在还不是商祈的夫人,好像没资格拦我。”
吕素言:“……”
药侍在房间施针,听见白元修的吵嚷,眉头紧皱成一团。吕一出去查案去了,唯靠吕素言拦着他,若是让他知道了主子的身体状况,传到了云九姬的耳中,只怕云小姐会更加痛苦。
白元修见一间厢房,便打开一间厢房门,完全没了往日的理智,发了疯般的找商祈。吕素言咬了咬牙,见他这般有失体统,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挥手喝道:“来人,将白公子请出去,若是请不出去,便派人去请云小姐来接。”
众侍从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他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只作了个请状。
果然,云九姬是他的软肋。见她提到请云九姬来,白元修驻足,道:“吕小姐,你威胁我?”
若论演戏的功夫,吕素言可称是其中翘楚,又挤出几滴眼泪,啜泣道:“白公子,你何必误会我的本意。倘若真闹起来受伤的还是九姬。商祈性子孤傲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在风头上找不痛快。”
白元修甩袖,意味深长一笑,“春桃说的果然没错,小姐收起眼泪吧。纵然你是受害者,也不可总是哭哭啼啼,你可是无极阁的学生。况,这事是在你宅子里出的。”
吕素言擦干眼泪,直视他的眸子,“诚然,白公子也是无极阁的学生,请尊重主人的意愿。”
白元修不怒反笑,可笑中分明蕴含了极致的戾气,“不巧,我今日铁了心要见商祈。冒犯了。”
说罢,他继续抬脚往下一间厢房走去。
吕素言使了个眼色,众侍从直接来押人。很快,他们便扭打了起来。
桌子、椅子、花瓶砸碎的声音络绎不绝。白元修下手狠厉,侍从们又不敢尽全力,打了一刻钟双方僵持不下。吕素言的脸色十分难看,手紧紧的攥着手帕。
正当双方还在僵持,药侍来了,“白公子,您还要这样继续下去?若是您想见主子,便随小人来。”
吕素言脸色立刻紧张起来,阻止道:“慢……”
药侍平静的道:“这是主子的意思。”
进了厢房,白元修看见躺在床上昏迷的商祈,神色一怔,“这……”
药侍道:“诚如公子所见,主子现在成这副样子了,若再想不到医好他的方子,他的时日不多了,也许下一刻就突然暴毙。请公子替他瞒着,他不希望云小姐担心。”
突如而来的噩耗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白元修一腔怒火猛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他说,他快要死了,也许下一刻会死……
沉寂良久。
“他…怎么了?”白元修稳住心神,走床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心里一阵嗟叹。毕竟相识了好几年,纵然曾经是情敌关系,如今得知他病体垂危,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主子患了胸痹,我本拟好了几种医治方案,也许多花费几年功夫能帮他根治了。哪知幕后黑手下的迷情丸与我的药相冲,主子心脏受激承受不住随时可能丧命。你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幕后凶手一定会彻查,而且会深究。至于云小姐,你好好照顾她,将来给他找一户好人家。”药侍取下银针,眸中一片哀伤。
白元修在厢房呆了半个时辰还未出来,吕素言急的心慌,在距厢房的数百丈之外徘徊着。偏偏那间厢房自商祈住进来就像铁桶一般,她这个做主人的没有他的吩咐也不能靠近半分。
终于,门开了白元修出来了。吕素言看着心事重重的白元修,问道:“商祈怎么样了?”
“醒了,他中的毒很深,得找到那个下药的人,看配药的大夫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若是查不出就麻烦了。当然,这事也不关我的事了,他与姬儿一刀两断跟我再无瓜葛了。”白元修说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匆匆离开了。
云九姬已经起来了,喝完药正站在窗棂下发呆。
白元修走进来,瞧见她憔悴、苍白的侧脸,想起了药侍的话。他要他为姬儿找个如意郎君,可是他心底深爱的女子,他怎么放心、舍得让给旁人。
曾经,她有商祈。
如今,他跟商祈注定不能走在一起了。
那么,从此刻起他会好好守护云九姬,无论什么人也休想从他身边夺走。他已经尝过失去爱人的滋味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什么丞相之女,通通见鬼去吧!他再也不会傻乎乎的放任她溜走。
“姬儿,我会好好照顾你,一定。”白元修走到窗棂下,拉着云九姬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宠你,你忘了他,他有了吕素言,你们回不去了。”
云九姬依照看着窗外心不在焉,怔怔的点点头,声音沙哑道:“我…知道,我会忘记他……”
白元修扳正她的身子,直视他的眼睛,郑重道:“我会帮姬儿的,姬儿一定能忘记他。”
云九姬目光游离,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哽咽道:“刚…刚,你是不是又跑去找商祈了?我了解你,休想骗我。”
沉默。
云九姬盯着他,她以为他会否认,结果他却点了点头。似是在酝酿怎么将伤害降到最低,他抿了抿嘴,桃花眸子充满了凝重。
她期待的看着他,想听到结果,却又害怕听到了会更加难受。
他温暖的手抚过她乌黑的长发,幽幽的道:“我找他只问了三个问题,一问可找到幕后凶手,二问是否一夜之间将你忘干净了,三问他以后会后悔吗。”
云九姬心头一紧,屏住了呼吸。
“他回答说暂未查到,可疑的人不会是吕素言,他的女人他无条件相信。他说与你在一起几年了,你虽优秀却墨守陈规,丝毫不让步没有吕素言温柔妩媚,他已想通了也对你渐渐麻木了。至于后悔,他说永不后悔。”白元修说完,担心的看着她。
“哈…哈…墨守陈规?麻木?算了,反正结局都一样。”云九姬笑中带泪,那个曾经对他千般宠溺的男人真无情,要分开也不给她留下一丝体面,何至于这般伤人。
思及此,她又自嘲一笑,暗暗骂自己事到如今还拎不清。人都离开她了,要体面有何用?那个男人一向冷心冷情,说到底四年的感情终是敌不过睡一觉……
“姬儿,不要怪我直说,这是商祈的原话,你…该醒悟了。”白元修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窗外。春,万物复苏,凛冬总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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